皇甫爵這麼直白的問法讓殿中的氣氛頓時凝滯起來，一旁站著的宮女太監一個個噤若寒蟬，就連皇甫婉離跟寧妃都小心翼翼地低著頭，生怕自己成為皇帝盛怒之下的犧牲品。
可是，誰也沒想到皇甫燁眯了下眼，那抹淺笑竟然又回到了臉上︰「哦？這麼說，是她們小姐妹鬧了點兒小矛盾，六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是小孩子耍脾氣，咱們當父母的，自然是重在安撫，哪里能比她們還急呢！」
皇甫爵冷哧一聲，輕啟薄唇︰「如果只是小孩子打架，本王自然不會當真，但也要看，她們是為了什麼打起來！」
皇甫燁淡淡地瞥了皇甫婉離一眼，皇甫婉離一對上他的目光，就像是被針扎了似的，重重一顫，慌張地低下了頭。
看清她的反應，皇甫燁的眼神不由得閃了閃，才緩聲道︰「哦？那，她們是為了什麼才吵起來？」
皇甫爵的唇角彎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低頭溫存地捏了捏沈輕嫣的小手︰「不用怕，告訴父王，嫣兒為什麼動手？」
這一路，除去給沈輕嫣上藥的時間，皇甫爵一直都在沉默，完全沒有想過要問她原因。因為他明白，嫣兒如果不是被逼急了，是絕對不會下那種狠手的。
那個皇甫婉離就算是被她失手掐死，也不過是自作自受。
但是，他卻不許任何人傷嫣兒一絲一毫。
沈輕嫣動了動嘴唇，輕聲呢喃︰「父王……」
「不用怕，說出來。」皇甫爵揉著她烏黑的發絲，小聲道。
沈輕嫣淡淡地瞥了正在一旁瑟瑟發抖的皇甫婉離一眼，眼神堅毅地迎上皇甫燁的視線︰「因為她罵我是雜種。」
其實，真正讓她怒氣爆發的是皇甫婉離給素若的那一巴掌，但沈輕嫣卻清楚地知道，給臣子之女的一巴掌，遠遠沒有這一聲雜種分量大得多。
果然，等她說出那兩個字，在場的人頓時都臉色一變，寧妃那柔弱的身姿更顯得搖搖欲墜起來。
皇甫爵緊緊地箍住她的腰，如冰刀般鋒利的眼神倏地射向早已嚇得臉色蒼白的皇甫婉離︰「雜種？婉離公主這是直接罵到本王頭上了？本王的女兒是雜種，那公主殿下覺得本王是什麼呢！」
啪——
又一聲巨響在大殿里回蕩起來，皇甫婉離痛呼一聲，再次摔倒在地，而這次打她的人卻成了一開始替她哭求喊冤的寧妃。
「母妃……」皇甫婉離哽咽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唯一信任的母親。
這一巴掌的分量，仿佛比任何苦痛都重得多。
寧妃閉了閉眼，聲色俱厲地開口︰「住口！不要叫我！鸝音郡主是你的妹妹，你怎麼能對她說出那麼難听的字眼！平時哀家都是怎麼教你的！」
皇甫婉離囁嚅了下，趴在地上不敢開口，完全沒有了之前的盛氣凌人，眼里的淚不停地往外流淌。
皇甫爵周身的冰冷依然沒有消融半分︰「公主殿下的妹妹？本王的女兒可不敢高攀。」
寧妃在他凜冽的視線中狠狠地哆嗦了下，幾乎快要站不住腳，只能蒼白著臉低聲哀求︰「王爺，婉離還是您的佷女兒，您就念在她年紀尚幼，別跟她計較了。」
皇甫爵輕撫著沈輕嫣的縴背，不發一語，像是根本沒听到她的話一般。看清他的反應，寧妃面色一滯，只能轉而看向坐在台階之上的太後與皇甫爵︰「陛下，太後娘娘，婉離她……」
「該打！」皇甫燁截下她的話，對著一旁候著的宮女揚了揚下巴，「把婉離公主拉起來，給朕狠狠地掌嘴！讓她好好明白，什麼話能說，什麼話，連想都不能想！」
皇甫婉離狠狠地戰栗了下，驚恐地搖著頭往殿外爬︰「父皇……不要父皇……婉離再也不敢了……」
「陛下！婉離剛剛都暈過去了，實在是承受不住了啊陛下……」寧妃眼眶中含著的淚再一次傾瀉而出，咚地一聲跪倒在地，雙膝匍匐著過去把皇甫婉離擋在懷中，「陛下，婉離是您的親生女兒，就算她千錯萬錯，也錯不至死啊陛下！嗚嗚嗚……婉離，婉離快跟陛下說你錯了，快給王爺認錯，給郡主認錯！」
皇甫婉離垂下的眸中閃過一絲怨毒的光芒，稍縱即逝，再抬眼時，已經是滿臉的淒切與懊悔︰「父皇，婉離知錯了！求求父皇不要讓人打婉離！六皇叔，婉離知錯了……嗚……」
皇甫燁那雙桃花眼半閉了下，再次開口︰「還愣著干什麼？朕的話都敢不听了？」
那兩個停在寧妃跟前的宮女立刻湊上去，奮力地在寧妃懷中搶人。
「不要，陛下，陛下……婉離可是您的親生女兒啊……嗚嗚……」寧妃臉上精致的妝容早已哭得一塌糊涂，死活不肯撒手。
她早听聞太後身邊的宮女各個孔武有力，是動私刑的好手，皇甫婉離剛剛才暈厥過，根本承受不住她們的力道。
雖然心底無比懼怕，但作為一個母親，寧妃依舊緊緊地把皇甫婉離護在懷中，不敢松手。
一直在皇甫爵懷中安靜趴著的沈輕嫣看見她歇斯底里的模樣，心頭不由得顫動了下。
她還記得，在她還是只小狐狸的時候，她爹娘就是為了救她，才特意分頭引開獵人，沒想到，卻真的雙雙被獵人捉了去，活生生地扒了皮……
天下間所有的父母都是一樣的，至死也要保全自己的孩子，例外的，大概只有皇甫燁一個。
眼看那倆宮女已經在寧妃的懷中將皇甫婉離撕扯過去，沈輕嫣情不自禁地月兌口道︰「等等！」
那倆宮女停下手中的動作，征詢地抬頭看向皇甫燁。
一直悶聲不語的太後立刻滿面笑容地看向沈輕嫣︰「怎麼了嫣兒？這下陛下可是都要給你出氣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沈輕嫣沒有理會她的詢問，反而抬頭看向皇甫爵︰「不要打了，父王，這事兒，嫣兒也有錯。」
皇甫爵緊緊地蹙起眉頭︰「你也有錯？」
「哦？嫣兒說說看，你又犯了什麼錯？」皇甫燁聞言，唇角的笑意頓時加深幾分。
沈輕嫣悄悄地捏了捏父王的手臂，有條不紊地開口道︰「婉離公主雖然有錯在先，嫣兒也不該對她動手。這種錯誤，能曉之以情自然是最好。只是，那時看婉離公主毫無緣由地遷怒與旁邊一位姑娘，將那姑娘打傷，嫣兒才會一時沖昏了頭……這麼說來，嫣兒也是太過冒失了，還望皇伯父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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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兒果然還是善良的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