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兒竟然在為了皇甫婉離求情?皇甫爵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高深莫測地低頭看著自家女兒。
沈輕嫣在他的凝視下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可是,跟皇甫燁對視的目光卻依舊不卑不亢,堅定萬分。
看來這個小丫頭,長大後也不會太簡單。皇甫爵深邃的眸光閃了閃,俊朗的面容又掛上一抹淺笑︰「哦?照嫣兒的說法,這次算是你們姐妹倆都有錯?」
沈輕嫣低下螓首,看了一眼依舊跪趴在地上緊緊護著皇甫婉離的寧妃娘娘,臉頰染上一抹動容。她是看不慣皇甫婉離的囂張跋扈,但一個小孩子,吃了剛剛這些教訓,以後估計也會有所收斂,實在沒必要讓一個母親把性命也搭在這兒。容妃再這麼鬧下去,皇甫燁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事來。
想到這些,沈輕嫣不由得輕輕點了點頭,再次抬頭直視著高堂之上的皇甫燁︰「今日之事,我們兩人確實都有錯,皇伯父若要罰,嫣兒自然也該一起領著!」
皇甫爵箍著她的鐵臂力道驀地收緊,俊逸的面容頓時掠上一層陰霾。他來這鳳棲宮,可不是為了讓嫣兒受罰的!
「哈哈哈……不愧是六弟的女兒,好膽色!在朕面前,還沒有誰敢把錯兒往自己身上攬的!」皇甫燁爽朗地大笑幾聲,長指在額頭上敲了幾下,略一思考,才看著皇甫爵道,「六弟不必這麼擔心,嫣兒是朕的佷女兒,朕自然不舍得把她怎麼樣。既然今日的錯都出在‘禮’字之上,那朕就罰她們每人回去抄一遍《禮義經》,好好參透下何謂禮,何謂義。母後……」
說著,他的目光又轉向坐在他身旁的太後娘娘,揚聲道,「朕再在你這兒借兩位嬤嬤,好好教教她們倆,今日在咱們一家人面前倒不算出丑,若是今後嫁了出去再鬧笑話,豈不要被天下人恥笑咱們皇室子弟家教不嚴?」
看他說到不舍得把她怎麼樣時依舊面不改色,沈輕嫣不由露出個鄙夷的笑。
自己的親女兒都舍得往死里折騰了,竟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說出這種話,他還真是把「禮義廉恥」這四個字了解得透徹無比。
癱在地上的寧妃顯然是無暇計較這些,听見皇甫燁的話,頓時重重地松了口氣,對他不停地磕起了頭︰「謝陛下隆恩,謝陛下……」
跟她相比,皇甫爵顯然有些不太識相,他冷哼一聲,湛然若神的俊臉上陰霾更深,仿佛覆上了一層萬年難融的堅冰︰「本王的女兒,本王自會教訓,不勞陛下費心,這嬤嬤,還是給公主留著吧!」
听見他這麼大逆不道的話,皇甫燁竟然也不生氣,縴薄的唇依舊淺淺地揚著︰「六弟,就你對嫣兒這麼寵溺的樣子,朕怕你還沒出這鳳棲宮的大門,就把要教她的事兒給忘了個一干二淨了。」
這時,太後娘娘執起條絲柔的金絲繡帕擦了擦鬢角,微微笑著開口︰「陛下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哀家,王爺現在有了嫣兒,畢竟不同往日,是該娶個當家主母好好地操持下府中的事務了,嫣兒總不能連個母妃都沒有。前些日子,哀家在幾位重臣那里要了些他們家待字閨中的小姐的畫像,哀家都看過了,一個個的,都長得花容月貌。哦對了,今兒個一大早,哀家就已經派了人把那些畫像送到了浚王府,王爺回府翻一翻,看中了哪家姑娘,盡管告訴哀家。就算看不上他們的身份,當個側妃也還是可以的。」
當家……主母?太後的意思,是要給父王指婚嗎?沈輕嫣腦海里一閃過這個念頭,心頭一擰,難以抑制地有些悶悶地發疼。
其實在入王府避劫之前她還有些奇怪,怎麼浚王爺都二十六歲了還無婚配,進了王府之後,一直沒有細想的空閑,倒也把這事兒拋到了腦後,現在猛一想到他要娶個女人回來,把那女人擁在懷中,細心地喂她吃飯,讓她寬衣搓背,嫣兒突然覺得連氣息都穩不下來。
沈輕嫣的手緊緊揪著皇甫爵的胸襟,細碎的貝齒把殷紅的唇瓣咬得發白。
皇甫爵察覺到她的反應,心頭的怒氣竟瞬間消逝了大半,唇角也不由得輕輕彎了起來。他安撫地拍拍沈輕嫣的小手,朗聲道︰「多謝母後美意,兒臣有嫣兒就夠了,立妃之事,還是緩些再說吧。嫣兒身上還有傷,兒臣先行告退。」
說完,連禮都沒行,皇甫爵就抱著沈輕嫣轉身大步邁出了殿門,正在殿外候著的展飛看見他們,立刻跟了上來。
看著皇甫爵半刻未歇地抱著沈輕嫣往外走,他搔搔腦袋,猶豫地開口︰「那個……王爺,郡主給屬下抱著……」
眼看著皇甫爵凌厲的眼刀射過來,展飛渾身一個哆嗦,識相地把最後一個字吞到了肚子里。
以往這種耗體力的事兒,王爺可是從來都扔給他和展翼做的,可是事情一旦牽扯到郡主,他卻從來都是親力親為。看來王爺對郡主的佔有欲,還真不是普通的明顯。
「愣著干嘛,還不去把馬車駕來!莫非你也想去領二十大板?」皇甫爵的劍眉微微蹙起。
「是是是!屬下馬上就去!」展飛聞言,忙把自己去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里揪出來,腳尖在地上輕點,一下掠出去幾丈遠,朝停馬車的方向飛去。
閑雜人等一走遠,皇甫爵才低下頭,輕觸了觸沈輕嫣頰上的紅腫,俊逸的臉龐上閃過一絲心疼︰「還疼嗎?」
沈輕嫣搖搖頭,玉齒輕輕咬了下嘴唇,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父王,嫣兒剛剛和公主打架的時候……是不是很難看?」
話一問出口,沈輕嫣的心立馬高高地吊了起來。那時的她就像是失了心智一般,狠狠地掐著皇甫婉離的脖子,直把她當成了窮凶惡極的猛虎,那副凶狠的樣子,在尋常孩子的身上,根本不可能出現。
而她不盡顯露了出來,還被父王親自看了個透徹。
若是能再從頭來一遍,就算被那個皇甫婉離再多罵幾句,她定也不會動手的。
雖然不怕皇甫婉離,她卻怕父王對她那副模樣心生厭惡。所以,剛剛去鳳棲宮的那一路上,她連半句話都不敢多說,甚至,都不敢抬頭看皇甫爵的雙眼。
就怕對上他嫌棄的眼神。
皇甫爵輕嘆口氣,如天神般俊逸威嚴的臉上閃過一絲堅毅︰「本王那一刻只有一個念頭……再也不會讓你獨自面對危險,再也不會讓你……被別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