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寵之寵女為妃 第二十二章 挖心之人【手打VIP】

作者 ︰ 水色鈞天

「哈哈哈……果然夠機警,我不過剛剛走近,就被你發覺了。」果然,一個清朗的聲音倏地響起,緊接著,一個身著白衣的人影從不遠處的樹梢上一躍而下,手中拈著把與時節不符的折扇,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那雙盈盈的桃花眼,還含著那抹慣有的笑。

竟然是那日沈輕嫣在廟會上見過的男子。

沈輕嫣縮著皇甫爵被溪水打濕的錦袍中,窘迫得不成樣子。

皇甫爵把她裹得緊緊地,抱到岸邊,自己也飛快扯過中衣穿在身上,在這期間,那男子也不上前來,只嘖嘖地站在不遠處,戲謔地看著他們︰「堂堂古盛國的浚王爺竟然會對這麼小的一個女女圭女圭下手,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這句話可謂是正好點出了皇甫爵的心思,皇甫爵目光一黯,右手一揮,兩枚銀針嗖地就朝著他的方向飛了過去。

男子顯然是料到了他這一招,拿著手中合著的折扇一當,那兩枚銀針竟然穿過層層竹骨,直直地插進了他的手臂︰「呼……又忘了這把扇子不是我的滄瀾扇!」

男子痛呼一聲,伸手用內力把那兩枚針吸了出來,對著沈輕嫣開口︰「喂,小姑娘,我的那把扇子呢,你忘了還給我了!」

沈輕嫣躲在錦袍後面,不由得翻了個白眼,明明就是他急著逃跑,把扇子忘了,關她什麼事。

皇甫爵的中衣早已穿上,不等他再次開口,就拿著那把軟劍飛身朝他掠了過去︰「廢話少說,滾!」

男子急忙拿著折扇抵擋︰「我蒼夜瀾豈是你讓滾就滾的,那樣顯得我多沒面子。」

從地攤上掃來的折扇顯然是抵擋不住皇甫爵軟劍的攻勢,不過短短幾瞬,就已經化成了四五段,散落在溪邊的枯草地中。

這男子原來名叫蒼夜瀾。

蒼夜瀾的武功大概跟皇甫爵不相上下,只是手中少了趁手的武器,被皇甫爵猛攻幾招,失了先機,節節敗退,不知不覺中竟被皇甫爵逼出了十幾丈遠。

原本擔心不已的沈輕嫣不由得悄悄滴松了口氣,皇甫爵的軟劍半點情分不留,一招接一招地刺向蒼夜瀾的要害,蒼夜瀾躲得尤其狼狽,一身如雪般潔白的錦袍東蹭蹭,西抹抹,不一會兒就染上了幾處灰色。

最後,皇甫爵一劍把蒼夜瀾逼到一株巨樹下,劍尖直指他的脖頸,蒼夜瀾忙在地上滾了一圈,躲過這致命的攻擊,氣急敗壞地開口︰「喂,皇甫爵,你這麼對師兄也太狠了吧?我剛剛可是一直在讓著你的!」

師兄?這個男人竟然是父王的師兄?沈輕嫣吃驚地瞠大了雙目,怪不得父王看見那把扇子時會是那種反應,原來這男人跟他的關系竟然這麼近。

皇甫爵冷哼一聲,冰冷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對著「師兄」的敬愛︰「讓著我?」皇甫爵刷地一聲把軟劍扔到腳下,赤手空拳地朝蒼夜瀾的方向勾了勾手指︰「我不用你讓,再來一次,這次輸得人直接死。」

蒼夜瀾臉上的笑頓時僵住,嘿嘿笑著湊上來,一把攬住皇甫爵的肩膀︰「哎呀,我怎麼舍得你死呢,別鬧別鬧,師父他老人家還盼著你去給他多上幾炷香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口中的師父,皇甫爵臉上的表情倏地緩和下來,冷哼一聲,撿起地上的劍,轉身朝著沈輕嫣的方向走去。

原本好好的泡澡計劃被這個不速之客攪和,任誰的心情也不會好,不過,沈輕嫣卻因為知道了蒼夜瀾跟皇甫爵的關系,心里的好奇大過了不能沐浴的失望,任皇甫爵把裹著錦袍的自己抱起來,懷里還抱著剛剛月兌下的一大堆衣服,趴在皇甫爵的肩頭,目光卻忍不住一直朝蒼夜瀾瞟過去。

蒼夜瀾察覺到她的目光,那雙桃花眸中頓時閃過點點笑意,對著她輕巧地眨了下眼,輕聲道︰「姑娘為何一直看著在下?是不是還想跟在下手牽手逛上一逛,這荒郊野外不太適合閑逛,不如,咱們看看夜景,約約會也是好的。」

皇甫爵的腳步驀地停下,手指往身後倏地揮過去,兩枚銀針又嗖地朝著蒼夜瀾的方向飛過去。這回手中沒有了扇子,蒼夜瀾倒不會再犯擋這銀針的錯誤,輕巧地挨子,躲過銀針的攻擊,嘴角的笑意更加擴大︰「哎呀,師弟,你真的太暴力了,師兄不過就是開個玩笑嘛……看見那玉佩就知道這小女圭女圭是你訂下的新娘子,放心吧,師兄不會跟你搶的。」

說完,又以在場的兩個人都能听見的音量咕噥︰「不過真是可惜啊,這麼乖巧漂亮的小女圭女圭,如果養來做媳婦兒一定很好玩兒……」

沈輕嫣顧不得生氣他的冒犯,心底就不由得一顫,伸手握住懷里抱著的裙子上掛著的那塊玉佩,玉佩溫潤的柔光在銀色的月光下輕輕流轉,她的心底,也不停地翻騰著,這個蒼夜瀾說,她是父王定下的新娘子,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這玉佩還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皇甫爵狠狠地瞪了蒼夜瀾一眼︰「再敢打嫣兒注意,我就挖了你的眼!」

蒼夜瀾臉上的笑頓時僵住,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個……也太狠了吧?一點兒都不顧念同門師兄弟的情誼。」

「若是不顧念,挖得就不只是眼楮了。」皇甫爵冷聲答道。

蒼夜瀾的額角冒出幾道黑線︰「那我還真是謝謝師弟給這麼大的面子。」

皇甫爵冷哼一聲,緊緊抱著懷中的小人兒,既然沐浴不成,干脆又按原來的路飛掠回去。沈輕嫣還沒從剛剛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一路上老老實實地趴在皇甫爵的懷中,腦海中卻翻騰得不成樣子。

蒼夜瀾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父王也對她……不可能不可能!父王又不知道她這女兒是假冒的,怎麼可能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何況,現在的她只有八歲的模樣……沈輕嫣低頭看看自己平坦的胸膛,忍不住幽幽地嘆了口氣。

就這幅樣子,有人對她有企圖,才會奇怪吧。那些話,應該只是父王跟蒼夜瀾之間的玩笑話。

知道了這個殘酷的事實,沈輕嫣不由自主地又嘟了嘟嘴,才抬頭對著皇甫爵問道︰「父王,你跟那個蒼夜瀾其實感情挺好的吧?」

皇甫爵眯了眯鳳眸,梗著聲回答︰「怎麼可能。」

「就是很好啊,你在他的面前,都不會自稱本王……」沈輕嫣說著,情緒忍不住又有些低落,這項特權,就連她都沒有呢,他們的感情,一定很深厚。

沒想到自己連一個男人的醋都要吃,沈輕嫣說完這話,也不由得有些汗顏,默默地趴在皇甫爵肩頭不發一語。

皇甫爵顯然也沒料到她會注意到這種細節,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他們身後卻傳來蒼夜瀾清朗的大笑︰「哈哈哈……小姑娘,這回你算是說對了,爵他對我,那可真是一往情深!」

皇甫爵凌厲的目光朝他射過來,蒼夜瀾心虛地清了清嗓子,繼續道︰「我是說,我們師兄弟的感情特別尤其深厚,大概他那群親兄弟也沒一個能及得上我吧。」

皇甫爵鄙夷地看他一眼︰「你想太多了。」

蒼夜瀾那雙盈盈的桃花眼中又盛滿了淡淡的笑︰「你看,又害羞了,從小就這麼害羞,師兄我都習慣了的。」

父王?害羞?!听見他這話,沈輕嫣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住,跟父王相處這麼久,她怎麼從來都不知道他還有害羞這屬性?

果然是這個蒼夜瀾想太多了吧?

看到那一大一小一個蔑視一個懷疑的目光,蒼夜瀾終于頂不住地舉手投降︰「好好好,咱們先不討論這個問題……不過,師弟,你口味似乎有些太重了吧,我剛剛好像听見這小姑娘叫你……父王?」

說著,他又懷疑地看向沈輕嫣︰「你上次說的要找你爹爹,不會是真的吧?他……是你爹?」

不是不是不是!沈輕嫣在心里怒吼著,卻又無法真的這麼回答,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會兒沈輕嫣算是清楚了,啞巴吃黃連,有口說不出啊。

皇甫爵足尖在腳下的樹梢上輕輕一點,又掠出去好幾丈︰「不關你的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蒼夜瀾也忙從後面追上來,「如果她真的是你女兒,那就是我的義女……不行,不然這樣吧,師弟,你不是一直不服氣我輩分在你前頭嗎?等以後,做我岳父怎麼……喂,開玩笑的,喂喂……你來真的!」

雖然抱著沈輕嫣極不方便,皇甫爵的雙腳還是砰砰砰砰地朝著蒼夜瀾踢了過去,一番抵擋下來,蒼夜瀾的那身早已變成灰白的衫子上又多了幾枚腳印。

「喂,你不是真的吧……」蒼夜瀾也察覺出了他的認真,原本一直戲謔的眼神終于退去,換上濃濃的訝異,「你真的……」

皇甫爵抱著沈輕嫣,停在一株落盡了葉子的梧桐上面,面無表情地睇著他︰「不關你的事。」

蒼夜瀾的嘴角再次抽了抽,聲音里不由得多了些肅穆︰「不要告訴我,她真的是你女兒。」

皇甫爵冷冷地看他一眼,顯然是一丁點兒解釋的意願都沒有,扭頭又往駐扎的方向掠過去。

蒼夜瀾憂心忡忡地在後面緊跟著,一時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若是這事兒發生在旁人身上,他一定會毫不客氣地笑話那人禽獸不如,竟然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下手,但是,這個人卻是跟他一起長大的師弟。

雖然兩人在師父手下學武的時候,皇甫爵也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但兩人的感情,卻真的是無比深厚,這種感情,是皇甫爵那一幫親兄弟,以及他那一幫親兄弟所無法想象的。

在他們眼中,大概只有皇位兩個大字,但他跟皇甫爵擁有的,卻是生死之交的過命感情。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理解一向冷心冷情的皇甫爵一旦動了真心,就永遠不可能再把這情感收回來。

其實原本他一直以為,皇甫爵那性子,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明白愛情這東西是何物,這會兒他非但明白了,對象還是個這麼敏感的小姑娘,蒼夜瀾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若是他喜歡的對象能換個人,蒼夜瀾說不定這會兒就得奔去找兩瓶好酒,灑在地上祭奠祭奠早已駕鶴西去的師父,讓他老人家得以含笑九泉,但現在這情況……如果師父他老人家知曉,會不會氣得再從地底下爬出來,把皇甫爵這不肖徒兒掐死。

背對著人群,把嫣兒抱到他們的帳子中,皇甫爵終于對著蒼夜瀾低聲說了一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說完,皇甫爵就放下了帳子的門簾,直接毫不留情地把蒼夜瀾擋在了帳子外頭。

把懷中的沈輕嫣放在臨時支撐的軟榻上,皇甫爵把她身上的錦袍月兌下,連同自己的中衣一起扔到一邊,擁著她一起躺在了床上,柔軟的被褥把兩人裹得緊緊的。

因為他們這一路上的對話,沈輕嫣的心底一直亂糟糟的,明明感覺是那麼個意思,卻仍舊不敢朝那個方向去想。

若是誤會了,以後會更難受吧?

沈輕嫣輕嘆一聲,小臉在皇甫爵**的胸膛蹭了蹭,那柔軟的發絲蹭到皇甫爵的脖頸,令他身體不由得一僵,下一瞬,就飛快地把自己的胳膊從沈輕嫣的身下抽回去,轉身背對著她。

沈輕嫣驀地一僵,怎麼會這樣,父王從來沒有背對著她睡覺過……那些話的意思,果然是她誤會了麼?

「睡吧,今天累了。」皇甫爵低沉的嗓音從他口中傳來。

沈輕嫣訥訥地嗯了一聲,心髒卻不由得緊緊地縮成了一團,恕不只,背對著她的皇甫爵,正感受著從她身上傳來的源源不斷的溫熱,辛苦地忍受著自己的**。

計算是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他卻不能對著這麼小的嫣兒出手,他不想……嫣兒長大之後恨他。

皇甫爵用力地攥了攥拳頭,回頭看看沈輕嫣。

她緊緊地閉著眼,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果然還只是個心思單純的孩子,皇甫爵輕嘆了口氣,伸手在她女敕滑的臉頰上摩挲了下,穿上衣服,重又走出帳篷。

不遠處,蒼夜瀾早已跟展飛展翼圍著火堆鬧成了一團。

看見皇甫爵走過去,展飛展翼連忙停止笑鬧,站起身來,對他行了個禮︰「王爺!」

蒼夜瀾不耐煩地看他一眼︰「不是睡覺了嗎?干嘛還要出來攪人興致?」

皇甫爵像是沒听見他的話似的,轉身對著展飛展翼道︰「明日到了密州城中,你們倆親自去打听,當年沈鶯鶯到底接過什麼客,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有沒有可能不是我的……」

一個勾欄院里的女人接客這種事,還已經過了這麼些年,要去哪里去打听,就連皇甫爵都知道,自己這命令發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在場的幾個男人卻都明白,這一點,是他最後的期望。

展翼和展飛對看一眼,慎重地對他點點頭︰「是,王爺,屬下一定會仔細探查,不放過一絲線索。」

皇甫爵眯了下眼,寬袖中的雙手,又忍不住緊緊地攥在了一起。曾經為了證明嫣兒的身份,他也曾費盡心機,現在的他卻不由得期望,那滴血認親的一壇酒真的被嫣兒動過什麼手腳,嫣兒隱瞞他的最大秘密,就是……她根本不是他的女兒。

第二日整裝出發時,蒼夜瀾那一身灰不溜秋地長衫早已被他換下,他整個人又恢復了那副白衣翩翩、風流倜儻的模樣,不過,手中少了把扇子,怎麼看都少了些翩翩佳公子該有的味道。

他顯然也還記掛著自己的滄瀾扇,騎馬跟他們的馬車緊貼著並行,不時地撩開簾子往里看兩眼︰「師弟,你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忘了給我?」

皇甫爵一直攬著沈輕嫣在軟榻上閉目養神,似乎根本沒听見他的話一般。

幾番下來,蒼夜瀾也分明明白了,走這種直接的路線,根本就對他這個倔師弟沒什麼功效,他勾了勾唇角,掀著簾子,對著安安靜靜趴在皇甫爵懷中嗑瓜子的沈輕嫣笑道︰「嫣兒,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可做,不然咱們聊聊天吧。」

沈輕嫣抬頭看他一眼,他跟自己有什麼好聊的?

蒼夜瀾似乎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唇邊的笑意愈加深厚︰「咱們可以聊得還有很多哦,比如……某人到底從幾歲開始不哭鼻子,從多大開始長胡子,怎麼被師父追得滿山亂跑,怎麼……」

皇甫爵倏地睜開眼,從矮桌的夾縫中抽出一柄折扇,刷地朝他扔過去︰「滾!」

蒼夜瀾奸計得逞,嘻嘻笑著把自己的扇子接在手中,唰地一聲打開,對著沈輕嫣挑了挑眉︰「怎麼樣?嫣兒如果想听,在下可以慢慢講給你听。」

皇甫爵的手驀地對著他揚起來,這一次,飛出去的是桌上那盤金黃酥脆的鱸魚酥,蒼夜瀾連忙識相地放下簾子,那盤點心卻還是沒能逃月兌摔到馬車之外的命運。

沈輕嫣惋惜地看著窗外,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可惜那盤鱸魚酥,還是在可惜沒能听上那一系列的八卦。

皇甫爵伸手把她的小臉轉回來,重又按到自己懷中︰「不準胡思亂想。」

沈輕嫣吃吃地笑著,抬頭看向他俊逸的臉︰「父王,你到底幾歲才開始不尿床啊?」

「胡說八道!」皇甫爵的臉上難得是閃過一抹惱怒,伸手在她的耳垂上捏了一捏,「以後不準再跟蒼夜瀾說話,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沈輕嫣偷笑著重新把臉埋回他的懷中,不是什麼好東西嗎?那可不見得,起碼,能知道小時候父王幾歲才開始不尿床的,大概這世上就只剩下了他一個。

嗯……看來父王,也是有童年的。

趕到密州城門外的時候,日頭才剛剛西偏了一點兒,夕陽的余暉把整片天空裝點的尤其漂亮,一團團棉花似的雲朵都被染成了金黃,在空中慢悠悠地來回飄動。

明明離日落還有好一會兒,密州城的城門卻早已緊緊地閉了起來,高高的城門就像是一扇最佳的屏障,仿佛可以把所有的危險都阻擋在城牆之外。

「大概是被那嗜心妖精嚇得,才這麼早早地就閉了城門。」蒼夜瀾晃著扇子,在馬上煞有介事地開口。

皇甫爵淡淡的瞥他一眼,沒有開口,一旁的展飛卻恍然大悟般地道︰「怪不得在這窮鄉僻壤里遇見蒼公子,原來你也是為這事來的?」

蒼夜瀾的扇子在手中敲了敲,淺笑著點點頭︰「展飛啊,都說你機靈,我看也不盡然,你家主子可是看見我的滄瀾扇的那一刻就知道我要干什麼了,這麼熱鬧的事兒,我哪里有錯過的道理,是吧?」

說著,他又死性不改地對著展飛眨了眨眼,那副雄雌莫辯的臉,配上那麼魅惑的動作,即使明知道他是個男的,展飛的心髒還是不由得狠狠顫了幾顫。

自然,這悸動是完全不能讓他看出來的,秦祥龍就是一個很好的反面教材。

展飛忙清了清嗓子,轉開視線,對著皇甫爵道︰「王爺,我看咱們就在城外駐扎一晚吧,明日一早再進城。」

皇甫爵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收到命令,底下的一干人又忙活開了,搭帳篷的搭帳篷,架篝火的架篝火,雖然人多,看上去卻也井井有條。

他們幾個自然是什麼都不用干,找了處僻靜的草地席地而坐。

多了個面上時時帶著笑的蒼夜瀾,展飛展翼看上去比平時放開了許多,展飛干脆仰躺在了草地上,看著天空中橙色的雲朵︰「這兒景色還真不錯,若是養老的時候住在這邊倒也是種享受,氣候穩定,風景怡人。」

蒼夜瀾低低地笑了笑,也不顧自己雪白的錦袍,學他一起躺在地上︰「連親都沒成就想著養老?怎麼?在這種地方養老,不怕那個嗜心妖精把你的心挖走?」

邊說著,他的手還在展飛的胸口順勢挖了一把。

展飛一把捉住他的手,不自在地扔到一邊,清了清嗓子,特意大著嗓門道︰「你們覺得真的是妖精?反正我是不相信這些亂力亂神之說,依我看,就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蒼夜瀾也不在意他對自己的粗魯,反而贊同地點了點頭︰「我也這麼覺得,只是不知道這小城中藏了是人這麼厲害,次次都能一招取心。」

要知道,一招取心跟一招斃命還不是一個程度,手頭的精準和力道缺一不可。

沈輕嫣扁了扁嘴,什麼怪力亂神,自己見識短竟然還亂說話,這世上修煉成精的生靈可不是只有她一個!「我看未必,說不定就是個修煉多時的小仙呢,不是說死的人都是惡貫滿盈嗎?說不定這小仙就是來為民除害的!」

「噗……小孩子的心思果然單純!」蒼夜瀾撲哧一聲笑出來,伸手想要揉揉她的頭發,卻被皇甫爵啪地一下打開,只能悻悻地把手收回來,繼續把玩自己的折扇。

沈輕嫣不服氣地撅了撅嘴,狠狠地瞪他一眼︰「不信咱們打個賭啊!若真的是妖仙所為,你就得幫本郡主做三件事!」

「哦?那若是人呢?」蒼夜瀾淺笑著看她,「你要輸給我什麼?」

沈輕嫣歪頭想了想,開口道︰「那本郡主也幫你做三件事咯!」

蒼夜瀾勢在必得地低笑︰「一言為定?」

沈輕嫣毫不示弱地挺起胸脯︰「一諾千金!」

「喂喂,蒼公子,你這是在欺負我們家郡主年幼啊!」展飛一看這架勢,不由得護犢子似的坐了起來。

雖然這種行為有點兒像是看清了沈輕嫣,她卻也明白展飛對自己的關心,對著他投去一抹安撫的目光︰「沒事,別擔心,等他輸了,本郡主就把他許給你做媳婦兒!」

展飛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口水嗆住︰「郡主,您這是在獎我還是罰我?」

蒼夜瀾拿著折扇,狠狠地在他頭上敲了一記︰「還敢嫌棄本公子?還有,你覺得本公子會輸嗎?」

也是……這種賭局,怎麼看都是蒼夜瀾會贏,展飛贊同地點點頭,終于放下心來。

一直沉默地坐著沈輕嫣身旁的皇甫爵唇角卻輕揚起來,對著他們開口︰「到時本王替你們大擺三天流水席,權當賀禮。」

「賀……」展飛這一次是真的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王爺的玩笑,他還真是有點不太習慣。不過,接下來,他就不由得瞠大了雙目,「王爺,你是說,郡主會贏?」

皇甫爵高深莫測地看了他和蒼夜瀾一眼,不發一語。

展飛抽了抽嘴角,王爺一定是出于對郡主的疼愛,才想鼓勵她的吧……一定是這樣的吧?

難道王爺真的相信這世上有鬼怪……這也太玄乎了吧?

沈輕嫣自然是知道皇甫爵為何突然改變了看法,那日自己驚慌失措中,就在他的注視下憑空消失,不論是誰,都能看出來她不是普通的雪狐了吧?會相信鬼神之說,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夕陽西下,夜幕漸漸降臨,不遠處的篝火也已經一團一團地冉冉升起,這一回,展飛跟展翼也被蒼夜瀾拉著坐到了沈輕嫣和皇甫爵這邊,這麼多年來,他們還真是頭一次跟皇甫爵「同桌」用膳。

在這荒郊野外,晚膳自然又是以野味為主,不過對于沈輕嫣來說,這新鮮的野味卻正是她的最愛,加上帶來的調料,烤得油滋滋的,一下口,滿口盈香,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趕了這麼久的路,終于到了目的地,今晚的所有人顯得都有些興奮,圍著篝火吃了滿滿一肚子的肉,笑著鬧著磨蹭到半夜,才各自熄了篝火回到帳子。

吹熄了燭火,沈輕嫣的心情卻還處在剛剛的興奮當中,難以入眠。皇甫爵一向淺眠,有她在懷中來來回回地磨蹭,自然也無法入睡,干脆任在她在一旁鬧騰,閉目養神。

忽然,帳外一聲輕響倏地劃過,這輕響極富規律,又像是在刻意隱藏,絕對不是風聲!皇甫爵猛地從床榻上坐起來,沈輕嫣被他嚇了一跳,也連忙爬起來問︰「怎麼了?」

皇甫爵縴長的手指豎在唇邊,示意她噤聲,匆匆低聲說了句︰「乖乖在這兒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皇甫爵穿上外袍,拿起那把軟劍,就掀開簾子匆匆地追了出去。听見這響動的顯然不只他自己,對面的帳篷里,蒼夜瀾也正掀開簾子往外走。

兩人對看一眼,一同往響動的方向瞟過去,銀白的月光下,一個黑影正好掠過最後一只帳篷,飛速地閃入樹林。

兩人顧不得說話,瞬間就飛身而起,朝著那抹黑影極速追過去。

所以他們都沒有看到,在皇甫爵的帳篷里,沈輕嫣小小的身影又鑽了出來,朝著他們飛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身形瞬間化成一束幽藍的光,也隨在他們身後追了過去……

輕功跟法力畢竟還是不一樣,不消一會兒,沈輕嫣就隱著身形掠過了皇甫爵和蒼夜瀾,只不過,那抹黑影似乎真的是個妖精,沈輕嫣雖然一直能隱隱看見它就在不遠處,卻也一直無法順利地追上她。

這麼一耽誤,竟然就不知不覺地追著它進了密州城里。

越過高高的城牆,兩人一前一後在房脊上追逐良久,沈輕嫣終于看著它挺在一處大宅院的屋頂上。

那黑影似乎回頭看了她一眼,卻也沒在意她的追逐,縱身一跳,便躍入了那出宅院之中。

沈輕嫣也趕忙隨了過去,但那黑影卻早已不見蹤影。沒辦法,她只能跟沒頭蒼蠅似的,滿院子亂撞,沒多久,就听見身後的廂房中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她連忙一個轉身,竄入那間廂房。

只見狼藉的房間里,一個女人正縮在床上瑟瑟發抖,床腳下還趴著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男人背後赫然一個碗口大的傷口,正汩汩地往外涌著鮮血,而站在他身旁的,是一個看上去不過**歲的小女孩,一身黑衣,滿臉狠戾,皓白細女敕的手腕已經被斑斑的鮮血染紅,在她的手上,還拿著一只鮮血淋灕的心髒。

仔細看去,那心髒仿佛還在緩緩地跳動。

沈輕嫣不是沒見過這種血腥的場面,但是,她萬萬沒想到,這個挖心之人竟然只是個**歲的小女孩。

是的,是人,她能夠感受得到,這個女孩根本沒有同類的氣息,只不過,此刻的她也不能算是完全的人,身上似乎縈繞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氣,而這種邪氣,別說是凡人,即便是她,也是對付不了的!

難道……是魔?!

沈輕嫣忍不住輕抽了口氣,小手瞬間搗住自己的嘴,那女孩顯然是听見了她的聲響,朝她扭過頭來,冰冷的視線就像是在冰川之中藏了萬年,冷冽至極。

是什麼讓一個不過**歲的小姑娘竟然藏有這麼重的恨意,沈輕嫣心里一凜,那女孩的視線已經掠過她,縱身一躍,又從窗口飛了出去。

這一次,沈輕嫣沒有再緊追著她,轉身旋了個圈兒,就回到了與皇甫爵住的那個營帳當中。被褥中還帶著些許溫熱,皇甫爵也還沒有回來,她出去了不過短短的一刻鐘,只是,卻親眼目睹了一件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

沈輕嫣月兌下紗裙,躺回被窩里,雙手忍不住撫住仍在砰砰亂跳的心口。

皇甫爵他們應該追不上那個女孩,所以現在她並不擔心他們的安慰,她擔心的,是以後。

若是皇甫爵真的想把那個挖心的人找出來,勢必要惹到剛剛那個女孩,說不是她背後的黑手也要被他招惹出來,到時候,才是真正的一發不可收拾。

雖然皇甫爵是武曲星下凡,自有天神庇佑,但那些天神卻也無法明目張膽地下界來幫助還在輪回中的凡人。到時候若要依靠她自己的力量,十有**不能護得皇甫爵周全。

來之前,沈輕嫣完全沒想到一個嗜心之案竟然會這麼棘手,身邊又沒有人可以商量,腦子里一時也有些蒙,在被窩中輾轉反側,更是合不上眼。

不消一會兒,帳子上的簾子就被掀開,皇甫爵邁步走了進來,沈輕嫣正在煩亂之中,听見他的動靜,趕緊又坐了起來。

此去非但空手而歸,而且連對方的身形都沒能看清楚,一向無往不利的皇甫爵臉色自然不會好看。看見沈輕嫣,他臉上的冰寒才稍稍收起來些,走到床邊坐下︰「還沒睡著?」

沈輕嫣搖搖頭,失神地回答︰「父王不在,嫣兒睡不著。」

這句話顯然地取悅了皇甫爵,他低低地一笑,把腰間的軟劍解下,錦袍也月兌到一邊,僅著中衣上了床榻,把沈輕嫣抱在懷中︰「我回來了,睡吧。」

沈輕嫣听話地在他胸口蹭了蹭,閉上雙眼,腦海里卻一直閃現著女孩手上那顆鮮血淋灕的心。

老天爺保佑,這一趟,可千萬不要讓父王出什麼事。

營地就駐扎在城門外不遠處的空地上,第二日一大早,城門剛開,他們就又把那一干旗幟鑼鼓整了出來,浩浩蕩蕩地進了密州城。

上一任密州太守早已被嗜心妖精挖了心肝,新任的太守還沒上任,帶著一干侍衛迎上來的是個叫錢明華的刺史,看上去也是腦滿腸肥,一看就知道肯定也在民間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這會兒看見他們到來,就跟看見了救星似的,熱淚盈眶地帶著一干人等跪了下去︰「下臣恭迎王爺聖駕,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甫爵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讓他起來,邊走邊問道︰「昨夜是不是又出事了?」

錢明華听了他的話,忍不住吃驚地瞠大了雙眼︰「王爺果真是料事如神,昨日城東的李員外確實被那妖孽挖了心,這會兒家里都亂了套啦!」

跟在皇甫爵身後的蒼夜瀾似笑非笑地搖著手中的折扇,高深莫測地看著他︰「你這樣大喊那挖心的人妖孽,不怕冒犯了它,晚上來挖你的心。」邊說著,蒼夜瀾的手還往他的胸口做了個掏心的姿勢。

錢明華一個哆嗦,臉漲得快跟豬肝一個色兒了。

蒼夜瀾看見他這幅模樣,不由得哈哈地笑出聲,邊走還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別緊張,那妖孽不是只殺壞人麼,錢刺史為官清廉,想必它也不會把目標放在你身上的。」

這一句話哪里是安慰,分明就是明目張膽的威脅!錢明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整張臉哭喪著,都快掉出了眼淚。

本來皇甫爵來密州,其實是為了模清沈輕嫣到底是在瞞著他什麼,不過,自從昨夜見了那抹快得根本追不上的黑影,他卻意外地真的對這件案子感起興趣來。

顧不得趕到別院,皇甫爵就對著身旁的展飛吩咐︰「你留下照顧嫣兒,展翼去查我那日吩咐過的事,你,帶我去昨天死的那個人家。」

最後一句,理所當然是對錢明華說得。

「是!屬下遵命!」展飛展翼異口同聲地應下命令,錢明華也趕忙點頭稱是,沈輕嫣昨天親眼看見那個女孩從那個李員外家飛出去,倒也不擔心皇甫爵此去會有什麼危險,再加上這會兒腦子里正亂哄哄的,所以也沒鬧著要跟過去,老老實實地跟著展飛朝著別院的方向走去。

一行人趕了這麼久的路,猛地一要安居下來,頓時都興奮地奔向了各自住的地方,小瑾也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亦步亦趨地跟在沈輕嫣和展飛的身邊︰「沒想到剛來就撞上命案,看來那個妖精還真是挺囂張啊!」

沈輕嫣昨日親眼見了那女孩挖心,自然是沒有心思跟她說笑,無精打采地在前面走著,還在苦惱皇甫爵此後的安危。

展飛只道他是重來故地,又想到了以前的傷心事,只能拼命地給小瑾使眼色,示意她安靜。小瑾趕忙吐了吐舌頭,細聲細氣地湊到她身邊問︰「郡主,你怎麼啦?是不是想夫人了?」雖然沈鶯鶯對于皇甫爵來說,不過是個沒名沒分的妓女,但她此刻的身份畢竟也是郡主的娘,下人們說起她,自然要尊稱一聲夫人。

听了她的話,展飛真後悔自個兒剛剛怎麼不干脆一掌把她拍暈。

都說這丫頭機靈,怎麼會這麼蠢的話都問得出口,這不明擺著戳郡主的傷心事嗎?

娘親?沈輕嫣愣了下,是啊……這里是密州,是沈鶯鶯活了一輩子的地方,不管怎麼說,自己也冒著她女兒的名頭過了這麼久,可以說,若不是沈鶯鶯,她這條小命現在都不一定還有沒有,所以,既然來了,她好像是該去祭奠一下這個命苦的女人。

沈輕嫣輕嘆了口氣,干脆默認地點點頭︰「展飛,咱們反正沒什麼事兒,不如就去周家轉轉,祭拜祭拜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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