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無盡,在黑夜中,除了還在為了某個目標跋涉的旅人,更多的就是屬于本身就黑夜的黑暗生物。它們在黑暗中,擁有更加敏銳的感知能力,擁有更加強大的實力,最重要的是,在黑暗中,它們會不再懼怕死亡。
當石正的黑色匕首刺進了雙性人戰士胸膛的時候,他心中殺戮的**終于被理智所代替。他並不介意自己殺死了一個雙性人,因為在他看來,不管是黑暗生物還是人族,這些生死的對立並不是永恆而一成不變的。在自己前行的道路上,凡是阻擋自己的,都是自己的敵人。另外,他並沒有到渴望擁有一把一級長刀的地步︰在杰拉菲爾德的吞噬空間中妙手偶得的那一記心意之刀,給他打開了另一扇門,讓他看見了不滯于外物後的強大攻擊的究竟,同時也打消了他對于擁有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器的渴望。
石正確實也有些後悔。他後悔的是自己的動作太快了,黑色匕首太鋒利了,他還沒有來得及追問雙性人戰士他們守護的基地的方向,雙性人戰士就掛了。石正撿起雙性人戰士扔下的狼牙刺,丟給了齙牙三︰「先收好,我們就在這里等著。」
就在這里等著?齙牙三苦笑著接過狼牙刺,一把三級武器,雖說骨材的選用並不算上乘,但經過雙性人大師們的錘煉,又來自于一個雙性人戰士的手中,放在外面,這都可以是懷壁其罪的寶貝了,竟被石正就這麼隨隨便便的扔給了自己!
齙牙三心里一點喜悅都沒有,這是個燙手的寶貝啊!還有,石正這個行動派,行動也太快了,自己還沉醉在聲色之中,沒想到他就已經殺死了雙性人戰士。這個雙性人戰士可是雙性人中僅有的六級戰士啊!接下來,青陽山之行只怕就要月兌離自己的計劃了。齙牙三不相信雙性人會接受這麼一個屠殺自己勇士的家伙。還有,為什麼不趕快離開,難道,是因為石正心中的殺意還沒有釋放干淨?在黑夜里等待,等待可能的襲擊?這樣的決定太離譜了吧。
石正的所謂等待,並不是因為心中殺意還在。他這時候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一個刺客,最需要的就是等待,等待最好的時機。到青陽山來,石正是為了尋找眼楮所說的基地的蛛絲馬跡,分解被刺,尋找西蒙老爺,這些都是順手而為。再說,現在所有的線索都似乎指向了雙性人守護的煉庫秘境,也就是石正懷疑的基地之一。
他盤膝就地坐下,四級長刀橫放在雙腿之上,閉上雙眼,陷入了假寐。
……
……
就在石正這邊陷入等待的時候,他等待的東西卻悄悄地接近了伊奧與晏七的所在。
伊奧與甘尼米德兩組人馬早已經在石正的安排下會合到了一起,他們在黑暗中,連火堆都沒有點,靜靜地等待著前方石正的傳來消息。
開始的時候,大概就是在石正陷入黑暗力量情緒的時候,伊奧肩頭的嘎嘎突然伸開了翅膀,在夜色中大家看不見它純黑的翅膀,只能听見一陣密集的撲翅聲音。
晏七現在對嘎嘎已經非常友好了,可是嘎嘎還是和她保持著距離。听見嘎嘎的聲音,晏七也是關心則亂,伸手向嘎嘎,試圖安撫它,一邊問︰「會不會是有什麼危險?」
「石正曾經說過,嘎嘎和他有著一種微妙的聯系,現在嘎嘎還沒有暴走,應該是問題不大!」伊奧也試圖讓嘎嘎平靜下來,可是晏七的接近讓嘎嘎更加緊張,它之所以還沒有飛起來離開,大概是因為石正要求它照顧好這幾個伙伴的原因。
緊接著不久,前面傳來了陌生的長嘯,然後是石正氣若游絲的嘯音。這時候,嘎嘎反而自己平靜了下來,它側著頭,仔細地聆听著周圍的動靜。
第一只狼人出現的時候,並不是變異獸的克星牧女晏七先發現的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石正嘯叫的方向。嘎嘎啄了一下伊奧的肩,伊奧順著嘎嘎的暗示,看見不遠處的黑暗中,一對猩紅色的眼楮正在悄然接近。
伊奧拔出長劍的同時,一記風刃已經射向了紅色雙眼的正中,只听得「噗」的一聲,如中敗革,風刃連阻止目標前進的作用都沒有起到。
「狼人!」晏七憑著空氣中傳來的腥臭作出了判斷,她手中長鞭揮起,發出了輕輕的一聲低鳴,這是牧女的絕技,御使變異獸的口令。
但那雙眼楮只是稍微有了一下遲疑,然後,更多的紅色眼楮在它身後出現了。它們仿佛被美味吸引,忘記了獵物本身的威脅,站立起來,用長長而粗壯的尾巴作為第三點支撐自己的身體,向幾人亮出了鋒利的爪牙。
狼人,這是一種群居的變異獸。它們保留著古老祖先狼族的群居習慣,在千萬年的優勝劣汰之後,它們變得更加強壯。
巨大的嘴被保留了下來,獠牙更加尖利。耳朵變得細長,完全是直立的臉頰兩側,這讓它們既可以听到更遠處的聲音,也有利于在急速狂奔時減少空氣的阻力。整個臉部,已經類似人臉的形狀,只有鼻子高高聳起,在臉上形成一個彎鉤的樣子,它們不僅保留了發達的嗅覺,還減少了柔軟的鼻子容易受到致命打擊的缺點。狼人最大的改變,是它們已經可以直立行走,像人一樣的直立行走!這也是它們被稱作狼人的原因,盡管在多數時候,它們還是會四肢著地,不過一旦發起攻擊,他們就會選擇人立的姿態。這樣的姿態,讓它們強健的前肢上鋒利的爪子更有威脅。
甘尼米德嘴里念著「光明與黑暗,俱是虛幻」,長劍已經出手。盡管玫利還在身邊,完全是弱不禁風的樣子,但劍客的殺戮本性還是在這時候佔據了上風。伊奧搖了搖頭,模索著走到妹妹的身邊,既然風刃術已經沒有效果,那麼自己就還是來承擔最後的保護任務好了。
這一次,沒有了石正那個怪物的震懾力,晏七的力量徹底展現了出來。她的長鞭在空中如臂使指的變換著角度,冰心技的提升而帶來的三個轉折點被她洋洋灑灑的發揮出來,一鞭揮出時,不僅鞭梢擊中一個目標,三個轉折形成的銳角也同時擊中另外三個目標。冰冷的長鞭,似乎將空氣都凍僵了,一面冰凍而成的無形的牆,橫亙在狼人們的前面。
暫時的,晏七的正面阻擋與甘尼米德的側面殺戮,似乎維持住了戰斗的優勢。但是生長在末世中的幾個伙伴,他們可不像石正那樣不諳世事。狼人,是有智慧的,當它們捕獵的時候,它們的智慧會更加集中的發揮出來。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狼人們並沒有像通常那樣在黑暗里嚎叫,那是狼人在戰斗中互相呼應彼此支持的聯絡方法。這個夜晚,狼人選擇了悄無聲息的進攻,在晏七的長鞭和甘尼米德的劍峰下倒下的狼人,它們甚至連申吟聲都沒有發出。
但是沒有聲音,並不就意味著狼人放棄了它們群起攻之的特長。一部分紅色雙眼,已經在較遠的地方慢慢向伊奧的後方轉移。晏七看得見這樣的轉移,也知道轉移之後,他們將面臨月復背受敵的局面,那時候,守護著玫利的伊奧,將是現有的戰斗陣形的缺口。可是,鞭長莫及,這時候晏七與甘尼米德在層層的攻擊下,已經是分身乏術。
現在,最好的選擇有兩個。第一,打發嘎嘎立即去找石正回來救援。石正那邊的嘯聲已經平息了,看起來是石正又一次佔據了上風,否則嘎嘎不會這麼安靜。另外,就是點燃火光。變異獸對火光的畏懼天性或多或少都還保留著,但火光也有可能引來黑暗中潛伏的更多敵人。
那一邊,晏七因為分心擔憂後方的問題,也是因為與甘尼米德相比,冰女的實戰經驗實在有限,當她稍微的一個恍惚,一只利爪已經在她的腿上劃過,雖說傷痕不深,但劇烈的疼痛感覺還是讓晏七的長鞭變得緩慢了一些。甘尼米德感覺到了晏七的情況,他的手腕抖動更加頻繁了,每一次抖動,他都刺向一只紅色眼楮,而且不再追求每次都擊中,只想獲得片刻的緩沖,讓晏七可以重新進入狀態。
除了疼痛,晏七最惱怒的,是自己沒有一點疤痕的皮膚上從此留下了遺憾。愛美和臭美都是女人的天性,這一點並沒有因為七萬年的時間而改變。晏七的惱怒的同時,長鞭只顧著追打剛才那只攻擊自己的狼人。就這樣,後方的浪人還沒有接近以奧那個可能的缺口,晏七這里的缺口反而先被打開了。
戰斗往往就是這樣的,當你處于上風的時候,你的氣勢會煥發出超出常規的發揮。缺少了石正的戰斗小組,本身的實力並不止于如此迅速的就給狼人尋找到機會,但風刃術對狼人今人皮膚的無效以及晏七的失態,這些始料不及的變故在短短的十幾分鐘內發生,讓剛剛形成的戰斗小組完全沒有準備,措手不及。
甘尼米德的身上幾乎同時被三個爪子抓過,他左手的劍鞘險些就要月兌手,晏七追殺目標未果,反而就要陷入狼人的重圍。而伊奧已經與後方圍上來的狼人交上了手,他飄忽的戰法實在不適合作為一個守護者,所以,為了玫利的安危,他的武技大打折扣,上來就處于被圍攻的劣勢。
現在,即便是殺神一樣的石正出現,只怕也不能解決眼前的危機了。
這時候,嘎嘎飛了起來。它振翅卻沒有高飛,黑暗中,除了狼人,戰斗小組的伙伴們看不見嘎嘎的變化。就在嘎嘎飛起來的瞬間,它的身形變大了,變大了很多。
在一只烏鴉不過也就是常人一個半手掌那麼大,現在嘎嘎每撲動一下翅膀,它的體型就變大了一倍,幾下之後,它已經猶如一只大雕的大小。它的黑色羽毛就像最堅硬的金屬鑄成,在飛行中掃過伊奧前面的狼人,留下了七八只斷臂,它的爪子就像是走路一樣在狼人們頭上踩過,每一步,都有一對紅色熄滅。
就好像石正的刺客技能講究的一擊必殺,嘎嘎的攻擊也非常講究效率。通體漆黑的它,除了手里沒有拿著鐮刀,竟然和死神一樣冷酷與高調,在它掠過之處,狼人們出了後退,就是傷亡。
不管齙牙三關于鴉族的傳說是否正確,但嘎嘎確實是一只不同尋常的烏鴉。從石正記得嘎嘎的存在以來,嘎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的展現過力量。是因為韜光養晦,讓石正知道只有自己的強大才是王道,還是嘎嘎也受到了什麼隱秘的約束?
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伊奧在獲得救援後的第一時間,燃亮了一簇火光。微弱的火光下,大家都目睹了變身後的嘎嘎凌厲的殺戮。他們知道,從這一刻開始,除了石正,他們又多了一個強大的伙伴。盡管,這個伙伴它已經失去了聲音,盡管,這個伙伴是一只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