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他是怎麼活到今天的?」夏嬤嬤有些懷疑,囂張的站在眾多巔峰強人面前,如果他一貫的作風就是如此,他怎麼可能現在還活著?
「現在判斷還為時過早,」稚大統領不同意︰「這個年輕人,他身上好像有很多不可思議的東西,你不覺得,那些強者對他似乎都有些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我看到不至于,石正好像把他們的心里模得很清楚,所以到現在還掌握著場面的微妙平衡吧?」說到這里,夏嬤嬤和稚大統領突然對望了一眼,眼楮中,都流露出些驚駭。
「強者的平衡……這,難道真是……」稚大統領還沒有說完,一個灰衣人悄悄的迅速走近了二人︰「陛下傳來旨意,務必把石正完好的帶到宮里。」
「那卷書呢?」稚大統領回頭問,他們的任務,似乎是不惜代價的取回被盜走的書卷。
「陛下沒有說。」
稚大統領和夏嬤嬤再次對望了一眼,都有些確定的意思︰「通知所有的小組,關鍵時候,不惜一切代價,不能讓石正受任何傷害,那怕是毀掉了那本書也在所不惜!」
同樣的命令,夏嬤嬤也傳達給了影人。黑夜中,雪地上,看不見的和看得見的無數線索,都以夢一場中的石正為中心,重新開始展開。
石正的白色長袍已經無風自起。當他筆直的站了出來。他身上地內力循環也達到了一個極致的狀態。內力掀動起衣襟,露出里面黑色地勁裝。石正手撫著黑色匕首的冷冷刀柄,呈現出不可輕辱的決絕氣勢。
這。正是勢字訣。七級強者又怎樣?在傾听了他們的患得患失之後,石正反而堅定了許多。自己現在或許不如他們的實力強悍,可是,有那麼多來自遠古的知識支撐著自己的命運,而這個命運,最終還需要自己去掌握,並不是像這些強者一樣隨波逐流。既然如此。一味地躲在陰影中,用刺客的算計去尋求未知的生命軌跡,只怕自己永遠都沒有直面自己未來的機會了。就讓自己堂堂正正的一戰吧,輸了,那怕輸了生命,至少自己曾經這樣氣勢凜然的面對過。
強者。永遠是煥發石正內心深藏起來地驕傲的機會。他一次次面對強敵而成長,大概也就是因為自己永遠不會服輸的個性使然。
「好氣勢!就讓你我再來一戰!」木秀林站了起來,他搖了搖頭,一頭漆黑的長發擺月兌了發套的束縛,在腦後飄揚。「你小心了,我也不是只會小巧的手段的。」
隨著木秀林的提醒,他言出必踐的抓起了自己的大斧,遠遠地向著石正地方向,劈下了氣勢高昂的一斧。
石正地氣勢昂然,木秀林也不甘輸于他。強者們心里都明悟。狹路相逢勇者勝。氣勢。是戰前就可能決定了戰果地因素。再說了,一個七級強者面對後生小輩。如果連氣勢都輸了。只怕以後的日子里,單是心理上地陰影。就會阻止他繼續前進的腳步。
木秀林的這一斧,看起來簡簡單單,只是從上到下全力一劈,沒留任何余力,沒有任何後手,只是一劈而已。但首當其沖的石正,卻從木秀林動作的開始,感受到了不同尋常。
這一劈,就像是帶著八千里路雲和月的滄桑,又帶著斗轉星移間人心的無常。石正像進入杰拉菲爾德的吞噬空間一樣,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里。萬物欣欣向榮的生長,四季輪轉,生命逝而復蘇,然後再消逝在無邊無際的蒼茫。在這里,石正感覺不到對自己的威脅,自己仿佛成為了一棵小草,一歲一枯榮,盡享年華。風襲來,小草彎下腰身,彎下了腰身就更接近大地,大地不僅給了小草滋長的力量,也給了小草最堅實的依靠。石正仿佛就想睡在這片溫暖的大地上,長睡不願醒。
但是,風還是刮痛了他的面頰臉龐,石正心里徹骨的一痛,記起了那個與自己生生世世都擦肩而過的白衣女子,那一面湖水的溫柔此刻化為冰冷,將他從愜意的疲憊中喚醒。
斧頭的鋒利,正在接近了石正的頭顱。
世間萬物,唯破不破。石正的心頭流過眼楮的教誨。他微微一笑,在凜冽的風中猶如一朵搖曳的雛菊,雖然飄搖,卻屹立不倒。就在眾強者都仿佛痴迷于石正的溫暖笑容的時候,石正出刀了。
這是黑色匕首第一回亮相于末日世界人們的視線。這把黑 的匕首,是見多識廣的眾人沒有見過的形態︰短小、丑陋,甚至還不如低級骨材武器的鋒芒畢露。但就是這把看起來簡直可笑的匕首,隨著石正迎向巨斧的一刺,竟然勢如破竹,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將巨斧從中間劃開,分成了從頭到腳真正可笑的兩半。大巧不工,重劍無縫,這樣的至理,即便是末日世界的巔峰強人,他們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千萬不要以為木秀林已經手下留情了。被分成兩半的巨斧災石正身體的兩側落下,竟在石頭地面上留下了兩道一尺多深的傷痕。小跟班在石正身邊,嚇得曲里拐彎的挪動著骨頭架子,它這一動,又再度吸引了拉布拉多的視線。
石正卻是得理不饒人,他趁著木秀林被自己匕首的鋒利恍惚了心神,大踏步上前,黑色的匕首挑刺劈砍,招招不離木秀林的身體要害,一時間,木秀林七級強人的氣勢在石正面前蕩然無存。
即便是兩次與石正交鋒的骷髏戰士拉布拉多,也沒見過石正如此決絕的姿態與這般行雲流水的攻擊,更別說隱藏在暗處的夏嬤嬤和稚大統領。他們二人同時阻止了手下地躍躍欲試,再次回到了先前靜觀其變的狀態。
木秀林畢竟是號稱最神秘地七級強者。
劣勢卻不慌亂,只是小心的回避著石正手里那把看起恐怖的武器。他身形高大。但動作卻小巧柔軟,與不可思議中差之毫厘的躲開石正的每一記攻擊,當真是滑如游魚。漸漸的,他也開始伸手還擊,雖然少,但每一次出手正是在石正還不能圓滑自如的招式中間。
生死地搏擊,看起來有些變了味道。就好像是師長與子佷之間的較量,點撥的成分越來越多,凶險的程度越來越小。
拉布拉多早就躍躍欲試了。從木秀林已出現,它就把目標鎖定在了他身上。現在,石正與木秀林之間此消彼長,眼看著一時半會兒分不出個高下。拉布拉多便不再猶疑,身子直挺挺的一蹦,跳到了二人中間,左臂奇怪的曲折過石正地匕首,長長的中指骨尖戳向了石正的左胸心髒處,右臂卻學著木秀林劈斧的樣子,從上向木秀林的頭上劈去。
拉布拉多的膽大妄為,由這麼個動作就可見一斑。且不說木秀林顯赫的名聲,光是今天石正表現出來的實力,就已經足夠拉布拉多好好打起精神應付了。可是它不。他似乎嫌對戰不夠激烈。場面還不夠熱鬧不夠亂,它不管虎視眈眈站在一旁的加布里埃爾會作何反應。反正。它就是要酣暢淋灕的一戰,而且只為了這一戰而戰。
小跟班是石正忽悠來地。它牢牢地記得石正教它盯緊了那個白衣服地老家伙,死靈法師杰拉菲爾德,因此它就根本不管場面上的石正究竟有沒有危險,是不是佔據了上風,它就是專心地看著杰拉菲爾德地眼楮,隨時準備想用自己的大餐。
杰拉菲爾德漫長地生命里何曾享受過如此專注的注視?從它成為死靈法師的那一天起,所有的黑暗生物都對它敬而遠之。別說盯著它的眼窩不放,就是它的目光還沒有掃視到的地方,只有是在它的目力範圍之內,所有的鬼族早就地垂下了頭顱。偏偏是這個不明來路的骨頭架子,竟完全不懂得鬼族的規矩,而自己又偏偏被它制得死死的。杰拉菲爾德心里這個沮喪,真是想立即驅使正在興高采烈的玩著三國鼎立的拉布拉多過去揪下那個可惡的小腦袋。
而聖師加布里埃爾還是一臉的慈悲,不過仔細看看,會看得見他臉上的肌肉在輕輕的扯動。作為聖堂最年輕也是最善于力量的聖師,加布里埃爾是驕傲的。木秀林未曾一敗,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可是,現在一個二十出頭來路不明的毛頭小子,就把聖堂苦心設計的局面攪得亂七八糟,自己有心阻止,偏偏那個死靈法師還默默地呆在一邊,似乎是想後發制人。加布里埃爾承認自己是有些托大了。如果當初听長老會的,多帶兩個強者過來,哪怕是那些呆頭呆腦的聖堂劍衛,今天的局面也不至于這麼被動吧!
場面,就這麼處于了微妙的平衡。各個勢力或暗中或明顯地互相牽制,明明都是為了石正懷里那一卷書,可表面上卻像極了一場和平有愛的切磋,而且還是點到即止那一種。
「真是聞名不如一見吶!」夏卡大帝的秘密打手頭目稚大統領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沒想到這些七級強者被石正團團玩弄,掣手掣腳,一個個像一群小丑。原本還打算不惜代價挽救石正,現在看來不僅不需要犧牲,連看戲的興趣都有些欠缺了。「動手吧,帶走石正就可以了。」
一個灰衣人拍了拍旁邊的地面,地面上一塊石頭突然被掀開,露出了一個灰頭土臉的腦袋︰「兄弟,通知大家听我的號令,準備動手了!」
夢一場里面,激烈的大都還在繼續,石正已經漸入佳境。與強者的對決,果然是提升自己的捷徑。一把黑色的匕首在他的手里已經像他的肢體一樣控制自如。拉布拉多和木秀林都分外小心的躲避著這把看不出材質的匕首,心里不約而同在感嘆。這個年輕人,就在這麼短短的時間內,招數有純熟了許多,假以時日……
就在此刻,一聲轟然巨響傳來。夢一場黑石制成的堅硬房屋轟然倒塌,而且黑石像是被大力擊中,分裂成了無數的碎塊,在空中四射。所有的強者,都忙于應付這突如其來的天災,加布里埃爾身上發出和煦的光芒,杰拉菲爾德身邊青氣環繞,拉布拉多在飛沙走石中發出混濁的大笑,木秀林如乳燕投林施展著自己最高明的身法……
塵埃迅速落定,眾人面面相覷。原來只有夢一場的房子被毀了,幾個強者站在白雪映射的夜空下,呆若木雞的看著地上憑空出現的一個大洞。真個盛會的主角,攜帶著曠世奇書《已經消失和正在消失的魔法技能補闕》的石正,他不見了!
沒有人注意到小跟班的失蹤,除了拉布拉多。拉布拉多俯身看了看洞穴,發現里面早已被堵住了去路,它沒有回頭,甚至都沒有看杰拉菲爾德一眼,就揚長而去。其他人爭什麼,這和自己有什麼關系呢?漫漫一生,看不見光陰的盡頭,但畢竟還能看見新一代正在成長。拉布拉多突然有些感動,一具骷髏的感動︰或者,自己並不想自己想象的那麼寂寞呢!
木秀林也是灑月兌。他甚至連洞穴和自己的破斧頭都沒有看一眼,只是看了看夜空︰「這雪,怎麼就不下了呢?」他身子一動,就像他來時一樣,失去了蹤影。
加布里埃爾似乎還想和杰拉菲爾德說幾句場面話,總結總結這漫長的一夜。但當他組織好自己的話語,抬頭卻只看見杰拉菲爾德獨行在雪地上的模糊背影。他愣了一下,自言自語道︰「果然是道不同不相與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