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湖水之中沈彥抬頭向上望去,湖面之上冷滄海仍在狂劈亂砍,整個湖面宛如浪潮洶涌,沈彥塵心中暗道「此時已過去多半個時辰,這般下去只怕未見傷了程大哥,這冷滄海非累死自己不可,這時便覺有一只手在自己背上劃來劃去,竟是少女在以指做筆寫道「你從東南方過去,引開他注意力。」
沈彥塵心中不知少女有何打算,想起方才冷滄海的凌空虛抓,自己現在憑借「天一踏歌步」之助或可躲過,可若是攻向少女這可怎麼辦,便抬起右手欲學著少女方才以指做筆的樣子,可離著少女的背還有尺余才想起來要是這麼做肯定又要挨巴掌,半途之中,這手竟似就這麼凝著,沈彥塵覺著自從見到這少女之後他總是戰戰兢兢。
少女也像是看出了沈彥塵的尷尬,那手指在沈彥塵背上寫道「你放心,我不會受傷的,以玉墜為信。」沈彥塵在水里點了點頭,臨去那少女又在沈彥塵背上寫到「千萬小心」。
透過粼粼湖水,沈彥塵瞥了一眼現在近乎猛獸的冷滄海,心中暗道「這便是程大哥說的「心魔」所致,我會不會也有一天變的和他一樣瘋狂。」又想起那方才少女縴指自自己的背上劃過,沈彥塵忽然覺著其實這天地間也非是只有學武才好玩,自己見到她雖是覺著戰戰兢兢,可這一時見不到心里又覺著空蕩蕩,心中暗道「這是不是就是儒家經典中所說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時腦海中忽然有閃出綺雲的身影,沈彥塵暗道「這都什麼時候了,我還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這時從那少女所在之處射來隱隱有冷光射來,沈彥塵飛身躍起,這才發現原來這天一踏歌的身法竟是在水中更見威能,而右手之上仍是方才的「星滅光離」之招,憑借天一踏歌步的身法,這招比原來更快、更疾。在這之後沈彥塵再出兩招,這心火之力所催動的鋒銳劍氣,雖然不必上厚土劍這種絕世神兵,可說聲斬金斷玉也不為過,沈彥塵不求傷人,他只求能一緩冷滄海手中刀勢,助程無逸月兌困,憑厚土劍者的無雙擊技雖不能制服他,但定能助冷滄海擺月兌心魔幻境。
面對沈彥塵劍氣攻來,冷滄海竟似置若罔聞,口中兀自喊道「我不輸,我不輸。」
可沈彥塵傾盡全力的「星滅光離」之招竟為一滴水而破,那滴水來自于水幕之中冷滄海左手的屈指微彈,那後接沈彥塵的兩招「星火傳恨」和「流螢千里」打在冷滄海身上竟如泥牛入海,這兩招雖不似「星滅光離」那般犀利如斯,可丈粗的巨木也會被這兩招劍氣攔腰斬斷,劍氣激射入體之後,冷滄海竟似毫無反應,而那突來的水滴竟將沈彥塵右手中指擊的月兌臼。這已然不是沈彥塵所能理解的擊技之術,自出息兵堡以來,沈彥塵和人交手不少,可何曾見過這般近乎與「神」的存在。
這彈指之間便是沛然的不可抵御,驀然之間沈彥塵只覺全身筋脈、內息竟是一滯,赫然便見冷滄海一雙大手朝著自己抓了過來,沈彥塵看著這手迎面而來,可他避無可避,那手是怒海奔涌、滄海橫流的傾軋,洶涌而來它要擊殺所有的生命,沈彥塵覺著這一刻自己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那隔空而來的一抓就像是判了自己死刑,如浪拍潮頭的利爪籠罩,讓他始知自己真如叔叔所說只能貽笑大方。這時沈彥塵才覺出那程大哥說的「夏蟲不可語冰」是什麼意思,自己和冷滄海的區別已經不是差距,而是從本質上有著區別。
沈彥塵心中第一次生出對于死亡的恐懼,在這碾壓之下他已經頓失可依。可這手在沈彥塵面門一尺處卻停了下來,那五指之上罡風陣陣劃過沈彥塵的臉龐,如刀割一般,而沈彥塵卻在冷滄海手腕處纏繞著細如縴絲的白線,便听少女叫道「呆子你還不跑。」
冷海像是認得這根白線,冷笑數聲道「又是你,又是你,月夕花朝,哼…西夜今次你就和商恨雨一起去死吧,阿蠻…阿蠻…我要為你殺了他們,我不會輸…」那冷笑之聲竟似比那日魑魅魍魎四鬼的魔惑之音,更讓沈彥塵覺著恐怖。而冷滄海左手手腕猛的一著力,那少女便被拉出水面,在冷滄海扯拉之下少女竟被拋上天空,而冷滄海右手之上「飛雲刀」刀勢無匹,擊起如刀水幕直斬少女而去。
沈彥塵大叫一聲「不要。」可此時此刻這一生呼喊,又怎能動搖已然瘋癲的冷滄海。沈彥心中驚懼不已,他學劍以來從沒見過這麼恐怖的武者,冷滄海舉手投足之間所散發的是狂暴的「虐」之力,而此時的自己是什麼?或許兩者之間真有螻蟻與天地之別,這是自己和冷滄海的差距。可看著朝少女斬去的一刀,沈彥塵的心底卻另一個聲音再問自己「我在怕什麼,我在怕什麼!!」
或每個少年都會因為怕而不敢去做很多事,我們會怕很多事情,可為著那心底已然滋生的一場傾慕,少年人誰願意就此錯過,——那日為魑魅魍魎所迫沈彥塵能出劍,今日他仍能有所為,此時沈彥塵體內心火之力竟似自我不斷催升,那真火自丹田而出漫步周身,那「天一踏歌」和「石火光中寄此身」也在不斷的催升中化二唯一,相隔三十余丈,可沈彥塵身形如「星滅光離」,他已將這一招劍法化為身法,這是水火相濟、動如明滅之間的身法。
水幕刀自沈彥塵胸口橫貫而過,刀勁余勢為消,將沈彥塵直朝洗墨湖中壓去。沈彥塵只覺五藏百骸盡皆翻騰,他甚至已經覺不出疼痛來,沈彥塵轉過頭看這少女,他能看到少女的呼喊可耳中什麼也听不見。墜如水中的那一刻,山崖之上浩然的玄黃劍氣破空而來,沈彥塵知道程無逸已然月兌陣而來,然後他什麼也看不到、听不見。他只覺這自己在不斷的往下沉,而自己仍是擋不住冷滄海一刀之擊。
洗墨湖之上而刀勁捭闔,程無逸心中怒極,出手便是凌厲殺招,手中闊刃的厚土劍蘊化巍然之勢,可冷滄海橫絕霸道竟似欺身而上,以手中「飛雲刀」硬撼「厚土劍」,轟然一聲巨響,厚土劍被擋開三寸,程無逸身形晃動,而「飛雲刀」刀口赫然被崩出一個小小的缺口,程無逸眉頭一皺,實知冷滄海乃是自己技成之後所遇最強武者,深吸一口氣霎時青衫儒服鼓蕩,厚土劍劍光一旋,劍上華彩如流,不急眨眼兩人竟已交手十余招,湖面之上兩人身形越打越快,湖水如沸鼓蕩不休,程無逸雖是攻勢如潮,可在這厚土千鈞之擊下,冷滄海仍是進退自如,飛雲刀刀鋒如劃浪擊水,刀過之處水幕如瀑。
再十余招,程無逸漸有不支之感,可心知若是不能佔據主攻,只怕更難壓制冷滄海,只听冷滄海約佔越狂,喉頭劍發出低沉的嘶吼聲「配水君子,哼…哼,你這偽君子,今次我要讓你…血染雲夢。」繼而狂笑不知,神情更為凶殘,呼嘯一聲竟撲入程無逸劍網之中,手中飛雲刀橫劈豎砍似全無章法,竟似對厚土劍直入不見,雖是胸口受創,可一刀隔開厚土劍,竟似一拳擊來宛如瘋狗一般,出手之間似乎和瘋狗一般。
程無逸反手運劍,以厚土劍厚闊劍身擋在胸前身接下此拳,身形竟被擊退三丈,雙腳停步卸力而身後湖水倒涌不休,這時便听有女子的聲音「程哥我來助你。」來著正是綺雲。人雖然還隔得遠,可蒼蘭劍氣劃空而來,颯爽英姿自不必言說。
冷海冷笑不止斥道「你們都給我死……來。」反手舉刀,眼中猩紅濃烈,整個洗墨湖中湖水陡然一靜。繼而湖水以冷滄海為中心不住旋轉。水勢越旋越急竟如汪洋巨渦。
程無逸身一震道「這是…以自身為媒介,強納先天水澤之力,綺雲你千萬小心,這冷滄海刀勁霸絕,千萬不可硬接對撼。」整個山谷湖水不轉流轉,冷滄海喝道「死來…你給我死。」刀鋒直指程無逸和綺雲,那渦之中一道水龍呼嘯而來,程無逸和綺雲兩人劍鋒一錯,儒門浩然真氣其劍身而出,湖面之上玄黃、蒼蘭兩道劍光霍霍升騰,可雙劍之力仍難縛怒海凶龍。便是強如程無逸和綺雲聯手竟也漸處下風。
冷滄海喉嚨間發出低沉的聲音,「來得好,阿蠻…今日我便要…為你殺了他們,商恨雨…你輸…我不…」,手中飛雲刀龍騰而動,這次竟是九道碧水蒼龍破水而出,程無逸心知不妙長嘆一聲,左手手指自厚土劍劍鄂劃至劍尖,道「九塞九藪,負天載地。皇天厚土,冑衍祀綿。」手中厚土劍華燦驟盛,光芒之中那刃闊四寸的厚土劍竟變成不及一寸。原本是厚刃未開鋒的‘厚土劍’劍刃自生,黃燦之光直掩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