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以來地處雍州的刑城衛家堪稱是整個法家的精神圖騰,衛鞅鑄城立業、衛繚中興法統,衛氏一族執掌法家聖劍‘斷罪黥邪’更有號令天下數萬法家弟子之能,可說在諸子百家之中不同于別家各派學坊的傳承,雍州刑城衛氏、青州略城鬼谷氏,一姓執一派牛耳,在千年歷史上也是諸子百家之中的一奇觀。盡管衛氏一族所秘傳劍法‘刑劍罪己’可說是堪與‘配水劍法’並列的無上劍術,可衛氏中人卻非單單是武者而已,衛家歷代先祖可說都是將眼光放在治世、天下之上,以至于衛家代代傳下來這麼一句話︰‘斷罪黥邪、以法定天’,此言也可說是法家定亂、治世的理念寫照。然而,在法家近千年的傳承之中,曾有一人卻是以異姓之姿打理刑城二十多年,甚至在當時‘刑苛有律、天下歸罪’這八個字反倒是蓋過了‘斷罪黥邪、以法定天’,此人便是‘鐵血策士’譚清河,便是法家自初代以降、衛氏之中的第一才俊,主導‘法學東漸’、‘儒法相爭’的衛繚也尊他一聲‘亞父’,草野之間甚至更有傳聞,使得中興法統的衛繚其實是譚清河的私生子,此中種種傳聞雖是已不可證,但從後世捕風捉影的說辭中也可一窺當時譚清河在法家之中地位如何尊崇。
譚清河所以被冠以‘鐵血策士’四字名號,便和和一柄名為‘刑苛’的利刃有關,而當年譚清河主理刑城期間,這柄‘刑苛’利刃之下所殺竟多是衛氏之中的長者和法家一脈中宗老,憑‘刑苛’一劍之利,譚清河大肆消滅那些法家別支勢力,以鐵血手腕治理刑城,從而建立起法家子弟對刑城的畏懼感,也屢有不服者挑戰卻皆敗亡于‘刑苛’之下。傳聞譚清河每殺人之前總常說一句‘刑苛有律、天下歸罪,他日諸君所留之鮮血,當鑄我法家千年之不朽。而今日此罪歸于清河一身!’。若是回過頭去看,也確實如譚清河所言,這個‘他日’其實很快就到來了,在年僅二十歲的衛繚以法家聖劍‘斷罪黥邪’擊殺譚清河後,偏居雍州的刑城衛家、蟄伏雍州百多年的法家開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法學東漸’。以致有後來長達二十年的‘法儒武斗’的局面。[搜索最新更新盡在Lvsexs.]
雖然譚清河最終死于衛繚之手,但即便是如此,仍可說刑城衛氏一族的中興基礎皆是自‘刑苛有律、天下歸罪’中來,而譚清河那柄名為‘刑苛’的狹長細劍也被衛繚藏于刑城的武庫之中。此時藺無咎自言手中之劍便是譚清河的佩劍‘刑苛’,眾人雖是不知藺無咎是如何從刑城衛家將此劍盜出,可眾人心頭卻是皆生出些許敬畏之感。
霍秋雁目不轉楮的盯著藺無咎手中之劍,緩緩開口道︰「但以劍而論,此時的藺先生已堪和我一戰!」
藺無咎看著不遠處的程無逸,冷笑一聲道︰「可還記得前日‘洗墨湖’之時,我言你武道擊技未至大成,恐不足以護衛學海,今日稷下將傾于我手而你又能有何等作為,其實論文論經傳你不及翰林之才,論武道擊技你遠不如我,但你卻成厚土劍主,若你有商恨雨一般能耐,我倒是還能有幾分心服口服,可在我眼中,你厚土劍者程無逸其實不過腐儒一個,今日便讓我送你去見岳乘風,好全你們兄弟之誼。」
程無逸方才為‘刑苛’劍勁所傷,此時听藺無咎之言卻是苦笑一聲,隨即看了一眼手中‘厚土劍’,開口慢聲道︰「若是在此前,無逸也覺著你比我更該繼承‘厚土劍’。可此時你既有此言,想來卻是忘了‘厚土劍’之傳承那是取的厚德載物,而憑你一個偽君子也配繼承‘厚土之劍’!」
藺無咎面色一寒,左手中指食指相並緩緩從‘刑苛’劍鋒之上拂過,然後冷哼一聲語帶輕蔑道︰「殺你本不需用到此劍,卻是未曾想到文翰林那一場‘臨終武演’卻是你劍術大有精進,如此一來,我便已此‘刑苛’之劍斬了你這厚土劍者之頭顱,讓你看看你所謂的‘厚德載物’,它既護衛不住你自身性命,更保不得稷下學海千年基業。」藺無咎的目光越過程無逸的身影,看著更遠處的天際,那里正是濟水遏浪岩所在的方向,續道︰「此時此地,便是‘配水劍子’商恨水復現,我也能斬他于劍下。」
當年遏浪岩一役,天門四敕使聯手逼殺商恨雨最終斷其一臂,卻是未能將商恨雨斃命當場,這些年來藺無咎暗地苦修‘燔陽阬龍’之術,甚至以緝捕‘粉面書生’西門有慶為名,潛入刑城衛家盜得‘刑苛’之劍,雖是在台面上還是那個‘四時春秋藺無咎’,可比起一身儒門武道擊技,所修的一身法家‘燔陽阬龍’才是藺無咎敢于此時行‘斬儒’之策的原因,雖是比不得衛繚一劍在手天下無敵的境界,可畢竟如今的稷下學海也沒有如程顥一般的劍者存在。即便是號稱‘極天武儒’的李勝峰,藺無咎自付也能憑手中劍斬之!
左肩挑岳乘風棺槨,右手執著‘厚土劍’,舉目看著不遠處的稷下學海,沖天的煙火不歇,程無逸知道那是千年以來儒門聖賢所寫經傳、典籍在慢慢的化為灰燼,听著藺無咎所說言語程無逸卻是不發一言,手中‘厚土劍’緩緩抬起,劍尖指著藺無咎,說道︰「戰吧,你我之間…不死不休!」。劍者一言既出周遭空氣為之一頓,早春里的寒風也為之閉塞。
劍鋒相向是兩種極端,厚土古拙、刑苛狹細,但听程無逸高呵一聲︰「劍起風雲行,天壤地荒起驚瀾!」‘厚土劍’劍刃黃燦之光大盛,映得周遭皆是土黃之色,而此時一劍更勝青瓦檐之時,只見平地之上土浪層層相疊,如海潮浪涌般,而在半空中黃燦之中厚土劍光鋪天蓋地而來。
一旁的霍秋雁也不由得握緊手中利刃,贊道︰「一劍之威竟至于此,厚土劍者也算是名不虛傳!」
藺無咎臉上顯出一絲凝重,朣朦微一斂,看著洶涌而來的劍光卻是一動不動,他在尋跡!任你如何鋪天蓋地,其實劍招卻總是有跡可循,有跡便有破法,在場外眾人看來那是漫天劍光傾壓而來,但在藺無咎眼中卻是看到一絲破綻,凌厲的劍勁裂地面起煙塵,而藺無咎突然飛身撲入劍光之中,左手竟是將狹細的‘刑苛’劍身微彎,然後輕彈劍身,只見劍刃劃空成圓弧之形,而劍身之上一聲輕吟,直向程無逸脖頸間而去。
霍秋雁身是泉下三脈之中劍術高手,開口語道︰「厚土劍者恐為肩上所抬棺槨所累!」。而正如霍秋雁所言,藺無咎所尋之‘破法’便在于此,程無逸此劍乃是將所修保體的‘天玄劍罡’和厚土劍招相合,可說本是沒有死角的攻擊,可偏偏為自身劍氣不傷及肩上棺槨,程無逸特意收勢三分。
千鈞一發之際,面對索頸利刃,程無逸一聲長嘯,手中厚土卻是鋒刃一轉,劍鋒劃一線而出,灼灼其黃,呈焰火之態!此招竟和曾見沈彥塵使過的一招——燼中星火!兩柄劍刃終于堪堪撞擊在一起,無數點星火在兩把劍刃之上爆裂出來,星火閃爍明滅像是平地之上快速的湮滅無數流星。
在此時,卻有一人也出劍,這人便是站在荊三娘身後的仇師良,他手上本無劍,可仇師良賴以成名的‘浸寒六式’本就不仰仗兵刃,而是凝氣成冰,仇師良似是有意而為,在藺無咎、程無逸兵刃交接之時,雙手一錯結成巨大冰劍,高呵一聲︰「寒濤覆宇冷翠華——碎!」伴隨著 啪裂響之響,碎裂的冰屑所到之處竟似結成晶瑩透明的冰晶,片刻之間在四周竟是結成冰之境界,眾人為場中藺無咎、程無逸激斗吸引,卻是未曾料到仇師良會突然出手。一瞬之間的變故如將眾人突然墮如冰天雪地一般,便是如霍秋雁這般高手足下也為冰晶所封。
另有一人騰空而起,正是手執‘息紅淚’的荊三娘,弦音一作竟是攻藺無咎,同時朝著程無逸呵道︰「走!」
荊三娘笑道︰「雖是早知藺先生有別宗武技在身,三娘卻是未曾料到,此技竟是諸子百家之中最克制儒門‘浩然擊技’的法家武學,以此看來,只怕藺秩宗早早便有叛稷下、背學海的打算了。」
藺無咎執劍在手,看了一眼荊三娘娘,隨即嗤笑一聲道︰「雖不知荊三娘你今日來此所為何事,若是想一試‘刑苛’之威,且不妨動手,」言語之中盡是有恃無恐。
荊三娘眼角斜瞄一眼程無逸,然後笑道︰「今日稷下是稷下、泉下是泉下,藺先生且先料理了稷下學海儒者再說,此時何必試探三娘立場!三娘我一介女流,怎堪做藺秩宗敵手。只不過…」
藺無咎道︰「只不過如何?」
荊三娘彎眉一跳,緩聲道︰「只不過,只不過三娘我自小卻是看不起偽君子,此時此地,只怕論及這三個字藺先生你當之無愧!」話落尾音手中‘息紅淚’弦音再啟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