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15
隔著一個桌,沈彥塵也是能聞見酒氣,那儒生整個人像是醉死了一樣。店小二撥開門簾往外一看,竟已呆了,客棧之外竟是數十鐵騎。沈彥塵眼光一掃,來的不是‘風虎騎’卻是什麼,而那數十鐵騎離在客棧之外一動不動,就像是數十雕像一般,靜靜地立在客棧之外。
自承平二年李勝峰在胤帝的授命之下組建‘京華衛’,至此以後,九州六國之中便有一句——‘風虎雲龍一天峰’,這‘一天峰’自然說的是‘極天武儒’李勝峰,而這‘風虎雲龍’之說正是出自儒門《易經》。所謂的‘風虎雲龍’便是指其所建立的‘風虎騎’、‘雲龍衛’。而‘風虎鐵騎’皆是騎兵組成,其中的馭馬之術皆承襲于稷下學海‘御部’,可說控馬嫻熟、精藝精深不輸邊地胡族,‘雲龍武衛’也是遴選稷下學海之中年輕有為儒生組成,論及步戰之能堪稱冠絕胤國諸軍。
只見客棧這數十鐵騎靜立客棧之外,雖是不見有什麼動作,可沈彥塵已是覺出一種‘不動如山’的士氣,據說當年李勝峰組建‘風虎騎’,歷來所求便是兵法之中的‘風林火山’四字,正是‘疾如風、徐如林、掠如火、守如山’,六年以來‘風虎騎’行事所謂、大小百戰也著實因應此道。
九州六國之中論及馭馬之能,歷來便是以‘北狄諸胡’為最,但據說有次北狄使臣在看過‘風虎騎’軍演之後竟是久久不聲,最後才悻悻然的說道︰「本以為天朝上國重在衣冠、仁禮之道,不想盛世之下仍軍容整肅、備戰不輟。」使臣如此一說,可說是既贊嘆之意,但內里要說的卻是暗含貶損,這時一側李勝峰便道︰「九州六國互約休止干戈,我華胤既為天下共主,自當文、武二道要為天下冠冕,使臣之言似有偏頗處,所謂‘軍容整肅、備戰不輟’非是有存暴戾之心,而是自知天下安定之不易,時刻存護衛昌平之念。」
在這困馬集簡陋的客棧外,眾騎兵身上鎧甲,手上利刃皆是反射著開春的陽光。鐵騎靜立已然是透著一股肅殺,這‘風虎騎’所騎之馬皆是一襲的黑色,而眾騎士所傳卻是近乎黑色的‘軍戎紫’,初看之下像是黑色,可待再細看卻能在這黑色之中看出隱隱的暗紅,在胤國二十多個衛所之中,也只有‘京華衛’由此顏色的著裝,幾年下來,此等色澤也被稱之為‘軍戎紫’。因稷下學海地處九州東境,此中也隱約有‘紫氣東來’的吉兆寓意。
這時客棧之中醉酒的儒生戰起身來,也不看向客棧之外的‘風虎騎’,而是朗聲說道︰「此時這酒也飲了,倒了辦正事的時候了。」說著便朝客棧最里手一拱手,道︰「姜公子,……陶敬節在這有禮了。」客棧之外靜立已久的‘風虎騎’這時也是齊聲說道︰「‘京華衛’奉旨剿匪,閑雜人等速速退散,若有敢助逆賊者殺無赦。」
同桌的墨瑄低聲道︰「原來這醉儒竟是‘京華衛’中的‘敬節先生’。這份潛隱、內斂的能耐,便是我一進客棧也看走了眼。」
沈彥塵先是一愣,然後回想一下,這才發覺真如墨瑄所說,自進入客棧以來,自己不知為何也是沒有注意到這個醉儒‘敬節先生’,墨瑄接著輕聲語道︰「想來‘敬節先生’所修定是取的‘隱逸’二字,這儒門武學果然博大精深,既有‘配水劍訣’這等世間少有的精妙擊技,又有李勝峰‘濂溪八陣劍’這等以陣修武,論及武道擊技之中分門別類,只怕諸子百家之中也難有別家能與儒門比肩。」
墨瑄說話聲音雖是輕微,可卻也有意以內勁而發,似也有意要讓‘敬節先生’听見,這時便見這‘敬節先生’轉過身來,可面上卻是偽裝出一種訝異來,語道︰「不想郭兄也在此小憩,這可真是不好意思,待我處理完手上這件急事,稍後在和郭兄敘舊。」
這時客棧之中那胡人漢字便叫嚷道︰「你個裝模作樣的,便是以為有一干幫手便能捉了我們不成!」便听方才贈胡是非酒水的男子道︰「布和停嘴吧!既是遇著‘京華衛’中的‘敬節先生’,我們還是留些力氣在刀刃上。」
墨瑄輕聲說道︰「果然這‘敬節先生’追的乃是烽火連天營的殘部。想來方才‘風虎騎’在外急奔便是為此,只是方才故布疑陣,到底是沒能逃開這‘敬節先生’。」
只見敬節先生拱手說道︰「姜公子,烽火連天營和我‘京華衛’彼此爭斗已久,以公子之智也當知道你方已是一敗涂地,你我雖說立場不同,可這幾年來姜公子獨立支撐烽火連天營,可說使得這一眾人馬雖敗卻不散,這份心力、能耐陶敬節也是佩服,只是以公子之智,當知這世事已經沒有‘治外之民’,胤國華土之內,有我們‘京華衛’在,是容不下你們這些‘不臣’之人的,此時不比亂世之時,今日朝廷之法度非是輕易便可冒犯,‘以武犯禁’或是‘持武而狂’皆是沒有什麼號下場。公子若肯束手就擒,我自不會為難你一干手下之人。」
沈彥塵遠望之下,那蒼茫的白的盡頭,有著黑色的條線,待近了,沈彥塵發現那竟是十八匹純黑的鐵騎,那馬背之上騎手也是黑衣,背上是黑色的長槍。沈彥塵知道這是風虎騎,動若雷霆的風虎騎。這風虎騎之中多是稷下御部學子,沈彥塵在稷下五年。知道很多御部學子立志加入風虎騎。而能進入風虎騎的都是御馬與擊技很出色的人。
山野閑地上,那十八皮黑色的駿馬。就像是白茫茫大地之上的幽靈,就在這時候,那風虎騎中傳來清脆的馬鞭空擊之聲,那騎手們,將手中長槍往空中一刺,齊聲道「天下布武,天祿永昌」那聲勢之下直如千軍萬馬。這是沖鋒之前的箴言,沈彥塵知道這些騎手都出自稷下御部和射部,而雲龍衛的箴言是「四海靖平,君子躬行」。那黑色騎兵中有人,呵道「京華衛奉旨剿匪,閑雜人等不得進前,有敢助逆賊者殺無赦。」
此時沈彥塵才發現,那風虎騎中間其實是圍著個人的。那人似乎已經受傷,憑著手中長刀,支撐著身體。
馬鞭虛空一擊,一聲脆響,沈彥塵知道接下來便是圍殺之陣。
白茫茫大地若是布匹,著沖鋒就是針線,他一點一點的壓縮著被圍著的空間,遠遠的傳來兵器交錯的聲音,那風虎騎的沖鋒是折沖,只和年輕人 身而過,跑出幾十丈便在折轉馬頭,再次沖鋒。看起來簡單,可若是被圍之人不能避開那騎兵手上長槍,那是鐵定殞命。
遠遠看去,那被困的年輕人也端是了得,借著身法騰挪躲避長槍,可沈彥塵知道這「折沖」圍獵若想要突圍卻是很難,若沒助力從外劫殺風虎騎,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年輕人本來就已受傷,五六個折沖之後,身上再添新傷,沈彥塵只听「」,連響了數聲,那是短兵再接之聲每聲都鏗鏘如斯,那長刀雖利,可風虎騎迅雷之勢,就其他所能抵擋。那雪地之上已是血跡斑斑,舊傷添新傷,他已必死無疑。
這時馬鞭之聲再響,風虎騎陣勢又起了變化,它們六匹馬為一組,騎手們收起了長槍,抽出腰上彎刀,這是「三段沖」比之剛才更是難以防御。御部之時教習們曾解說過著「三段沖」,這是生擒的圍獵也叫做「履刃」。風虎騎此時竟是要生擒他。
風虎騎中有人道「姜煥,風虎騎追你三天三夜,你竟還有這般戰力實屬可敬,可風虎騎立志靖平四海,卻是不能放你,我勸你還是早早就縛。」
姜煥道「「烽火連天營」之中何曾有過投降之人,更何況我流的是「長生王」的血液,今日姜煥殞命也不能墜了姜家名頭,三尺血濺當慰著幽兗之地無數英靈。」
這「烽火連天營」曾經可算得上是幽兗大野之上最強的存在,那勢力北起幽州南至濟北平原,只是多年前已經敗在京華衛之下,而今這麼听他竟是來自「烽火連天營」。
馬鞭再響,這「履刃」之局便發動,這可不比剛才的折沖那麼好躲避,所謂一寸短一寸險,這彎刀更是不取人命只為傷人。彎刀霍霍、馬蹄咄咄,北風更烈,雪勢竟也漸猛。風虎騎縱橫呼嘯轉瞬即至。風虎騎出手夠快,夠準。刀招更是飄忽莫測,防不勝防。那身上衣裳不多時已經是染成了紅色,他手中長刀漸漸失了章法。已經不能自持,連連受創。而風虎騎彎刀已經已經不再往他身上招呼,而是借著速度消耗他的體力,等他流血過多,等他體力不支倒地。雖然隔遠,可沈彥塵仍冷感覺猶能感覺到他身上散出來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