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天 第一章 一往而深,縱為孤雛有所依

作者 ︰ 純潔匕首

醒過來的沈彥塵覺著右手之上傳來一陣溫潤、細膩的柔滑之感,這才發現原來是少女牽著自己的手,此刻,明璇穿的乃是荊三娘紅妝舊衣,目視之下隱約可見那紅紗之下白膩無骨的肩膀,沈彥塵口鼻間客嗅到那陣陣的幽香,少女深濃的睫毛俏麗,而明眸之中卻多了洗墨湖之時所沒有的如水霧冰瑩般的朦朧感,而這時沈彥塵發現少女的雙眸之中是含著淚的,如此一望,四目交接之下,沈彥塵心中有著一種目眩神馳。

沈彥塵眼前這個明眸皓齒的少女,只听少女慢慢說道︰「就像洗墨湖那時一樣,我就知道你會醒過來,而我會一直等你的。」這時那稍顯稚女敕卻悅耳非常的聲音,可其中卻有著一股堅定。[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就在不刻之前,當周子期娓娓道出自己是沈振衣遺孤之時,當听著那十多年前的圍殺之時,沈彥塵覺著自己像是天地之間的孤雛,但听著眼前少女那一句‘我會一直等你的’,心中不由得一陣溫暖,而此時此刻,其實他還不知道少女姓何名誰,但是這一句‘我會一直等你的’像是說著一場相依、相偎,想起兩人的初次相遇,想著生死未卜的父母,沈彥塵只覺著一場相遇原來這麼美好,像是在世事的倥傯之中,無盡的風雪、磨難之中有一個可期的歸屬。

對這一分喜悅沈彥塵也不是很明白,而至于明璇,只怕少女也說不清為何只是短短相見卻如此熟稔,依明璇的出身,其實比沈彥塵英俊的少年也見過很多,也不單單是因洗墨湖之時少年為自己挺身擋刀,可在明璇心里卻知道——他是不同的,他和別的人不一樣。要讓明璇說出哪里不一樣她也不知道,她之時覺著自己為何從相遇開始這麼想見到他,而這或許就是也顆躍動的少女的心。

只怕如明璇一般,怕每個少女都曾在夜晚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的時候,她們都會在心里綻出一個溫柔,會想象著著某天遇見一個陌生的男子,想著一個絢若煙花的情愛,那日在洗墨湖之時,看著沈彥塵被帶走,在明璇的心里就生出了一種茫茫然,頓時覺著心中多了種以前不曾感受過的空洞。

明璇抬起手右手捋了捋沈彥塵凌那亂不堪的、帶著血污的頭發,在她的動作里有種溫柔,沈彥塵看著少女的臉龐心中有著久憊之下的輕松,此時那自己身負的血海深仇竟也不再那麼不堪重負,少女看著沈彥塵的笑,微微撅起的嘴巴,假裝著一種嫌棄輕輕的說道︰「你身上可真髒!」而言語中有的是溫柔和關切。

經歷和周子期的一場惡斗,沈彥塵身上如何能不髒,腰間有傷、肩頭有傷可以說身上無處不傷,而其實明璇牽著的手上也是傷痕累累,創口出仍自緩緩有鮮血流出,已然呈現黑色的血污凝結,更有著滿身塵土之屑,用一句狼狽不堪只怕都難以形容。

不知為何沈彥塵看著明璇,他猛然間覺著其實上天對自己也不是那麼苛刻,畢竟…畢竟自己還能遇見她,假如生命真是一場不知何往的旅程,沈彥塵想一直能能看到眼前的少女,其實有時人與人的相遇,真是一場難以言述的機緣,只是…只是此時的明璇不知道、沈彥塵也不知道,少女的這一句‘我會一直等你的’卻真的像是一場地老天荒。或許彼此之間的遇見,正是要說明世間存在著——不知情之何起,一往而深!

這時沈彥塵輕輕的問道︰「那個…那個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話語之中有著怯懦和低柔。

還未待少女回答,卻听不遠處周子期大聲呵道︰「凡我稷下學海之中儒子、教習听令,凡有欲闖未平宮者…有殺無赦!」而周子期手中巨劍在鼓風雷之勢,巨劍之上雷電激耀,而此劍勁所指竟然是號稱儒門‘武極天鋒’的李勝峰,但听周子期道︰「勝峰,你切勿再有狂妄之舉,以你之智當知未平宮雖因此番稷下遭厄而現世,可此時此刻絕非宮中之物現世之刻,你若妄而動這傾覆的不知是稷下儒脈,更勢牽天下之勢。」

李勝峰將手中那本片龜甲舉在胸前,細看其上紋理,但見其上紋理模模糊糊,龜甲之上還略有灼熱之感,但李勝峰知道這非是為瀚海火焰之炙,而是儒門之中失傳已久的‘龜甲灼卜’之術,世人皆知儒門《易經》位列天下‘三佔奇書’之中,尋常佔卜不過以《易經》之中陰爻、陽爻為助,以九宮之術、八卦之理佔卜,再有便是以火焰炙燒印有九宮、八卦圖案的龜甲,然後觀其紋理,在以《易經》卦象解讀其中藏暗藏運勢。

但李勝峰卻知道儒門《易經》之中最為高深莫測佔卜技巧名為‘龜甲灼卜’,而這此中之‘灼’非是說以火焰煆燒,而是佔卜之人將自身所修習儒門‘浩然真氣’注入龜甲之中,以儒者‘浩然之氣’為焰,鍛其紋理。龜甲乃是死物,尋常儒門即便能將自身‘浩然真氣’渡入其中,可要以此行鍛煉卻是難上加難,以李勝峰之能,自身的‘浩然真氣’可說能將龜甲碾程粉末,但要以自己真氣鍛冶龜甲是不能。

今世之中楚天雖堪稱稷下‘數部’之中翹楚,但最擅長的卻是在‘數算’之上,又因為沉痾在身不良于行,所以未能修得一身精純的‘浩然真氣’,便是這‘龜甲灼卜’也是未曾涉獵修習,而整個稷下學海之中,甚至是整個天下的儒門之中,能有此技巧的只能是儒門‘七賢者’之中的‘易以知命’。

此刻,听著周子期語中之憤,李勝峰開口說道︰「麒麟埋骨未平處,衛骸守殖七賢者。…勝峰剛才之舉雖是唐突,可千年以來,未平宮隱沒不現,眾儒者皆以為稷下學海是儒門諸脈之中的龍首,卻不知其實存世千年,稷下不過是個拱衛未平宮的存在,其實該說是一群真正的‘守陵人’。」

李勝峰此言一處,場中眾儒者臉上滿是不信,繼而轉頭朝著未平宮看去,心中都在軼聞,是否正如李勝峰所說,這…這自瀚海升騰而起的建築是‘儒聖’的埋骨之地。

此刻藺無咎已死,而余下的三位‘天門敕使’也自朝著未平宮看去,天門傳承久遠,關于未平宮早有耳聞,雖是早有猜測這傳聞中的密地乃是‘儒聖’的埋骨之地,卻料不到這中猜測竟然是從‘武儒之首’的李勝峰口中得到驗證,‘玄武敕使’注視這李勝峰手中那半片龜甲,眼眸之中閃過一絲疑惑。

李勝峰手中的那半片龜甲仍有余溫,顯然不久之前在著未平宮中,‘七賢者’之中的‘易以知命’進行了一次‘龜甲灼卜’,佔卜之時龜甲分裂為兩半這不足為奇,讓李勝峰疑心和好奇的是,為何…為何‘易以知命’要將半片龜甲之上的紋理抹去,而‘易以知命’的佔卜之中到底藏著何等的機密和預兆,要親手毀去其上紋理,但為何又要將這半片龜甲交付自己手中,然後,李勝峰慢慢轉過身來。

沈彥塵久聞‘武儒之首、極天一峰’之名,更知道他是胤國最強武裝‘京華衛’的大龍頭。

此刻也不由得抬眼朝著他看去,只見一個身著青衫之人緩緩走來,這青衫本是飄逸的儒者服飾,可沈彥塵卻覺著李勝峰一步一行有著一種沉重,腳步落地之時竟像是在自己心中敲打出一個持重來,這般的凝實厚重,直讓沈彥塵覺著像是程無逸,可頃刻之間又覺出兩者的不同,程無逸給人的是一種承載,而緩步而行的李勝峰卻像是一個遮蔽和覆壓,就像是那個有九門、九重的天子城池,那是天子正中、朝暾夕曛的紫薇之宮,看著李勝峰的身影,沈彥塵直覺自己像是看到一個擁有沉甸甸的秩序、厚實凝重的城池。

那個叫君臨城的地方是九州六國的冠蓋之地、是萬民百姓秩序的源自之所也是天下權柄的中心,也和修習《王制》的周子期不同,這個名叫李勝峰讓沈彥塵想到沉重二字,《王制》說到底之時記敘過去帝王理民、治國的書,那其中有威嚴重重,可畢竟已經過時光之洗滌,因此即便是和周子期對敵之時,雖然盡處下風,可沈彥塵覺著《王制》的威嚴、凌厲到底是有種空乏之感,而李勝峰不一樣,只踏步而來卻有著踏踏實實的禁錮力,那其中像是有著類似程無逸‘山川之載’,可在承載之中更多的是個‘無物不遮’,亦如那個天下秩序頂點之上的的王城、帝都。

沈彥塵忽有種覺悟,所謂的秩序那是既能給民一個生養和休憩,可你若是稍有異動,不願做這秩序之下的順民,那麼便要給這秩序撕裂,秩序是沉甸甸的厚重,它不止是《王制》之中的犀利如斯,更是一個生、老、病、死,也是沒有頭的、無盡的剝削和碾壓。

不知為何,沈彥塵覺著走來的李勝峰就像個秩序的化身,但沈彥塵自己卻無論如何不願就此低頭,可自己這個羽翼未豐的孤雛拿什麼來對抗這秩序,這一刻,沈彥塵想起了父母的血海深仇,想起了自己長久以來孤雛的身份,…然後,沈彥塵的手緊緊的握住明璇的手,在這一握之間,少年的心中升騰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依靠與護持。

——在本書設定的眾多美女之中,匕首最喜歡的一個就是明璇,而沈彥塵、明璇也是本書的男女豬腳,這章寫得很是用心,還算滿意,(*^__^*)嘻嘻……,晚上會努力再更一章,不過可能會稍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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