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在坦然看著皇上與慕容衡之間上演的父子親情戲,一听到皇上後面的話,精神一哆嗦,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為他知道,接下來,就該輪到他好好表現了!
慕容明珠也滿意地點點頭,看來,這個周士庸的確是一個能用的人。他把老七的行程都交待給了下面的人,並吩咐周士庸把戲都給演足了。
老七雖然是個好騙的,但他防著的是老四會不會給老七派個軍師。
好在,因為老七在走之前,惹怒了父皇,也許正是如此,父皇和老四都沒有給老七派個軍師隨行,硬生生地被周士庸給騙了過去。
慕容衡在說之前,看了一眼慕容明珠,雖然慕容明珠的眼里沒有大喜,卻沒有半點惱怒,這足矣說明,周大人上台,對慕容明珠來說,至少沒有損害!
「周大人上前。」慕容衡看了一眼周士庸。
「臣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慕容衡都給皇帝行了一個大禮,更別提周士庸這個知府了。
皇帝看著慕容衡,似在尋問。皇帝是何等聰明的人,慕容衡叫的是周大人,而不是直接宣告周大人便是這次治理濟江一事的大功臣,這一前一後的區別可大著呢。
「濟江一事,周大人可謂是最‘辛苦’的人了。」慕容衡回答,心里對父皇的佩服更加深了。要說,在慕容衡的心中,其實天下第一頂天立地的男人,不是慕容焰,而是皇帝。
「臣身為龍羽國的子民,皇上的門生,為朝廷出力,為百姓謀福乃是臣應當之事。臣萬萬不敢居功。」關于今天要說什麼話,周士庸心里早就打了不下一百遍的月復稿了。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周士庸異常激動,他努力了這麼久,終于來到了金鑾殿,一賭天顏,很有可能,以後他便在這里扎根,成為京官兒了!
尤其是等到太子登上大位,他的將來當真是前程似錦。
想到如此美好的未來,周士庸怎能不激動。
慕容景輕蔑地看了一眼正一頭熱的周大人,死到臨頭了還尤不自知,更是喜不勝收,果然,太子那邊的人,根本就不懂得死字是怎麼寫的。
「不著急,老七,你道是說說,這位周卿家如何‘辛苦’,為濟江一事出策出力了。」皇上看著慕容衡,他也得到消息,慕容衡只帶一個周士庸回來。
就算周士庸不是慕容衡想提上來的賢士,要判定周士庸的罪,好歹要證據,不能空口白牙。
「父皇,兒臣想再請一人上殿來。」慕容衡自然地笑著,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他已非夕日的吳下阿蒙,沒有半點心智,急燥不已。
慕容衡所表現出來的自信,倒是讓皇帝另眼相看,有些詫異,只是一次濟江游,怎地讓老七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呢?
「老七,你還跟臣賣起了關子,讓你的人上來吧。」皇帝笑笑,看到自己的兒子長進了,皇帝當然是樂見其成。
「于大人,還不覲見聖顏。」慕容焰說了一句。
只見當日在黃江岸邊一身錦衣華服的于子謙,今日卻已換上了樸舊的官服。其實于子謙跟周士庸的反差還是十分明顯的,只要有心人觀察一下便知。
當然,這也是慕容衡後面觀察而來的。
周大人說他經常去黃江岸與百姓一起勞作,相反身為知到的于子謙卻大魚大肉,安享于家中。
只要細細一思考,就會發現有漏洞。
于子謙家中可沒有祖陰庇佑,身為知縣的于子謙怎麼可能狠得過身為知府的周士庸。
「臣濟江知縣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見到皇上,于子謙又是驕傲,又是緊張,更多的是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他終于可以為濟江的百姓出一口惡氣,好好懲治一下周士庸這個惡人。
看到于子謙出現,周士庸也大吃一驚,不明白早先七王爺如此不待見于子謙,今日七王爺怎麼會讓于子謙來見皇上呢?
一旁的慕容明珠不由地皺起了眉頭,老七絕對不可能沒有半點原因帶個人來見父皇,尤其是這個時候。
慕容明珠一張病白的臉,陷入了陰影之中,顯得暗沉不已。他在思考,慕容衡找于子謙來,有何有意,慕容明珠一點都不喜歡于子謙這個突變。
「皇上,臣有本要奏!」于子謙壓抑著自己有些發顫的身體,機會只此一次。七王爺早有言在先,如果他錯過了這個機會,那麼以後的濟江會變得如何,就得怪在他的身上了。
「噢?」皇上雖有些不明,但卻沒有表現出來,比慕容明珠耐得住多了,到底姜還是老的辣。
于子謙將自己寫好的奏折拿了出來,由太監拿給了皇帝。皇帝打開一看,原本舒展的眉頭一下子便皺了起來。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氣氛顯得凝重起來。
良久,皇帝合上奏章,看著于子謙,「于卿家所言,可否屬實,有何憑據。」皇帝知道,龍羽國完全沒有個奸臣是不可能的。卻不曉得,在濟江這麼困難的地方,反倒是一個勝缺,成了某些奸臣撈銀子的工具。
「回皇上的話,微臣寫在奏折里的話,字字是真。」于子謙眼楮都酸了,然後又拿出一塊相疊的布,布上透著紅,「這便是濟江受了冤屈的百姓寫下的血書!」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更別提,周士庸原本就是一個極為撈銀子的角色。不錯,濟江兩岸經常鬧水患,但也正因如此,朝廷年年向濟江撥款。這些款項最後有多少是落在百姓手里的,想到那個可能性,于子謙的眼楮都紅了。
濟江百姓因為水患,已經年年苦難不已,周士庸還冒令皇命,加重百姓的賦稅。最後這些扎心窩子的銀子,不通通都進了周士庸這些貪官的手里!
皇帝看著那血書上的內容,皇威懾人,眸色暗沉。血書上寫著周士庸為濟江知府之後所做的壞事,加重賦稅,貪污受賄,強搶民女,逼良為娼……
周士庸所犯下的罪惡,當真可以說是罄竹難書。
可真是如此一個大惡官,卻在濟江逍遙自在,今天差點站在朝堂之上,接受朝廷的表彰,成為大功臣!
皇帝氣得將血書丟到了周士庸的面前,「好一個周士庸,睜大你的狗眼給朕看清楚了,這些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兒!」皇帝怎能不知道,這次提拔,不少人虎視眈眈。卻怎麼也沒有想到,被這麼一只大蛀蟲佔了個大便宜。
周士庸冷汗直流,也發現了情況與他之前想的不一樣。七王爺沒有馬上向皇上高贊他在濟江的「清廉」,竟是請了于子謙。
其實打從于子謙出現的那一刻,周士庸便隱隱感覺到不安了。周士庸手微顫地將那份血書拿起來看,當周士庸看到那血書上的內容時,瞠目結舌,「皇、皇上,這血書上寫的,全都是些子虛烏有的事情,微臣從來沒有做過些喪盡天良的事情。萬望皇上明鑒,還微臣一個清白。」
周士庸連忙給皇帝磕頭,而且話里有了咽嗚聲,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下姓真沒。「于子謙,你當真歹毒。你竟然在七王爺的面前獻饞言,污蔑于我。就算因為我平日里對你的管教嚴謹了一些,我那也是希望你學好!你怎能因此就怨恨上我,在皇上的面前如此抹黑于我!」周士庸一轉頭,看著慕容衡,「七王爺,當初你可是親自來到的濟江啊,于子謙是個什麼樣的人,七王爺怎能不明白,七王爺切莫被他的巧舌給騙了過去!」
周士庸不是真的庸碌沒有半點可取之處。
這不,馬上反應過來,明里暗里說于子謙行為不當,周士庸他是看不過眼,所以管教了于子謙,哪曉得于子謙這個小人暗記在心,小肚鳴腸,還不分清重地把事情鬧到了皇帝的面前。
「周大人如此一說,兒臣還真想到了有趣的一幕。」慕容衡冷笑地看著周士庸,到這個時候還敢詭辯,當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老七,你倒是說說,朕听听!」皇上基本上確定周士庸不是個好的。如果周士良當真是個有節氣的,遇到這種事情,怎會像婦人一般,在金鑾殿上咽嗚了起來。光從這一點上,皇帝就看不上周士庸這個人。
「那日兒臣去于濟江岸,周大人雖然身寬余質樸,說他經常下岸與百姓一起勞作,卻生得一身的好皮膚,全身雪白。反而是他嘴里安于享樂的于大人,皮膚黝黑,手掌上起了很多的繭子。」
站在這個地方的人,哪一個不是聰明人,如果不夠聰明,早就被其他人給踹下去了。
慕容衡那一番描述,听者當然曉得,周士庸顛倒是非,往于子謙的身上潑了髒水,賊喊捉賊。
「皇上,微臣一人是否清白是小,可是整個濟江的百姓才是大啊。周士庸為官期間,魚肉鄉里,迫害百姓,所做之事,樁樁令人發指。強佔百姓良田,惡奪富商府宅,鬧得濟江百姓有苦難言,皇上定要為濟江百姓做主啊!」
于子謙一心要把周士庸弄下去,根本就不替自己辯解。只要把周士庸拉下馬,就算他不當官兒又如何!
到時,他也總算是對得起濟江的百姓了。
「既然濟江百姓過著如此苦不堪言的日子,為何以前朕從來不曾听人提起?」皇帝多少還是有些疑惑的。
「皇上有所不知。」說到這個,于子謙堂堂七尺男兒眼里有了濕意。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啊。
「周士庸這些年來,狂斂銀財,並與濟江周圍的官員,連成一氣。更重要的是,周士庸似乎給江安城的某些大人物送了大批財銀,保得他的安全。每每朝廷一有動作,周士庸他們便會提前收到風聲。朝廷的官員還沒有到,濟江的民風便早就被周士庸給安排好了,來尋官員唯一能只到的便是周士庸如何親民,為百姓謀福。若是那些官員在周縣留宿的話,當地的官員亦會幫周士庸說好話。」
于子謙越說越心酸,心中的苦,旁人怎能體會,「周士庸做了如此多的壞事,微臣也想替百姓討個公道。奈何,周士庸算是支手遮天,告狀無門。濟江上一任知縣乃是微臣的同窗好友。為了上京告御狀,竟生生被周士庸的人于半路暴打而亡!」
說到那位好友的死,于子謙眼眶里打轉的淚終于落了下來。
跟周士庸不同,周士庸是打干雷,而于子謙卻完全是真情流露,控制不住的情緒發泄。
「同窗死得如此冤枉,但是周士庸嘴巴一張,我的同窗便成了身子不好,傷寒入骨,藥石無靈而死!」想到當初的日子,于子謙心中怎一個苦字了得。
「胡說,李大人明明是病死的,還有仵作可做證!」周大人心驚,原本他一直以為自己有太子保著,肯定不會有問題。誰知,這次來江安求福貴,求出了禍事來。听到于子謙的樁樁細數,周士庸心驚得厲害,眼里露出了害怕之意。
「仵作?在濟江,你說一,何人敢言二!」于子謙恨恨地說。
其實這些年來受周士庸的壓迫,及同窗的死,已經讓于子謙對這個朝廷很是失望了。
所以,就算皇帝是個不開眼的,他也定要趁著這次機會,拖著周士庸下地獄,絕不能放著周士庸這樣的禍害,再去殘害百姓了!
「來人啊,把東西抬上來。」看到周士庸死性不改,還想切詞狡辯,慕容衡讓人抬上了一箱箱的東西。
打開一看,都是閃晃晃的銀條和琳瑯滿目的珠寶首飾。如果周士庸從不曾貪,他何來如此多的錢財?
接著,慕容焰親自打開了其中一個箱子,那個箱子里放著許多衣物,還有一本賬子。
「父皇,這本簿子里寫下了周士庸犯下的樁樁案事,還有相關案件的證物,請父皇明察。」證據?他怎會沒有準備!
鬧到這個地步,慕容明珠哪能不知,自己是中了慕容衡的道了!
進了濟江之後,慕容衡一直順著他的安排行事,讓他以為慕容衡在自己的手掌之中。
哪曾想到,慕容衡也學會了動用心機,懂得什麼叫做︰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他原本以為這件事情派慕容衡去,總比慕容景去好,卻不曉得,他這次敗就敗在了慕容衡一直以來無腦的樣子!
「周士庸,你還有何話好說!」皇帝震怒,他豈能容下周士庸如此亂臣!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周士庸看到鐵證如山,自然不會再喊冤,只喊饒命。
「來人啊,周干庸貪贓枉法、草菅人命,拖出去斬了!」皇上哪會周士庸求饒的機會,直接想砍了如此貪官。
「不不不。」周士庸嚇得腿軟,他來江安是來做大官,享福的,怎麼就要丟命了呢?周士庸一別過頭,盯著慕容明珠看,顯然是想求慕容明珠保自己一命,他願意用自己所有的財銀,換取性命。
慕容野輕笑,也不知是誰把周士庸介紹給太子的,如此沒眼力。這個時候把太子扯進來,那就真的是自找死路了。
「父皇,周士庸罪無可恕,但不累及家人。」慕容天冷冷地開了口,看著是為周士庸求情,其實是在警告周士庸,別在這個時候亂說亂看。否則的話,他的妻兒可是要給他陪葬的。
周士庸哪能听不懂慕容天的言下之意,當下一臉死灰地跌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了。
于子謙也向皇上求饒,「皇上,其實周士良的不少家眷都是被周士庸給搶的,原本就是個可憐人。望皇上饒過他們。」于子謙其實有些發懵,怎麼也沒有想到,今天他真的將周士庸給掰倒了,那個看著有些木頭的七王爺,竟如此狡猾,不給周士庸半點翻身的機會。
「父皇,兒臣請一旨,望父皇成全。」慕容衡看著皇帝,今天的慕容衡當真是大放光采啊。zVXC。
「說。」皇帝的氣還沒有消,聲音有些沉。
「周士庸犯下如此大罪,最恨他的人是濟江的百姓。依兒臣之見,該把周士庸壓回濟江,游街三天,然後斬首示眾。」
「準。」慕容衡的要求並不過分,皇上當然準了。「濟江一事,老七你做得好。」
「父皇,這才是臣真正覺得該獎許人的名單。」慕容衡把大蛀蟲除了之後,也沒忘了這次真正的目的。
皇帝打開一看,于子謙的名字赫然排在了第一位。接下來,還有一些其他人,包括那個被周士庸弄死的于子謙的同窗。
「皇上,饒命啊,饒命啊!」周士庸被侍衛往外拖的時候,還一個勁地求饒。
皇上以慕容衡呈上的名單進行獎罰,這表示了他對慕容衡最大的信任。
于子謙是有真才實學的,拔升最高的當然是子于子謙,但是于子謙當朝便向皇帝辭官,要回鄉,不再言官。鬧得慕容衡十分郁悶,只能想辦法另勸。
皇帝也不心急,覺得于子謙是個真心為百姓、為龍羽國謀福的好官,給了慕容衡一個眼神,讓慕容衡解決,今天的朝這才算是結束。
慕容衡帶著于子謙回了衡王府,欲與于子謙好好聊聊,哪知,于子謙當下給慕容衡下跪磕頭,「七王爺的恩,來世子謙當牛做馬定當報答!」砰砰砰就是三個響頭。
當日,于子謙對慕容衡是一點期待都沒有。哪知,隔日他便收到了一封藏頭詩,暗欲讓他收集周士庸的罪證。于子謙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試著再努力了一把,沒想成,這個他最不看好的七王爺,帶給他如此大的驚喜。
「七王爺乃是大智者,子謙甘拜下風!」于子謙不曾怎麼佩服過別人,但這次,他是真的服了七王爺,要知道,別說周士庸了,便連他自己差點都被這個直爽的七王爺給騙了過去。
第一次被人夸成這樣,慕容衡有點不好意思,「本王才沒有這麼厲害,一切的計謀都是我四嫂出的。在我去濟江之前,我四嫂給了我三個錦囊。她好像知道我會遇到什麼事情似的,幫我一步步安排好。我只需要參透她的計然後執行便可。」他沒有那麼大的肩膀,擔不起這麼大的責任。
「什麼,世上竟有如此妙人?!」于子謙吃驚不小,于子謙听聞濟江一事的解決方案是出自于四王妃之手。那個時候他便覺得世上怎會有如此厲害的女子,怕只怕事情被傳得夸張了,哪想到,沒有最夸張,只有更夸張!
「那是,我四嫂是世上最聰明的女子,饒是男人都比不得!」慕容衡不無驕傲地說著,胸挺進高高的,仿佛被夸的人是他一般。
「有機會的話,子謙定要與這焰王妃見上一面。」如此了得的奇女子,于子謙覺得不見上一面,絕對是人生一大憾事。
「你當真決定不做官了?」听到于子謙稱自己的名字,慕容衡極為郁悶。
「不當官了!」于子謙十分肯定地說著,這些年,他當官兒當夠了!
「你……算了,你先休息一下吧。」看到于子謙堅決的樣子,慕容衡詞窮,不曉得要如何勸解于子謙。看來,他還得向四哥和四嫂求教求教。
于子謙點點頭,當真回自己的房間去收拾東西,準備跟著周士良的囚車一起回濟江,他要看著周士庸是怎麼死的。
「四哥,四嫂,你們看這如何是好啊?」慕容衡把于子謙的情況告訴了索清秋,動腦筋他本就不善長,勸人,那更是他的弱項了。索清秋搖搖頭,無奈地看著慕容衡,「本以為這次濟江一事之後,你的成長應該是可喜的,但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笨了。」
「四嫂!」誰敢說慕容衡笨,慕容衡絕對會不給面子的宰了對方,不過面對索清秋,慕容衡只剩下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