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落,漫漫夜色漸漸在大地蔓延。
對大江國的普通百姓而言,這絕對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或許會有某個在燈下苦讀的書呆子,因為壓不住難耐的寂寞,悄悄踱步到門外,不經意抬頭,望一望蒼穹中盈盈閃爍的繁星,幻想一下高中狀元時的威風和紅袖添香下的旖旎,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很難想到自己所生活的凡人界,還隱隱潛伏著另一個迥然不同的修仙界。
如果他不是書呆子,且是望峰鎮的人,很可能就會知道,離望峰鎮數百里外的登天山脈,生活著很多仙蹤飄渺的修仙者。據說那里的修仙者組成了一個宗門,名叫登天道,從數以百計的修煉宗門中月兌癮而出,在大江國七大修仙宗門中搶佔了第五把交椅。
就是這個大江國第五大修仙宗門,今夜要發生一場變故,這場變故若被其他六大修仙宗門知道,相信登天道很快會從第五位掉下,成為七大修仙宗門之末。
登天道,登天峰頂,整個登天山脈最高的地方,有一片方圓數里的石坪,喚作登天坪。仔細看去,整片登天坪除了正中央有一口直徑約十來米的水井,沒有一絲一毫凹凸的地方,鬼斧神工一般,其光滑程度,相信若有只小鳥落到上面,都會打趔趄摔倒。
此時,那口水井周圍,正圍坐著四個仙風道骨般的人物,為首一人是個老者,銀發,長須,額頭幾道深深的皺紋清晰可見,看上去瘦骨嶙峋,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事實上提到這老者的名諱,多數在大江國修仙界舉足輕重的人物都知曉。
他就是天變老人,同時也是登天道僅存的一位大長老,早在幾百年前,天變老人就以登天道至高仙法「登天元變訣」和「元神迷蹤訣」讓很多修仙者聞風喪膽。
另外三人,分別叫元智、元謀、元段,均為登天道長老,且看上去都呈現出中年男子的模樣,至于實際年紀,差不多都近八百歲了。
除了這四人,另有三人站在天變老人身後,神情無不肅穆異常,三人中包括了登天道另外兩位長老郭量和遷荔,以及登天道現任掌門辛承志。
郭量呈現出年輕男子的模樣,英俊不失威武,遷荔則是地地道道的美女,端莊不失秀麗,二人乃雙修伴侶。辛承志雖呈現出老態,但無論年紀和修為,比之二人均要差一截。
一位大長老,五位長老,外加掌門,可謂集聚了登天道最巔峰的力量。
辛承志怔怔凝視著天變老人的背影,焦灼的問道︰「大長老,真的決定這麼做嗎?恕弟子不敬,我總覺得如此實在太過唐突。要知道,天機不可泄露,一旦開啟窺機井,強行窺探天機,大長老和三位長老勢必很難抵御天機中的劫數,可能就此隕落,這無疑會給我們登天道帶來不可估量的後果,只是不知大長老從何處獲悉的惡訊?真假或可商榷。」
坐在地上的三位長老和站在辛承志身旁的兩位長老聞言齊齊將目光凝注在天變老人身上,天變老人暗自嘆息一聲︰「承志,你的意思我明白,強行窺探天機的後果我怎會不知?罷了,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不妨將真相告訴你們,免得你們心存余地。嗯,這次的惡訊乃是登天祖師飛升前特意傳下。」
「登天祖師?我們的開宗祖師?」眾人驚愕不已。
天變老人點了點頭︰「沒錯,早在登天祖師飛升前,就已經預測到三千年後我們登天道會遇到一次大劫,從而以登天元變訣為依據,耗費數十年心血煉造了這座窺機井,主要目的並非為我們提供天露,恰恰為了窺探天機,尋找能化解此劫的人。現在眼看著還有二百多年就滿三千年,按照登天祖師的遺訊,現在正是開啟窺機井的最佳時機,萬萬不可錯過,否則才會真正帶來不可估量的後果。」
「原來如此,真是匪夷所思。」辛承志不禁感嘆道。
天變老人將目光轉向坐在窺機井旁的元智、元謀、元段三位長老,面帶一點惋惜的詢問道︰「你們三個準備好了嗎?方才承志所言不虛,此次開啟窺機井,確會遭到天機中劫數的強襲,很可能就此隕落。」
「大長老,我們為了登天道的安危,即使隕落也在所不惜,況且即使沒有今夜的事,我們的壽命已余下不多,根本不足以支撐下一次進階。反正早晚會隕落,何妨今夜就去鬼界輪回轉世呢!」
說話的是元智,從元謀和元段的神情看,元智的話無疑代表了三個人的意志。
「好,很好,你們能看通這點再好不過。」
天變老人欣慰一笑,轉身向郭量、遷荔和辛承志道︰「你們站到遠處去吧,以免被劫數波及,若我們真有意外,日後登天道得靠你們了。待會開啟窺機井,定要仔細辨別里面的天機,然後務必按照天機透露的內容去做。另外,今夜之事萬萬不可再告知任何人,連本門弟子都不行,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尤其是烈光門那些家伙,最近幾十年似乎很不安穩,多半打著我們登天道的主意。」
「是,謹遵大長老教誨。」三人恭敬的應允一聲,當即化作三道燦亮的橙色光霞,倏地一下閃到數百米外。
天變老人深深呼了一口氣︰「我們開始吧。「
聲落,天變老人面色頓時變得深沉無比,全身上下覆滿一道道橙色光華,每道橙色光華都急速流動著,很快匯聚成一個密不透風的橙色光罩,將天變老人籠罩其中。
天變老人全身劇烈一震,但見一個橙色人形虛影從光罩內奮力月兌出,外形上看,像極了真身,事實上這橙色人形虛影正是天變老人的元變元神。
天變老人迅速施展「登天元變訣」,元變元神發生扭曲變幻,直到變成一陣橙色的雪雹。
緊接著,又是一道道黑色光華覆滿全身,匯聚成密不透風的黑色光罩,天變老人再次劇烈一震,一個黑色人形虛影從光罩內月兌出,乃是天變老人的第二元神迷蹤元神。
天變老人再次施展「登天元變訣」,那迷蹤元神迅速變成一陣黑色的雷電。
同時,元智、元謀和元段三人也釋放出了自己的元變元神,並施展「登天元變訣」,分別變成一陣橙色的狂風、一陣橙色的滾雲以及一陣橙色的暴雨,只不過那狂風、滾雲和暴雨顯然沒有天變老人變化出來的雪雹和雷電來得有氣勢和有力度。
登天道有兩門至高仙法,其一為「登天元變訣」,共分五層,其二為「元神迷蹤訣」,共分三層,其中,又以前者為重中之重。一般而言,唯有登天道長老級以上的修仙者和掌門可以修煉。兩門仙法間還有一個差別,那就是,大凡能將「登天元變訣」修煉到第一層以上者便能結成一個元變元神,而要想結成迷蹤元神,則必須將「元神迷蹤訣」修煉到第二層以上。
元智、元謀和元段三人的修為不如天變老人,他們的「登天元變訣」通通只修煉到第二層,天變老人則修煉到第三層,盡管如此他們也有元變元神,但天變老人的「元神迷蹤訣」已修煉到第二層,能結成迷蹤元神,而他們只將其修煉到第一層,所以沒有迷蹤元神。
橙色狂風,橙色滾雲,橙色暴雨,橙色雪雹,及黑色雷電,分別從五個方向迅猛撲向窺機井,只听轟隆一聲巨響,整個登天坪帶動整座登天峰劇烈顫動起來,甚至周圍其他山峰都受到不小的波動。這還是幸虧天變老人等人之前已經布下好幾道禁制,不然單單這一下,周圍就會有山峰塌陷。
饒是如此,巨響發出的剎那間,處于凝神觀望狀態的郭量、遷荔和辛承志三人,還是紛紛揮灑出巨大的光團,將登天坪籠罩其中。
伴隨著巨響,一股強大的水氣從窺機井口噴射而出,使得上方的空間發生一陣扭曲。水氣漸漸聚攏,形成一張透明色光屏,光屏中暗含著多條細小的裂縫。
,,,細弱蚊蚋的聲音攢射而出,隨之攢射的還有一片片鋒利無比的透明光刃。
「天機刃!」郭量等三人立刻認出那些光刃乃殺機十足的天機刃,但凡強行窺探天機,就會引發天機中的劫數,而應證劫數的便是這些天機刃。他們即使驚恐非常,卻不好上前半步,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聚精會神觀察那張光屏。
光屏由下而上,用那些細小裂縫隱隱匯構出幾行龍蛇鳳舞般的文字。
「炎國!」郭量等三人望著第一行較大的文字嘀咕道。
「炎旺城!」第二行略大的文字從他們心間飄過。
「盛凌!」第三行略小的文字從他們心間飄過。
接下來又有幾行較小的文字從他們心間飄過,每句話無不被他們銘刻在心,其中便包括這麼一句︰「來可來,自然來。」
片片天機刃漫天飛舞,這足以令無數修仙者心驚膽寒的力量,強襲著天變老人和元智、元謀、元段。他們不敢有絲毫懈怠,紛紛開啟護體仙光,祭出各種軟甲、護身符和防御法寶,且不斷祭出攻擊法寶,以及用仙法展開攻擊,消磨襲向自己的天機刃。
不出片刻,元智、元謀和元段三人的所有防御均被打破,一片片天機刃毫不留情的劃過他們的身體,並繼續在他們體內攪拌,眨眼間,原本完好無缺的身體砰然炸裂,三團濃郁的橙霧騰出天靈蓋,顯性後化作三個高只有三寸左右的小人,正是他們的元嬰,模樣與真身極為相似,身上裹著一層厚厚的橙光。
「不好,他們要隕落了!」郭量、遷荔、辛承志三人忍不住叫道,當即就要過去幫忙。天變老人頓時察覺,大喝道︰「別過來,這天機刃不是你們能承受的,莫要白白送死,你們若再出事,登天道很快就會徹底敗落!」
這一生大喝頓時止住了三人,可惜卻無法阻止那些天機刃的攢射。
因為是窺探天機產生的劫數,每個人都必須完全抵御住天機刃的所有強襲,否則即使有再高修為也別想逃月兌。天機無處不涉及,天機刃自然也無處不在。
對修仙者而言,如果結成了元嬰,元嬰逃月兌後還有機會尋找合適的肉身重生,現在,元智、元謀和元段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元嬰相繼被迫化作橙煙消散,輪回轉世去了。
終于,瘋狂的天機刃漸漸平息,窺機井上方那張透明色光屏隨之粉碎,還原為一股水氣,水氣又凝結為無數小水珠,重新落到窺機井里。
天變老人撲地噴出一大口精血,渾身血漬斑斑,眼看著就要倒下,郭量、遷荔、辛承志三人趕忙飛身過來,一把將其扶住,輸送著元氣。
郭量迫切問道︰「大長老,你覺得怎麼樣?」
天變老人氣息微弱的道︰「我受傷不輕,沒有隕落已是萬幸。「
遷荔道︰「大長老,元智長老他們……」
「我知道,他們是為了登天道隕落的,也算死得有價值,我會親手為他們制作牌位,並親自供入落天祠堂。」天變老人打斷遷荔的話,道︰「我得馬上閉死關修養,爭取早日恢復,以應付未來的變數,至于你們三人,立刻按照天機中透露的去做吧。」
「是。」三人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