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國,乃是位于華江大陸最東端的一個小國,所謂小國,是相對于華江大陸最大的兩個國家大華國和大江國而言,事實上炎國的國土面積已達到兩百多萬平方公里。其最大特點就是熱,非常熱,盡管瀕臨東海,整個國家一年四季卻仿佛火烤一般,原因不難解釋,因為其土地下面含有非常豐富的地火資源。
炎國共分五州,分別為烽州,爍州,灼州,熾州,炎州,其中又以炎州最為熾熱,因為如此,原本位于炎州內的國都在一千多年前就遷移到了烽州。
關于此點,民間還有一個奇特傳言,說是炎州不可思議的地火資源吸引了不少修仙者,修仙者神通廣大,完全不是凡人能抵抗的,所以炎國皇帝才逼不得已遷都。
炎旺城,乃是位于炎州內的一座城池,知府名為南照耀,為人十分陰險凶殘,殺人無數,城內百姓私下素來稱其為「南閻王」,可見一斑。
這南照耀本屬于炎州巡撫的管轄範圍內,只是不知為何,很多人說,南照耀非但敢在炎旺城獨霸一方,甚至連炎州巡撫見了他,都會生出莫大膽怯,不敢與之針鋒相對,對他的惡行更是不敢有絲毫過問。
南照耀有一個正妻,四個平妻,二十多個小妾,可以說,知府衙門完全成了南照耀的後宮大院。然而南照耀今年近五十歲了,卻只生有一個獨生子,取名南輝。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南輝雖只有二十多歲,卻同樣有一個大名鼎鼎的外號,叫做「南小閻王」。
南照耀對南輝可謂極度寵溺,專門為其建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南府。
南府位于炎旺城城中心,佔地足有數百畝,其所在位置原本是個異常繁華的城區,後來因為要建南府,整個城區被夷為平地,連生活在這里的人都不見了蹤影,這些人並非搬遷了,而是真的音信全無。城內百姓只知道,整個城區被夷為平地的第二天早晨,廢墟上隨處可見干癟的軀殼和腐爛的白骨。
毫無疑問的說,因為南氏父子的存在,整座炎旺城幾乎日日處于沉重的陰霾下。
這日清晨,路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只是很少有人敢路過南府,寧願繞道而行,然而卻有一個少年推著一車蔬菜,利索的來到南府後門口,經過幾個凶神惡煞的守衛一番大搜特搜,方才得以入內。
這少年只有十四歲,乍一看面色有些枯黃,十分縴瘦,顯然是營養不良,仿佛患了肺癆似的,不過仔細觀望後不難發現,其樣貌還挺俊秀,眉宇間隱隱潛藏著一股英氣。
大概一個月前,少年成為南府的送菜郎,每日早起為南府運送新鮮蔬菜。要知道,南府的送菜郎一般可沒人敢做,而他偏偏做了,非但做了,且顯得很是鎮定自若。
少年從後門進入南府,輕車熟路的推著車來到伙房,伙房內的幾個伙計跟少年一樣,早早起了床。沒辦法,南府的伙食,他們絲毫不敢怠慢,一個不好就小命不保。
「盛凌,你來啦,昨日安排的菜都送齊了麼?」為首的一個叫胡寶的伙計親切的問候道,這胡寶對少年的印象不錯,南府內的人除了幾個掌權的,其他人生活無不謹慎又謹慎,連敢開口說話的人都很少,胡寶天性爽朗,很想有一個可以交談的對象。
「嗯,都送齊了,一樣不少,對了,我內急,要去廁所小便,你將明天的菜譜安排一下,我待會過來取。」說完,盛凌轉身奔出門外,顯然不願跟胡寶多搭訕。
望著盛凌遠去的背影,胡寶喃喃自語道︰「又是內急,怎麼每天來都內急!」
胡寶的話隱隱傳到盛凌耳中,只見其淡淡一笑,卻沒在意什麼,而是徑直穿過伙房外的一條石板路,見四周沒人,趕忙一個翻身,拐入身旁的花叢。盛凌彎腰徐行,直到來到一座院牆旁,看見一堆壘高的石堆,方才將頭探出花叢,一絲不苟打量著外面的情形。
跟往常一樣,那里正有一排佩刀守衛,清一色的樸刀,全長一米五,光刀刃就長達兩尺,刃面不時泛著血光,顯然是上面的血漬未洗盡的緣故。
盛凌耐心等待著,果然,那排守衛沒過多久就離開了,該是到了換崗時間。
沒有絲毫猶豫,盛凌趁機飛速踩上石堆,攀著院牆,來到隔壁院落,這院落里設有南府的會客廳。盛凌來到這里後,順利找到一座自己做過記號的假山,匿身其中,趕忙將手伸入假山的一個石洞中,掏出來時,手上多出一個漏斗狀的紙筒。這紙筒有個別致的名稱,叫做傳音筒,乃是城內最出名的煉器師魯兵制作。
魯兵開著家煉器鋪,專門以打造各類武器為生,另外還喜歡琢磨制作一些特別的玩意,傳音筒就是其中之一。據魯兵說,傳音筒是專門用傳音草加工的紙漿做成,若有兩個,將其中一個定位在一個地方,通過另一個在百米外就能听到那里說話的聲音。
一個月前,也就是盛凌剛成為南府送菜郎的時候,其悄悄到魯兵的煉器鋪做了幫工,由于聰慧過人,進取心強,不過半個月工夫,手藝便十分嫻熟,深得魯兵贊賞,特意送了兩個傳音筒給他。盛凌得到後欣喜不已,想方設法總算將其中一個裝在了南府會客廳。
現在,盛凌所在的位置距離會客廳正好百余米,也就是說,盛凌在此地完全可以清晰听到會客廳里的說話聲。當然,盛凌只能每天清晨早早到南府停留片刻,而這時南府的主人南輝多半都在被窩里摟著三五小妾做著黃粱美夢,所以到現在為止,盛凌什麼都沒听到,更別說自己想知道的東西,不過盛凌沒有絲毫放棄的意思,十分執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今日依然沒有人說話,正當盛凌黯然嘆息一聲,準備離去時,突然之間,傳音筒震動起來,里面傳來南輝的聲音︰「我說秦師爺,這麼一大早跑來做什麼?你該知道,老子睡覺從不喜歡被人打擾。」
「少爺,是老爺叫我來的。」
南輝聞言冷哼道︰「狗奴才,別拿父親來壓我,老子的脾氣可不好惹,果真把我惹怒了,就算父親出面,也保不住你的狗命。」
「少爺,老爺是听了仙師的吩咐才叫我來的。」
此話一出,南輝的面色立刻緩和下來,詢問道︰「竟然是仙師,那就罷了,我不追究你的責任便是,只是不知道仙師這次有什麼指示?」
「仙師說了,眼下他修煉的‘血煞掌’終于快突破瓶頸了,需要你多送些‘人’過去。」
「什麼?仙師的‘血煞掌’終于要突破瓶頸了嗎?」南輝顯得詫異起來︰「仙師果然不同凡響,總算不白廢那麼多條賤命的精血,只要仙師順利突破瓶頸,修為一定會增進。我們的靠山越強大,對我們越有好處,說吧,仙師要多少‘人’。」
「很多!」
南輝不悅道︰「少跟老子賣關子,到底多少?」
「仙師說了,要很多,估計不比前幾次少,不過少爺不必擔心,老爺和仙師已經定下了目標,這次的目標是火金鎮,九天後的午夜時分正式展開行動。」
「火金鎮,太好了,那可是一塊大肥肉啊!」南輝忍不住大笑一聲︰「那里不但有足夠多的‘人’,地下還埋藏著大量火金。火金啊,連仙師都說了,這東西在他們修仙界能夠用來煉制法寶,在咱們凡人界,一斤火金最少也值一百斤黃金。」
「另外,少爺,老爺讓你今天先送二十個‘人’過去。」
「二十個?」南輝瞬間收斂了笑容︰「這一個月來都是每天送幾個,今天一下子讓我送二十個,我一時上哪找缺少的‘人’去?」
「這個老爺說了,少爺自有自己的辦法。」
傳音筒里的對話到此戛然而止,顯然已經結束,盛凌知道,方才那所謂的秦師爺正是知府衙門的師爺,也是炎旺城知府南照耀最為信賴的幕僚。
不敢多停留,免得回去時那些換崗的守衛已經到了,盛凌當即轉身沿著原路走開,攀過院牆,匿身花叢中彎腰徐行,抵達盡頭後正準備找機會回到伙房,卻突然听到一陣大喝︰「人呢?他媽的,人都滾哪里去了?」
南輝的喝聲方落,一陣陣湍急的腳步聲潮水般涌來,很快南輝身前就站滿了佩刀守衛。
打量著眼前的守衛,南輝面上陰沉如水,殺氣騰騰的道︰「走,跟老子開工!」
眾守衛聞言嗖地一下,不約而同舉起了樸刀,跟著南輝朝伙房大步走去。不出片刻,盛凌便听到不遠處的伙房內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尖叫,甚至連樸刀揮出的沙沙聲都听得一清二楚,這些聲響讓盛凌的眉宇緊皺,雙臂青筋突出,雙拳攥得緊緊。
片刻的殺戮,片刻的凶殘,所有聲響片刻後全部停息,南輝率先大搖大擺踏出伙房,身後跟著一排排佩刀守衛,不難發現,那些守衛的樸刀,刃面上的血光愈發閃亮了,而且還有十幾個守衛拖著十幾具尸體,從尸體的著裝上不難看出,他們正是伙房的伙計。
盛凌步伐沉重的回到伙房,出現的畫面已在意料之中,無論地上還是牆壁都有斑斑點點的血漬。這樣的畫面,盛凌早在一個多月前已經刻骨銘心的見過一次,且盛凌所見的,比這至少要駭人十倍甚至百倍,關鍵在于,盛凌所見的那些血漬,都是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鎮民的,其中更是包括了自己的親生父母!
盛凌所在的祥樂鎮,一個多月前,被南氏父子帶人殺戮一空,只余下兩個僥幸者,其中之一便是盛凌,另一個則是盛凌的親妹妹盛鮮兒。
「死了,死了……都死了,我平日做菜殺一只雞還要閉著眼楮,他們竟然……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們殺人簡直殺瘋了……」
一個蜷伏在牆角,渾身顫抖不已的人喃喃自語著,正是胡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