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過月兒,已經是二更時分,穿過一片稀疏的松林,山坡下有條官道,路邊的草亭里有兩個人在下棋,旁邊圍著七個人觀戰,眾人年紀都在五旬上下,其中一人一頭雪白色亂,背著一個紅油大葫蘆,竟是南宮極樂,此刻他被人擠在外面,看不到棋盤只急得抓耳撓腮。少沖心下恨道︰「這廝最是做作可惡。」忽路邊的樹林中有人冷聲說道︰「朋友請退後。」聲音甚是熟悉,少沖驚道︰「莫非是李佩紅?」林中走出一人,青衣提劍,正是李佩紅,笑道︰「原來是李兄,真是不巧,今晚這條路,你不能過去。」
少沖道︰「李兄開口必有原因,不走也罷,不過在下剛才看見前面有一位前輩,若不過去見個禮,只恐日後怪罪。」李佩紅道︰「今晚幾位前輩都有要事在身,不會怪罪李兄的。」少沖默然而退。見身旁一棵大樹上有一棵枝椏,恰好可躺一人,便叫道︰「既然不能趕路,就在這樹上睡一覺,李兄可否行個方便?」李佩紅笑道︰「自然可以,只是鼾聲別太大。」少沖道聲謝,爬到樹上躺好,正好能看見草亭中的幾個人。
眾人下完一盤棋,重新又排上,下到中局。忽見遠處有紅、黃、藍、綠四色燈火閃動,恍若四點鬼火沿著大路晃晃悠悠而來。眨眼功夫,四匹駿馬已到了近前,馬上四名穿著怪異的蒙面人,一個紅衣,一個黃衣,一個藍衣,一個綠衣,正好與手中提著的燈籠顏色相配。少沖不明四人的來歷,但九個跟南宮極樂平起平坐的高手半夜等候的人物必定不是等閑之輩。
四人去路被阻,只得停下馬,南宮極樂抱拳拱手哈哈大笑道︰「稀客,稀客,繼昌兄你我有二十年沒見了吧?人沒變,裝扮也沒有變。哈哈。」紅衣蒙面人答道︰「哦,是南宮兄啊,二十年不見,你可見老啦。」南宮道︰「我是比不了你,你整天在家中修煉,有人供養飯食,老叫化子卻時刻為一口飯奔波啊。」繼昌點點頭,問道︰「南宮兄,今晚這麼多朋友在此等繼昌,總不是為了等我下棋吧?」南宮道︰「繼昌兄不要誤會,我這些人朋友听說老兄創建的‘五色燈陣’號稱天下第一,特來討教一二,還望繼昌兄不吝賜教。」紅燈點點頭道︰「好說,好說,可惜如今五色不全,只剩下四色了。不知還能不能陪南宮和幾位朋友玩上一局?」
南宮極樂哈哈大笑道︰「四色也好,五色也好,都是天下第一,繼昌兄不必客氣。」紅燈呵呵笑道︰「這就好,這就好。南宮兄,繼昌二十年未踏足江湖,這幾位朋友請代為引薦一下吧。」南宮呵呵一笑,指身邊一個瘦小的青衣老者道︰「孤梅山莊的朱子虛。」紅燈稽道︰「朱莊主,久仰大名,閣下的‘懸天指’以我之見是當今最精妙的點穴功夫了,只是不明白莊主得以成名的絕技為何是‘清風劍法’?」朱子虛笑道︰「繼昌先生以為老夫的清風劍法如何?」繼昌道︰「輕盈有余,厚重不足,不應該是莊主的手筆。」朱子虛笑道︰「高見,這套劍法是內子生前所創,老夫如今使用是為了懷念亡妻。」繼昌頷道︰「夫人有知,當含笑九泉。」
一名紅臉大漢朗聲笑道︰「先生大名,金百川聞之如雷貫耳,只恨無緣得識啊。」繼昌道︰「你是拭劍堂金百川。金堂主過譽了,天下劍法,唯劉中劍、于鐵劍和足下三人。」金百川笑道︰「不敢當,天下藏龍臥虎,金某豈敢稱孤道寡?先生精通五藝,劍法排第四,但在金某看來單憑這一項便可稱雄武林,無人能及。」繼昌道︰「金堂主過譽啦。老啦,不比先前啦。這邊一定是十絕中隱三仙︰木青、仇原、凌未風三位了。」三人稽而笑。繼昌道︰「你們三位須眉白如八十歲老翁,臉色紅潤如十八歲少年,又是形影不離,真是想不認識都難啊。」三人不能說話,唯點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