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兄可知昨晚趙自極說了什麼?」少沖問。文世勛面無表情道︰「他說什麼都不重要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少沖道︰「文兄這些天可曾想過自己由大喜到大悲的緣由是什麼?」
「養虎不慎,反被虎噬。」文世勛冷冷地說道,「老虎再小也不是貓,他有爪有牙,他會吃人,人最好離他遠遠的。非要與虎為伴時,務必記住︰時刻提防著他,不管他幼小如貓,還是溫順如狗,即便他趴在籠子里睡覺,你也要留著十二萬分的小心。一不留神他就會咬斷你的脖子,啃光你的肉。」少沖道︰「文兄可想出養虎之策了?」文世勛森然道︰「拔掉他的爪牙,打掉他的野性,把他關進鐵籠子里,只喂他殘羹冷炙,再派得力心月復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盯著他。如此,你才能活得長久。」少沖苦笑道︰「這哪是養虎,這根本就是殺虎。」
文世勛嘆息一聲道︰「最好是殺了他們。他們永遠改不了吃人的本性。」二人默默對飲了三碗,文世勛的臉有些紅。少沖道︰「廖暉告你的事,是否屬實?」文世勛「嗤」地一聲冷笑,反問道︰「你知道自己為何會被關進石料場嗎?」少沖聞言心中隱隱作痛。
「廖暉拿著血書來找我,說他想做錢糧堂銀曹知事,我沒理他。他又去找趙自極,趙自極二話不說先把我打進十八層地獄。然後又把廖暉和你投進石料場,廖暉拒捕當場被殺。造化弄人啊,一轉眼,他趙某人自己也進了大牢。我們常笑廖暉這種人卑賤無恥,又不聰明。可我們這些自以為高明的人卻常常比他們還要糊涂。」文世勛深深地吐了口氣,盯著少沖︰「執法堂是潭渾水,你還是及早抽身為妙。」
少沖曾听顧楓說過苗劍芳一案是因廖暉告文世勛而起。若文世勛所言是真,那顧楓所言就是假的,他又何必騙自己呢?再說文世勛、趙自極如此干練之人怎會被自投羅網的廖暉扳倒?此案謎霧重重,自己又何苦卷進來?顧楓就是顧楓,他是義薄雲天的大俠,不是老辣干練的文吏。他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然他也絕不會讓自己來犯險。
城堡大門口,李久銘帶著一隊白衣白帽面帶白紗的行刑官正要進門。
「教主諭令,苗劍芳、趙自極就地處決。我是來送他們一程的。文世勛揭有功,免其死罪,流放滇南總舵效力。」李久銘志得意滿地笑道,「你協理辦案有功,教主已照準右使所請,自明日起你升任鐵心堂副堂主,不必再來這個鬼地方啦。」少沖心中不覺有些煩悶找了一所精舍飲至三更方歸。
鐵心堂擔負落髻山守備御敵、護衛警戒之責,堂主乃三朝元老司空束,其下有副堂主四人,參贊、總教頭各八人,下設前、後、左、右、中五軍,每軍設統領一人,副統領三人,教頭、書記各三人,下設六標,每標設標頭一人,副標頭一人,同知、書記各四人,標下設十小隊,每隊十一人,由隊主統領。此外風衣府、清議院、育生院、內務府四府院侍衛,也記名在鐵心堂之下,但由各院主親自統領,人數以清議院最多,三百余人,其余三院一二百人不等。中宮監內衛和紅堡守衛則由教主親領,育生院新兵營亦不在此列。中軍和後軍屯扎落髻山,其余三軍屯扎山下。此為名冊上額定人數,實際因鐵心堂待遇不如各院侍衛及中宮監內衛,所以缺員甚多。
少沖年資最淺,在四名副堂主中排名第四。鐵心堂的規矩是無戰事時,四位副堂主輪流當值,每人當值一季。少沖入堂時恰逢春末夏初,司空束以少沖初來要其熟悉政務,便將夏季政務交由少沖主持,再三叮囑道︰「近日各軍操練松懈,宜多加督促。」少沖不敢怠慢,第二日便命備馬去校場查看中軍操練,不多時車馬執事回報馬已備好,少沖出門一看一時愣住︰院中停著的是頂四**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