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迎賓館後,李迎將書信與顧楓看了,顧楓暗忖道︰「她雖然聰慧到底年紀小了些,李兄信中暗含的深意她多半沒看出來。在天火教,教主便是統攝天下的君,風衣府主如同總領朝政的宰相,座形同三公,只有虛位,並無實權,更無從對下面號司令。少沖之所以能暗中大權獨攬,是他將教主楊清捏在手中,用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之法,如今南巡海外,沒了‘天子’楊清在手,他實際上便是大權旁落成了空架子。爭名奪利之事我幫了不他的忙,迎兒我卻要代他好好照顧。」想到這顧楓便勸李迎遵信所指再回昆侖山。
李迎道︰「既然父親不在,我回去左右也沒意思,不如就跟著叔叔一起去找嬸嬸。」顧楓自是不願意,兩人一個要帶李迎回昆侖山,一個要跟顧楓去尋無瑕,爭到最後只好各讓一步︰李迎由金維四派人護送回昆侖山,顧楓獨自一人去尋白無瑕。這其實是李迎的計策,顧楓以為她沒看出少沖信中深意,其實李迎已經看透,只是假裝不知罷了。她知道顧楓是個重情守義之人,勢必會送自己回昆侖山,這一來不但誤了尋妻,也違背了自己回落髻山的本意。原來李迎早看出安平堡調兵遣將,將有戰事,她私下打探得知,半個月前蒙古人突襲中州總舵,總舵主張希言及錢糧、中樞、鐵心三堂堂主遇難,教眾更死傷四千有余。此時教中一片喊打之聲,金維四耐不住性子就要調集重兵攻打肅州,為死難的同教報仇。
李迎雖不知兵法,卻知金山之戰後隴西總舵已成了蒙古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只是江南大戰在即,精兵猛將皆調往中原,所剩兵力只能暫取守勢,此時聚兵攻城豈不是正中其下懷?況且隴西精銳早已南下,所剩的這些老幼殘兵又有何取勝的希望?李迎想起金岳身為東使,有權節制隴西不如去將此間之事告知于他,或可有回旋余地。李迎向金維四開口要了四個侍從,陪伴自己回昆侖山,金維四受過少沖恩惠自不推辭。顧楓是個心細的人,他暗中跟在李迎身後只走了五十余里確認李迎確實是往昆侖山去,這才折轉馬頭放心東去了。
李迎又走出二十里地算定顧楓不會再跟蹤,這才甩開四個隨從,調頭直奔成都而去。待她日夜兼程地趕到成都,人還沒進城就感覺到一股肅殺之氣,一打听才知道天火右使風衣府主李久銘帶著中樞、執法、鐵心三堂親信于三日前突然進駐成都西南的雙流山莊。名義上說是按例巡視地方,實際為何而來,眾人早已是心知肚明,金岳貪腐太過,李久銘要拿他開刀立威。李久銘的聲望、根基和手腕都遠在金岳之上,他為人處事又極謹慎,如今大張旗鼓而來,可見早已成竹在胸。李迎知道沒有自己父親的庇佑,金岳這次是在劫難逃了。
金岳在書房中見到李迎時已是亥時二刻,不過月余時間,金岳就像老了十歲,雙鬢已見了白。李迎坐在書案後的紅木太師椅上把玩著一對鎮紙玉獅子,神態甚是悠閑。金岳似乎並不覺得意外,只是哼了一聲,在客座上坐了下來,又端起茶碗故作悠閑地品著茶。李迎玩膩了鎮紙玉獅子,又換了一支湖筆在指尖上轉著玩。金岳忍不住問道︰「為何不在山上多住些日子,這麼急著回來做什麼?」李迎慢悠悠答道︰「天下大亂,我哪有心思玩吶。」金岳放下茶碗說道︰「一潭渾水,你又何必來趟?沒好處的。」金岳站起身,倒背雙手,在屋里轉了兩圈,停住,紅著臉說道︰「我這就派人把你送回去,你爹回來前,你就呆在那!或者你回紫陽宮。總之,不能留在成都,也不能回落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