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縷陽光透過木窗的縫隙照射到練武室的牆壁之後,平煙睜開雙眼,目光在牆壁上的點點劍痕緩緩掠過,然後她的手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之上,和顏紫霜不同,她使用的是一柄軟劍,平日束在腰間,淺碧色的劍鞘頗為華麗,劍柄是犀角所制,纏著一圈圈細密的銀絲,若是尋常人見了絕對不會察覺這是一柄可以切金斷玉的軟劍。此劍乃是舉薦平煙進翠湖的「引路人」所贈,雖然彼此之間並無師徒名分,可是在平煙心中,對那人的敬重仍然是不減分毫。默默撫模著劍柄,銀光一閃,一柄只有尋常青鋒一半寬窄的軟劍已經拔出鞘來,玉手輕揮,滿室之中皆是點點銀光,平煙的身影仿佛也被銀光淹沒,錚然一聲,軟劍回鞘,滿室的流光轉瞬間消失無蹤。平煙緩緩從蒲團之上站起身來,走到門前,清冷的眸子定定望向房門,一門之隔,便是天地分際,若出此門,自己便要令那原本可堪為自己對手的少年失去所有的信心,以強凌弱,莫此為甚,只怕從今之後自己也要多了些心魔。今日一戰之後,十年之內,自己便有足夠的理由不和這少年再次交手,十年之後,想必已經是乾坤鼎定,便是為此誤了自己大道,也是值得的,只希望楊寧也能夠在重整旗鼓吧。
推開房門,平煙便是神色一怔,只見楊寧坐在屋前石上,一身新換的雪白錦衣已經被水漬塵土沾染地面目前非,一頭散亂的黑發只是隨便用布條束在腦後,他正在眉開眼笑地在篝火上翻轉著兩尾鯉魚,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平煙面上的神情不由軟化下來,有些慍怒地看了一眼那襲錦衣,和丟在一邊的銀冠,輕輕嘆了口氣,走到篝火邊坐了下來,淡淡道︰「你已經準備好了麼?」
楊寧那雙幽深明晰的鳳目射出火一般的熾焰,他將一條烤好的鯉魚遞給平煙,平煙也不拒絕,伸手接過,一口咬了下去,只覺得鮮美非常,眼中不由流露出贊美之色,楊寧自己取了另外一條,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雖然只是在吃一條烤魚,可是見他的氣度,倒好像是在吃御膳美味一般,毫無失儀之處,平煙目光瞥見,便是輕輕一嘆,無論如何,這少年本是貴冑之子,卻淪落江湖,無家可歸,而就連自己也要迫害于他,想到此處頓時覺得這烤魚也少了幾分滋味。
沒有多久,兩人已經各自吃完了烤魚,楊寧熟練地將篝火滅去,一指遠處的浩淼煙波,道︰「平姑娘,我們就在湖上一決如何,不過我說過不會和你生死相決的?」
平煙心中黯然,淡淡道︰「也好,我曾說過給你取勝之機,若是你接下我五百招之後,仍然能夠逃走,我便只追殺你三日,三日之後你若還活著,便是你勝了,十年之內,我都不會再和你決戰,你意如何?」
楊寧眼中神色微微一動,昨日他解開心中死結之後,有些事情便想得明白了一些,平煙一邊要和自己生死一決,一邊又處處流露出寬縱之意,她的心思他已經看穿了幾分,一雙鳳目映射著陽光,越發顯得璀璨動人,而在他眼眸深處,卻跳躍著熾烈的火焰。
平煙見楊寧神動,還以為自己的計策已經奏效,心中越發黯然,但是她畢竟是翠湖數一數二的高手,默運心法,轉瞬之間已經心明如鏡,身形輕動,已經如同一縷輕煙一般躍到湖面之上,掠過水下暗礁漩渦,身形一轉,轉身的同時,匹練也似的銀虹已經出鞘刺向緊跟而來的楊寧。這一劍毫無煙火之氣,自自然然,平煙眼中掠過一線殘影,原本如影隨形而來的楊寧間不容發地避開了這一劍,一掌按向平煙側肋,這一掌也是妙手天成。就在劍風拂過楊寧鬢角的同時,掌風也從平煙要穴旁邊擦過,幾乎是第一招,兩人就差點同歸于盡,只是兩人心中卻都早有預料,毫不驚慌,各自出招,從從容容戰在一起。
行雲流水一般的身形,一沾即逝的進攻,碧水之上,兩個虛幻的身影仿佛演繹著最絢麗的風姿,每一招每一式都流暢非常,沒有一絲窒礙,可是這一戰的凶險卻是遠遠勝過听濤閣的生死之戰。平煙的每一劍,幾乎都是催魂奪命的殺招,楊寧的每一招,都帶著同歸于盡的凶殘。洗練而精絕的劍掌,變化莫測的輕功身法,明明可以令人一眼看穿,卻偏偏給人目眩神迷的錯覺。戰到酣處,平煙只覺心中狂瀾潮涌,自她出道以來從未有過如此的酣暢感覺,許多平日不甚明了的武學難題此刻豁然開朗,心中明白為何翠湖歷代宗主,幾乎都曾在遺留下的筆記之中說著同樣的話,能與武道宗嫡傳一戰,勝過三年苦修,只不過能夠有本事和武道宗傳人一戰而生還,卻是太不容易了。楊寧心中也有同樣的感覺,原本看到顏紫霜和雙絕一戰,他還覺得翠湖不過如此,可是只有在平煙絢爛至極歸于平淡的劍法面前,他才真的明白了師尊為什麼曾說,翠湖出世一系,乃是武道宗最好的煉金石。
此刻,距離兩人鏖戰之處的十里之外,一艘隱在蘆葦從中的輕舟之上,有兩個人正在默默注視著這絕世的一戰,其中一人灰衣布履,卻是王者風儀,正是滇王吳衡,另外一人相貌俊偉,正是巴陵郡守寧素道。洞庭湖雖然方圓八百里,似乎是難以掌控的所在,可是吳衡和寧素道是何等樣人,什麼事情能夠長期瞞過他們的耳目。
平煙和顏紫霜的見面,她在岳陽城中買了錦衣銀冠,這樣的事情都不曾瞞過寧素道的探子的耳目,雖然沒有本事跟蹤平煙,但是洞庭湖之中有哪些藏身之處,寧素道縱然不全知道,也知道十之六七,更何況平煙的選擇余地其實並不大。事實上,早在三日前,滇王麾下的秘諜已經發覺了平煙隱身在噬人礁,只不過他們根本不敢接近方圓十里之內,就連昨日楊寧突然離去,他們也不敢隨意跟蹤,否則明舒廉之事早已被他們知曉了,也不會現在還沒有露出形跡。
吳衡跟據屬下得來的蛛絲馬跡,就斷定將有一場決戰,若非如此,一向有武痴之名的平煙不會如此費心,根據他的判斷,甚至猜出了決斗的時間,所以早早趕來觀戰。為了避免被交戰雙方發覺,吳衡只帶了寧素道一人,雖然隔著十里湖面,可是憑著他的目力,仍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倒是寧素道,武功遠遠不如,只能看見兩個虛幻的影子往來縱橫飛舞罷了。
寧素道看的瞠目結舌,不由愕然道︰「這兩人輕功未免太高明了,在湖面上戰了這麼長時間,竟然如履平地。」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便是吳衡也未必可以做到。
吳衡雙目一刻也不離開那雙人影,淡淡道︰「若論輕功,只有翠湖的‘凌波渡虛’和武道宗的‘千里一線’可以做到,而且這兩人交手之時,都會互相借力,獲得換氣調息的時間,所以才能內力生生不息,始終不曾落水,這也是他們兩派交手成了習慣,這才有這樣的默契,若是他們其中一人和其他門派的高手在水上決戰,決計不可能這麼長時間還往來自如。怪不得平煙要救那少年子靜,原來子靜竟然是武道宗傳人,武道宗傳人已經七十年沒有現身江湖了,此子一出,只怕天下就要血流成河,若是別人可能會期盼他死了,可是對于平煙來說,能與武道宗嫡傳一戰,其他的都不會在她考慮之內了。這也是天意,這兩派傳人相生相克,才讓天下不會因此動蕩不安,如今看來,我們若想為難子靜,只怕第一個和我們作對的就是平煙了。」
寧素道感慨地道︰「是啊,如今想想听濤閣的慘況,果然是武道宗弟子的風格,不過想來平仙子應該不會過分相助子靜,畢竟兩派是敵非友,而且平仙子上面還有岳宗主在,想來今日一戰,說不定兩人就是生死立判,那子靜雖然武功高強,但是平仙子乃是翠湖這一代第一高手,想來應該是勝算較大,只是可惜了子靜這樣的人才,少年夭折,當真天妒英才。」
吳衡微笑搖頭道︰「素道太看輕武道宗傳人了,這一戰或者會分出勝負,可是想要分出生死就沒有那麼容易了,除非是他們兩人都準備不死無休,才有可能一生一死,而且就是分出了生死,那戰勝的人也會是慘勝之局,他們兩人都還年輕,只怕不會這麼快就想分出勝負生死吧。」
听了吳衡的判斷,寧素道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宛若凌空飛舞的青白兩色身影之上,雖然沒有狂風暴雨一般的凌厲攻勢,可是就是以寧素道的武功修為,也能夠感覺到刺骨的寒意,平煙的身姿明明是如同雁翔長空一般的渾若天成,可是從她手中溢出的璀璨星雨卻令人有著如幻如夢的感覺,寧素道自恃若是和她交手,只怕早已經淹沒在那無比美麗的幻夢之中,而那白色身影雖然是赤手空拳,可是洗練的招式之中卻是帶著慘烈無比的氣息,縱然看不清他武技的脈絡,寧素道也能夠感覺到生死之間掙扎的氣息,可是即使是這樣狠毒的武技,卻仍然有著令人窒息的風采英姿。
不知看了多久,寧素道只覺得頭暈目眩,眼前仿佛幻影重重,就在他覺得已經不能支持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吳衡的嘆息聲道︰「要分勝負了。」寧素道心中一凜,勉勵凝神向湖心望去,此刻青白兩色的身影正在向兩側退去,不再是難以分辨的幻影,寧素道幾乎能夠看清兩人步步分明的步伐。雖然是隔著十里之遙,可是寧素道卻仿佛能夠看見兩人的面容和動作。
平煙任憑自己的身軀被勁風吹拂著向後退去,調息聚集著所有的真氣,她手中的軟劍軟綿綿地垂落在手中,整個人仿佛一片秋葉隨風,沒有一絲威脅,但是她的一雙寒冷如冰的眸子卻是凝注在楊寧身上,眼中滿是惋惜之色。
而在對面,楊寧的形貌卻要狼狽許多,一身雪白錦衣上皆是斑斑血痕,散亂的黑發隨著罡風狂舞,而他橫在胸前的一雙白皙如玉的手卻沒有一絲血跡。
兩人之間的距離增加到十丈左右的時候,楊寧突然一聲厲喝,身如輕羽一般飛升數尺,然後向平煙飛撲而去,就如同撲火的飛蛾一般,是那樣的勢無反顧,而幾乎就在同時,平煙的身形突然詭異地在空中停頓了片刻,然後驀然前撲,手中的軟劍如同出水蛟龍一般飛縱而上,而她的身形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一般殺氣凌雲,令人生出有兩柄耀眼的寶劍刺向楊寧的感覺。
兩人的身形撞擊在一起,耀眼的銀光頃刻間暴射成雪亮的太陽,而在這其中,仿佛有無數的浪潮在翻涌,朵朵如蓮,雪亮的光芒伴隨著嫣紅的紅梅向四周飛散迸發,滔天的巨浪從湖心翻卷而起,如同漫天飛舞的雪龍一般將兩人的身影裹在其中。
寧素道瞪大了眼楮不想錯過這勝負分明的一瞬,但是絢麗燦爛的光芒令他短暫的失去了視覺,等到他再度可以看到湖心的場景的時候,卻看見一幕奇特的景象,半空之中,青白兩色的身影緊緊貼在一起,寧素道清晰的看到,平煙的軟劍深深的插入了子靜的胸口,而子靜的雙手卻緊緊抱著平煙的嬌軀,而平煙的雙手明顯的呈現不正常的狀態,正軟綿綿地垂在腰側,兩個人就這麼糾纏著跌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直到兩人的身影從他眼中消失,寧素道才能將久久壓制的驚叫聲發泄了出來,他幾乎是對著已經空曠的湖面大吼了一聲,然後才轉頭看向滿面凝重的吳衡,道︰「王上,這是怎麼回事?」
吳衡一聲長嘆,走到船尾,扶舵催舟,向湖心駛去,略帶惋惜地道︰「好狠的少年,在最後一擊之前,其實已經分出勝負,不論是內力還是經驗,平煙都在他之上,所以他身上皆是被劍氣所傷的傷痕,那最後一擊,我看平煙是留了情的,這樣的決戰仍然手下留情,我想他們事先可能有所約定,不會生死相決。可是這少年卻太狠毒了,我分明看見是他自己撞向了平煙的寶劍,然後就在平煙大驚失色的同時,打了她一掌,繼而貼身而上,折斷了平煙雙手,然後又緊抱著她沉入水中,這分明是要同歸于盡,不像是比武較技的模樣,倒像是潑皮無賴廝殺。」
吳衡雖然不知始末,但是憑他的武道修為,果然將前後經過猜測的**不離十,楊寧心結疏解之後,已經看出平煙存心打擊他的想法,他本是孤傲的性子,怎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對他來說寧可一死,也不願意受到戰敗被人放生的恥辱。他雖然不解世事,可是在比武較技的時候卻是聰明非常,便先表現出不願死戰的意味,果然令平煙在最後一擊之時留了情,在平煙看來,只需擊敗楊寧,然後再用三日的追殺令他失去反抗的勇氣,就足以達到摧毀楊寧心志的目的,想不到楊寧卻會利用了她的手下留情。楊寧幾乎是自殺似的撞在了平煙的劍上,而從未有過殺意的平煙不免心中大亂,而楊寧就利用這個機會,一掌幾乎震散了平煙的護身真氣,仍然不放心,又施展了殘狠手法,折斷了平煙雙手。精神和**的雙重打擊,再加上楊寧用這種無賴的方式將平煙的反抗全部壓制,終于讓兩人同時墜入湖中。使用同歸于盡這種慘烈的方式來結束這場決斗,就是楊寧對于平煙所做所為的報復,自己的生命自由,絕對不容許任何人掌控,這種意志已經深深刻印在楊寧的心頭,平煙雖然是存了好意,但是卻觸犯了楊寧的逆鱗。
平煙悠悠醒轉過來的時候,只覺得心中無比的悔恨,並非是因為兩敗俱傷的戰局,而是因為自己竟然犯了如此的錯誤,當楊寧緊緊抱著自己向水中沉沒的時候,她忘記了反抗,並非是恐懼不能,而是她看到了楊寧那雙幽深孤傲的眼楮,里面滿是如同冰天雪地里面的烈火一樣熾熱的怒意,她立刻明白了一切,她原本不是也反對宗主肆意操縱他人人生的舉動的麼,怎麼如今自己卻會做出同樣的事情,所以她放棄了反抗,情願成全他同歸于盡的願望。直到隱隱約約听到輕舟破浪的聲音,她才振作起來,強行從已經昏迷過去的楊寧手中掙月兌,用銀牙緊緊咬住楊寧的衣衫,使兩人不至于向水中沉去。被人救起的那一刻,她在看清滇王吳衡的相貌之後,這才松了一口氣,任憑自己昏迷了過去。
她睜開眼楮,略一移動身形,身邊傳來悅耳的鈴聲,卻是羅帳下面垂著的紫金鈴被震動而發出的聲響,她目光落到雙手之上,只見已經被包扎妥當,身上也已經換了一件柔軟的雪白寢衣,她輕輕一嘆,正要用雙肘支起身子,已經有輕靈的腳步聲向這里走來,然後一只縴縴素手挑開羅幕,一個素衣麗人含笑站在床前,道︰「平仙子已經醒了。」然後伸手過來攙著平煙坐起,熟練的將一個墊子放到平煙身後。
平煙雖然雙手不能移動,可是原本也不需人相助,不過這女子一舉一動都露出關心熱誠的意味,平煙不願令她難堪,便任憑她照顧自己。
那女子眉眼之間滿是歡欣之色,道︰「妾身姓黃,一向在王爺身邊服侍,平仙子已經昏迷兩天了,真讓妾身憂心不已,不過王爺說仙子沒有什麼大礙,只要休息兩天就好了,妾身已經準備了清粥小菜,就讓妾身服侍仙子用膳吧。」隨著她熱情的聲音,果然有兩個俏麗的侍女端著托盤進來,放到旁邊的桌子上。
平煙心知這女子乃是吳衡侍妾,滇王讓她前來照料自己,可見是不會有什麼敵意的了,平煙可不會想當然的以為吳衡會對自己禮遇有加,就是醒來之後身在囚牢之中,也不是什麼意外的事情。在那種情況下,若是無人知道自己落到吳衡手中,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她之所以肯安心昏迷,不過是相信憑著吳衡的為人,縱然為敵也不會折辱自己罷了。在黃夫人喂食之下,平煙喝了兩碗加了補品的清粥,這才道︰「夫人不必多禮,叫我平煙就是,不知道滇王殿下可在此處,平煙有事請教。」
黃夫人一邊令侍女收拾碗筷,一邊從容道︰「平仙子,啊,平姑娘,王上現在不在郡府,不過小姐想問的事情妾身可以相告,和小姐一起被救回來的那位公子還活著,已經被王上軟禁在地牢之內,王上說,那人命大得很,那一劍沒有傷到要害,不過他傷勢太重了,只怕幾個月之內是不能起身的了。」
平煙心中一寬,卻又眉頭緊簇,楊寧刺殺燕王世子一事想必滇王已經知道了,如今他和自己決斗受了重傷,以致落入滇王手中,若是滇王將他交給羅承玉倒也罷了,只見燕王世子當日真情流露,想來羅承玉未必會傷害自己的義弟,可是若是滇王有心將楊寧收為己用,那可就麻煩了,以楊寧的桀驁不遜,是絕對不會屈服的,若是自己告知滇王楊寧的身份,卻只怕會更糟。心中猶豫許久,平煙輕輕一嘆,緩緩倒在床上,不由心道,這一戰我是徹底地敗了,險些喪命就不必提了,只是心中的愧疚不安,就足以令我心魔叢生了,只盼著楊寧可以平安月兌身,若是他落入滇王或者師妹的控制,自己便真是百死莫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