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寧瞥見兩人神色變化,卻是毫不在意,漠然道︰「一會兒我會將你們埋在地下,你們有兩個選擇,第一,我會在你們身上施展一種手法,強行斷絕你們的外呼吸,令你們維持龜息狀態,七八日內,你們不會有真正的生命之險,只要有人及時將你們挖出來,你們的性命就保住了;第二,我制住你們的軟麻啞穴,然後給你們在口中插上能夠透氣的草睫,同樣是埋在地下,以你們的體魄,支撐兩三天還是沒有問題的,而且還可以試著用真氣沖穴。不知道你們的意見如何?」
楊寧說完了這句話,康達利和伯顏景義的臉色終于徹底垮了下來,雖然楊寧沒有改變主意殺死他們,然而要被活埋的現實仍然讓他們難以接受,這兩種方式不論哪一種,都不是好的選擇,第一種生死由人,第二種卻是要親身感受生死之間徘徊的巨大痛苦,不過他們兩人都能夠感受到楊寧言語的堅決,心知沒有反對的余地,面面相覷了片刻,各自做出了決定。
在伯顏景義身上施展了手法,讓他進入龜息之境,然後又點了康達利的穴道,在他口中插上一尺多長的枯睫,然後將兩人肩並肩地放到坑中,在他們身上堆上枯草浮土,最上層則是積雪,雖然對這兩人的生死並不十分在意,但是楊寧還是特意減輕了掩埋在他們身上的重量,這不僅僅是讓他們舒服一些,也是讓他們能夠多維持一段時間生命的手段。
完成了這一切,楊寧忍不住看了看腳下恢復原狀的雪地,心中生出疑惑,自己原本以為有可能想要保持清醒的是伯顏景義,畢竟他內功頗有功底,不論能不能做到,畢竟還有沖穴成功的希望,按理說這樣的人是不會放過一線生機的,而康達利對點穴毫無抵御之能。選擇進入龜息才是理所當然。想不到這兩人的選擇與自己的預料截然相反。
不解地搖搖頭,楊寧信手一拂,將留在雪沙之上的痕跡清除。這才轉身向著王廷所在地方向疾馳而去。還未到達王廷邊緣,便發覺王廷內外戒備森嚴。胡人偵騎四出,顯然康達利和伯顏景義失蹤地事情已經被人察覺,當然也有可能是自己闖出王廷的時候驚動了胡人兵馬,不過不論是那種情形,自己的目地已經達到了一半。只是希望另外一半也能如願以償。
想到此處,楊寧的身形驀然折轉,幾起幾落,已經潛到一片半人高地荒原之內,草原茫茫無際。千萬人投入進去幾乎不能激起一朵浪花,楊寧一個人想要藏身更是容易不過,憑他的武功,完全可以在胡騎經過之前避到別處。深深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楊寧只覺靈台一片空明,因為四周並無山巒樹林阻礙,他的神識幾乎可以擴展到方圓十數里,將四處拉網搜索的胡騎蹤跡盡皆掌握于
奧爾格勒和赫連行緩轡而行,兩個人談笑宴宴。仿佛並不在意是否能夠找到敵人地影蹤。事實上,他們兩人心里有數。雖然已經布下天羅地網,即便是一只野兔,也無法逃過這樣的狩獵,然而人卻畢竟不是野獸,即便是自己兩人,也有七八分把握能夠藏身得住,更何況是自己師尊也頗為看重的敵人。正因此故,他們並沒有十分用心搜尋,只是出了王廷,刻意露出形跡,想來那人也不屑對尋常胡戎武士出手,若是見到自己一行人,多半會自投羅網。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響亮的鞭聲,隨即傳來少女嬌縱地叱罵聲道︰「還不快閃開,別擋了本公主的路。」
奧爾格勒回頭望去,只見強行跟來地烏雲其其格雖然刻意和自己相隔了四五丈,然而卻又不時地偷眼相窺,瞥見自己回頭望她之後,嬌艷的花容更是生出蓬勃怒氣,手中的金絲馬鞭,沒頭沒腦地向前揮去,將不小心擋了她馬頭的一個胡人武士打了好幾鞭子。那武士皮粗肉厚,對于公主的皮鞭完全沒有感覺,只是笑著咧咧嘴,便扭轉馬首讓開道路,憨厚的神情透出幾許諂媚/然而這素來頗為管用的做法似乎更加助長了烏雲其其格的怒火,她縴足一踢馬月復,馬首越過那個武士的瞬間,手中地馬鞭高高揚起,狠狠地向他面門落下,還尖聲道︰「一群沒用地廢物,讓你們搜尋敵蹤,卻偏偏要跟在本公主鞍前馬後討好,難道我還用你們保護麼?」一邊說著,一邊給自己的坐騎加了兩鞭,那匹駿馬受痛不輕,唏律律叫了幾聲,一馬當先沖出了馬隊。
奧爾格勒見狀不覺微微皺眉,高聲道︰「烏雲其其格,不要到處亂跑,臨行地時候你不是答應我和你父王,一定要乖乖听話麼?」
烏雲其其格俏臉含嗔,也不理會奧爾格勒的喊叫,悶著頭快馬加鞭,似乎是想要獨自前行,奧爾格勒搖頭嘆息,也催動坐騎趕去,就在這時,一道淡淡的灰影宛若驚雷掣電一般自草叢里射出,眨眼間便已經到了烏雲其其格頭頂,那人身形在半空中一個折轉,便如蒼鷹搏兔一般抓向烏雲其其格的嬌軀。雖然隔著數丈距離,這一撲擊勢若雷霆,令人生出不能抗拒之感,奧爾格勒見此情狀,燦若晴空一般的眸子驀然綻放出兩道寒芒,怒吼一聲道︰「頭頂!」那樣凌厲的吼聲方法發自他咽喉深處,隨即他的身形凌空而起,宛若怒隼穿林也似,徑自迎向那灰衣人。
烏雲其其格听到身後傳來未婚夫的吼聲,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滾落馬背,婀娜嬌軀縮成一團,徑自向馬月復底下藏去,只要避過敵人的第一擊,她相信奧爾格勒和其他護衛可以及時趕到自己身邊。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那道灰影驀然在半空消失,再出現時已經到了馬月復之旁,信手一拂之際,烏雲其其格便覺得渾身一震,所有的力量都流失殆盡,咽喉更是好像被什麼塞住一樣,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然後腰肢便被人輕輕摟住,隨即整個人便如騰雲駕霧一般向遠方遁去。
烏雲其其格努力爭大眼楮,卻只能看到兩側的景物如幻如霧向後飛逝,耳邊初時還能听到奧爾格勒和護衛武士們的叫喊聲,到後來便只听見風聲呼嘯,馬蹄的聲音漸漸遠去,顯然脅持自己的這人腳程比王廷最好的駿馬還要快捷,出奇的,烏雲其其格心中並沒有驚懼,反而生出無比的好奇,卻是什麼人竟敢在草原上向公主出手,更是當著戎人王子的面,難道他不怕將胡戎兩部一起得罪麼?
也不知過了多久,摟住自己縴腰的那只手突然松開,烏雲其其格一頭撞進了一團亂草之內,弄得滿頭滿身都是草屑,她掙扎著挺起上身,怒氣沖沖地道︰「喂,你這混蛋,居然敢這麼對待本公主。」
然而驚怒之下,她說的乃是胡語,楊寧只听見這胡女嘀嘀咕咕說了一句話,卻是全然不解其中含義,不過這對他來說並不構成困難,他本來也不打算和這個刁蠻的胡女說些什麼,只是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烏雲其其格的容貌體態。
烏雲其其格身份尊貴,又是草原兒女,性子一向率直嬌縱,那里遇見過目光這般肆意無禮的男子,她只覺得這個灰衣少年一雙眸子漠然森冷,仿佛自己在他眼中只是沒有生命的木石泥偶一般。少女敏感的天性讓她感覺到了危險,不知不覺中,她放低了語聲,柔聲道︰「小兄弟,你是什麼人,可是有什麼事情要找我爹爹幫忙麼,我是爹爹心愛的女兒,草原上最尊貴的公主,你若傷害了我,我爹爹和奧爾格勒都不會放過你,不如你將事情說給我听,我幫你求求爹爹,必然能夠滿足你的心願。」她的語氣宛轉溫柔,若非是漢語並不標準,真令人懷疑她乃是出生于江南水鄉的溫柔女兒。
楊寧並不理會烏雲其其格,只是放眼四顧,這一片草原不知是經過野火焚燒,還是被牛羊吃得過分干淨,露出了將近數里的空曠地面,除了地勢起伏之外,再沒有草木遮擋視線,正是一處最適合的戰場。微微一笑,眼中閃過睥睨的光芒,楊寧負手仰望蒼穹,日頭已經漸漸西斜,天空一片灰藍,薄雲掩映,風聲漸緊,冬天的草原日落很早,看來自己要在最短的時間解決這一戰呢。
烏雲其其格躺在冰冷的雪地上,感覺到寒氣一點點侵入骨髓,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忍不住轉了幾圈,揚聲道︰「喂,地上很冷的,如果凍壞了本公主,我父王定不會與你干休,我看你不像是中原的奸細,到草原上一定有事情要做,你解開我的穴道如何,本公主一定鼎立相助,好不好,我都快要凍僵了。」
楊寧絲毫不理會烏雲其其格的軟語懇求,只是用神識感受著四周的動靜,過了大概半盞茶的時間,他的唇邊突然浮現一縷微笑,卻是轉瞬消失,他狀似無意地揮動衣袖,好像是拂落衣襟上的塵埃,不疾不緩地道︰「你們沒有帶更多人來,倒也算是聰明,奧爾格勒殿下,和另外一位先生,請出來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