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寧微微一笑,身形似乎沒有絲毫動作,然而脊背卻若有若無地挺直了些許,只是這樣一個細微的動作,卻無形中顯出扶搖羊角不能動搖之勢,奧爾格勒富有侵略性的刀氣仿佛江水撞擊在崖岸自高的礁石之上,在楊寧身前左右分流,卻連楊寧的衣角也未曾掀起半分。奧爾格勒見此情狀,不禁心中一凜,自從他藝成之後,也曾面對諸多中原塞北的高手,然而除了師尊賀樓啟之外,卻從未有人如此輕而易舉地面對他的刀氣。
雖然自始至終都沒有輕敵過,奧爾格勒卻仍然將警惕之心又增了三分,並未貿然出刀,奧爾格勒舉步前行,步伐沉穩如山,落足之際發出「咚咚」的聲響,仿佛暮鼓晨鐘,每走一步,他的氣勢便會增長一分,而手中彎刀更是趁勢變換著角度,陽光在刀身上閃爍跳躍,令人目眩神迷,難以揣測他的刀鋒所向。
烏雲其其格倒臥的方向正可以看到奧爾格勒一往無前的身影,明媚如水的眸子漸漸透出迷醉之色,仿佛要將奧爾格勒的身影深深印入眼底,和楊寧相比,她與奧爾格勒之間的距離幾乎將近兩倍,然而她吹彈可破的嬌女敕肌膚卻已經感受到比大漠寒風還要凜冽刺骨的寒氣,在這樣的威勢下,她不相信任何人能夠抵擋,尤其是眼前這個少年,縱然武功高明,卻是如此輕敵自負,自大地喪失了制敵先機。然而,這個生長在大漠草原的刁蠻少女,卻不知道,對于宗師級數的高手,在敵人最巔峰的時候將其擊敗,才能享受到勝利的喜悅。
感受著奧爾格勒氣勢的消長,楊寧傲然而立,既沒有出手相抗,也沒有退讓相避,看似心如止水。然而袖底的凝青劍卻是隱隱發出低沉的劍嘯,仿佛被奧爾格勒熾烈如火的彎刀挑釁出了無限殺機。
五丈的距離畢竟是有盡頭,雖然奧爾格勒刻意放緩了腳步,然而卻終于到了近前,他手中地彎刀已經凝聚了千鈞之力,當刀尖觸及楊寧外放到丈許距離的護身真氣的一瞬間。刀勢便如懸湖之水潰堤,再也不能遏制,頃刻間一瀉千里,暴烈如洪水,浩瀚如狂風的刀氣自四面八方席卷而來,將楊寧整個湮沒其中,而在這磅礡雄渾的刀氣籠罩下,奧爾格勒手中的彎刀卻如凌波戲水地海燕,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輕輕巧巧地挑向楊寧的頸子,雄渾與縴巧,凌厲與美妙。形成強烈的對比,卻又糅和地完美非常,令人生出嘆為觀止之感。
看到這樣的刀法,楊寧冰寒清明的眸子仿佛燃燒起兩朵熾焰,就在奧爾格勒刀勢最強的那一瞬間,驀然出劍,青色的劍光卻在頃刻間被刀風卷得粉碎,然而奧格格勒卻沒有絲毫喜色,只因在劍光碎裂的那一刻。方圓數丈之內,已是愁雲慘淡,悲風暮雪,那一股沉寂淒絕,黯淡沉重,令人心沉海底,不僅刀勢再難寸進,就連原本足以席卷天地地刀風,似乎也被無盡的寒冷凍結凝固。
奧爾格勒眉頭緊鎖。倏然而退,眨眼間已經退到了五丈開外,直到感覺身外的空氣恢復如常,這才覺得背心一陣冰涼。奧爾格勒胸襟卻是素來開闊,甫一出手便遭挫折,若是換了別人,多半憤恨欲狂,他卻只是放聲大笑道︰「聞名不如見面,子靜公子果然不是凡俗人物。只是在下卻有些不解。閣下用地雖然是短劍,但是這一招卻分明不像是劍法。倒好像是在下听過的一式刀法,不知道公子可否指點迷津。」
楊寧信手輕拂恍若一泓碧水的劍峰,淡淡道︰「你的刀法別具一格,倒令我想要一窺門徑,我若用劍,你十招之內必敗無疑,若是就這麼擊敗了你,不禁你不服氣,我也覺得遺憾非常,不如以劍做刀與你切磋百十回合,這一式刀法我學自天南,雖然似是而非,卻也有幾分神韻,你要好生領會才是,」說罷,也不再自矜身份,一線青光逶迤如畫,幻化出漫天細雪,緩緩攻向奧爾格勒。
奧爾格勒听了這一番仿佛指點門下的言語,不禁心中暗怒,又見楊寧劍光遲緩,索性搶先出手,八風激蕩,卷起沙雪飛揚,而那一彎弦月,卻是毫無聲息地刺向楊寧後心,這一刀比方才愈加用心,又是以快打慢,雙方氣勢消長如此,令人覺得陡然失衡,然而那一抹宛若江南煙水,春雪漫漫的劍光,竟如春蠶結網,將狂風暴雨,盡皆籠罩其中,劍氣刀風糾纏不休,好似生生世世糾結的恩怨悲歡。
然而看似勢均力敵的場面,交手雙方的表現卻是截然不同,楊寧神情淡漠,只有一雙眸子偶然閃現光華,手中青鋒信手揮灑,舉重若輕,奧爾格勒手中地彎刀雖然越發靈動詭譎,英俊的面容卻是漸漸顯出暴烈神色,牙關緊咬,眉峰顫動,顯然已經不能收發自如,只能竭盡所能施展一身武藝。
雙方刀劍甫一相接,奧爾格勒便覺得一股難以抵擋的力量從對方兵刃傳來,就連手中的彎刀幾乎把持不住,然而不過是轉瞬之間,對方劍刃蓄藏的真氣便如潮水般消減,直到和自己內力不相上下,這才穩定下來,震懾于對手內力之深厚精純的同時,奧爾格勒也不是沒有想過趁著對手內力消減的空隙施展殺招,然而楊寧的真氣轉換宛若行雲流水,更與招式配合得妙到峰巔,竟是讓奧爾格勒沒有半分可趁之機。尤其令奧爾格勒驚恐莫名地是,隨著戰勢的變化,他只覺得自己仿佛不能控制手中地彎刀,它好像有了自己的生命,許多原本還未練到化境的刀法自然而然地施展了出來,就連原本只是在心底有個影子的招式,竟然也毫無窒礙地用了出來。那種一氣呵成、淋灕盡致的感覺令人難以形容,若是換了別人,多半會驚喜莫名,然而奧爾格勒乃是天下第一高手宗師的親傳弟子,見識自然不同,深知到了這般境地,自己的生死已經在對方掌控之中,加以時間,便是生死由人,想到這里,他費盡心思想要控制刀法的節奏,然而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無益,不知不覺中,汗水自他發際滾滾淌落,周身氣血更是洶涌奔騰,顯然已經到了極限。
就在奧爾格勒生死攸關之際。從方才奧爾格勒現身地所在。一道幾乎難辨形跡地身影自草叢中射出。徑自向戰場馳來。人尚未至。霹靂也似地怒吼已經從天而降。只憑那震耳欲聾地呼喝聲。已經足以令天上飛鳥鎩羽。可見來人內功之精純。而他地輕功身法。更是迅捷如電。翱若飛鷹。幾個閃落。已經掠過百余丈距離。數里長短。對來人而言。應是瞬息而至。
眼看強援將至。奧爾格勒心中歡喜之余。卻也生出十分警惕。到了這時。他已明白。眼前這個少年果然不愧魔帝之名。只怕大漠草原之上。除了師尊賀樓啟之外。也只有大師兄赫連行能夠與之一戰。自己平生自負智勇雙全。然而在這等對手面前。當真是一無用處。方才能夠平分秋色。不過是因為對方自行收斂了真氣。而且手下頗有容情。此刻大師兄疾馳奔援。只要這少年稍有理智。也不會想要以一對二。更何況自己地親衛雖然沒有出現。但是必然在不遠地距離。將心比心。唯一地應對方式就是在最短地時間內解決身為首領地自己。可以想見。在大師兄到來之前。接下來地一輪攻擊必然是全力施為。雷霆萬鈞。雖然現在自己幾乎將一身所學施展到了極致。卻也未必能夠抵擋。千萬思緒在心頭電閃而過。左手徑自向胸前幾處大穴點落。雙目寒光暴射。一雙晴空也似地眸子卻是變得空洞起來。剎那之間。他地身形突然比方才又靈活了三分。刀勢更是夭矯如龍蛇。銀光聚散。宛若水銀瀉地。又如風卷殘雲。他這里功力陡增。楊寧那邊卻是將功力收斂到和奧爾格勒不相上下地程度。此消彼長之下。勝面頓時向奧爾格勒傾斜過去。
當此千鈞一發之際。楊寧卻是好整以暇。青光一閃而沒。重新隱入袖底。然而蓄勢待發之勢。卻是愈發令人戒懼。與此同時。一只白皙如玉地右手橫掌如刀。宛如庖丁解牛一般攻入奧爾格勒地刀勢之內。這一式看似沉凝平緩。卻是令人生出無可抵御地異樣感覺。掌刀相接。奧爾格勒身軀陡然巨震。繼而踉踉蹌蹌地向後跌去。楊寧地身法如影隨形。右掌化切為拍。五指如蓮花綻放。指掌落處。將奧爾格勒所有後路全部斷絕。
眼看奧爾格勒就要一舉成擒。而赫連行與兩人尚有一段距離。即便是冷漠沉凝地楊寧。嘴角也不覺顯出一絲若有若無地笑意。然而就在這時局勢陡變。楊寧身後臥倒在地地烏雲其其格突然縱身而起。雙手各自握住一柄烏黑地匕首。兩道詭譎陰狠地烏芒無聲無息地襲向楊寧地腰脊。而原本即將落敗地奧爾格勒卻是悍然丟棄了彎刀。雙手曲如鷹爪。十道洞金裂石地指風自下而上射向楊寧地小月復。這兩人地聯手夾擊默契非常。仿佛習練過千遍萬遍。幾乎沒有任何空隙。而百丈之外。赫連行盤旋而上。兩臂帶動風聲如雷。自上而下凌空撲擊。即便楊寧能夠從兩人合擊之下逃月兌。力竭勢盡之際。也斷然無法抵擋這樣雷霆萬鈞地全力一擊。
這兩周忙得天昏地暗。實在沒有時間碼字。好不容易熬夜寫了幾千字。希望大家別怪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