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一聲嬌嗔,雲瑞拉泫然欲泣,淚眼婆娑地看著那個氣質高貴的婦女。
霍程程看著沈月如,頓覺頭皮一陣發麻。或許是她本身的氣場太過強大,在心底,霍程程對沈月如還是有幾分害怕的。這種感覺,就像是曾經繼母席倩雯帶給她的感覺一樣,陰森森的。
「媽!」霍程程叫了沈月如一聲媽,而不是沈夫人,這稱謂的變化,顯然是因為雲瑞拉。她要讓雲瑞拉知道,有資格喊沈月如「媽」的人是她霍程程……
沈月如眸光閃爍,她走了進來,目光犀利地看著霍程程︰「程程,瑞拉是我們家的貴客,你不可以對她出言不遜的,知道沒有?」
「媽,要想人尊重,首先必自重。她根本不曾尊重過我,又叫我如何以禮相待?」霍程程壓下心底的害怕,一字一句說得擲地有聲!是的,程程,不要退縮!你的忍讓,換不來她們的認同!沈月如已經跟你挑明了,要你離開沈奕修,你再委曲求全,她也不可能給你好臉色看惚!
沈月如唇邊揚起一抹冷笑,她冷冷地說︰「霍程程,既然你說到‘自重’,我也跟你好好探討一下自重,你去‘聖亞’那種地方工作的時候,有沒有自重過?」
「什麼,她居然做過小姐?」雲瑞拉不可思議地大喊著,望著霍程程的目光充滿了鄙夷和諷刺。
「我——」霍程程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十分得難看,沈月如的這話無疑是戳中了她的痛楚,而雲瑞拉的大呼小叫更是火上澆油,霍程程挺直著脊背︰「我去聖亞,自然有逼不得已的理由,媽,你為什麼要在一個外人面前拿我的歷史來說?這對你而言,是件光彩的事情嗎?」讓外人看了笑話,真是太可笑了一點…溫…
「呵!」沈月如冷笑,望著霍程程的眼神犀利而又刻薄起來︰「這對我的確是不光彩的事情,所以我準備換掉兒媳婦啊!」她說得理所當然,一點也不顧及霍程程的感受。
霍程程的心,像是在被刀凌遲著一樣,她痛心疾首地說︰「媽,不要忘記,當初是您親自接我來別墅的!」
「我帶你回來完全是因為我的孫子,可惜——」沈月如眯了眯眼眸,殘忍地說︰「你讓我失望了,連孩子都保不住!」
霍程程一時氣結,她想起了沈奕修狠心帶她去醫院的一幕……那樣的無情,那樣的決絕,她本該恨他的,可是因為惻隱之心,她又留在了他的身邊,她喘了喘氣︰「對不起!」
「霍程程,我覺得你真的是個很奇怪的女人!奕修逼你打掉孩子,這樣殘忍地對你,你為什麼還要留在他的身邊?」沈月如似乎找準了她的痛楚,輕輕一踩,就可以讓她痛不欲生。
霍程程頓覺一陣暈眩,她努力地想要忘卻的事情這一會被她給掀了開來,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用雙手硬生生地扒著她的傷口……她的心抽了抽,痛得有些麻木︰「我想他自然有他的理由……」
「他的理由就是他根本不愛你!」雲瑞拉一臉同情地看著霍程程︰「愚蠢的女人,連這點都悟不透!」
霍程程身側的拳頭攥得死緊,手背上隱隱浮現著青筋,她目光在兩個女人身上穿梭,笑出了聲︰「不管他愛不愛我,這都沒有關系,我愛他就好!」
「你——」雲瑞拉瞪大了眼楮︰「奕修哥哥不愛你,總有一天他會離開你的!」
沈月如皺著眉,她似乎苦口婆心︰「程程,瑞拉說的沒有錯,我也了解我的兒子。你想如果他愛你,就不會忍心傷害你。跟著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到頭來只會一場空。」
「媽,不要再說了。」霍程程堅決而又肯定地說︰「我不會離開他,除非他主動放棄我!」既然答應了要跟他一起生活,那麼,她就不會輕易的放棄!沈奕修要她墮胎的事情沒那麼簡單,似乎有更沈的隱情。他的那句話,一直在她的心間環繞,他說他不能給她一個小孩……那麼,總歸是有原因的吧?即使真的是為了他自己的自尊,那麼她霍程程也就認了!
「霍程程,你臉皮好厚啊!」雲瑞拉氣憤地瞪著霍程程。
霍程程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的臉皮,沒有你那麼厚。」
「你!」雲瑞拉跺了跺腳,她沖到沈月如的面前,扯著她的手臂︰「姨,你要為我做主啊,姨,她好欺負人,仗著自己是這個家的少女乃女乃,就目中無人,一點都不把你放在眼里呢。」雲瑞拉繼續煽風點火……
沈月如拍了拍雲瑞拉的手,安撫地說道︰「瑞拉,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做大事者,首先得學會忍,然後再從中規劃,下手,得一步步地來知道嗎?」
「姨!」雲瑞拉皺了皺眉︰「奕修哥哥真的會接受我麼?」
霍程程目光如劍地射了過去,盡管知道她是沈月如慫恿來的女人,可是,當著她的面,說這樣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
「各憑本事!」沈月如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霍程程︰「程程,你好自為之!瑞拉,我們走吧……跟姨出去做SPA……」
「嗯嗯!」雲瑞拉臨走前,給了霍程程挑釁的一瞥。
霍程程揉了揉發疼的眉心,她上前將門給關上,將包里的劇本拿出來,潛心地開始研究起來。或許是因為受了剛才的干擾,心情很難平靜下來,她拿過手機看到了沈奕修的簡訊︰老婆,在家里很無聊吧?你可以去書房找一些書看看。
霍程程︰老公,我不無聊啦,我有事情在忙的,晚上你回來我跟你商量個事情。
霍程程沒有將自己「被車禍」的事情告知陳子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即使她是自己的閨蜜,她成家了,似乎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大把大把地時間膩在一起,不過她們會在同一部戲里面相聚,真好!
霍程程︰子琳,在忙什麼?伯父什麼時候出院?陳子里一時沒有回信息,霍程程就埋首在劇本里面,故事講述的是一名山村女大學生在校園里面和豪門繼承人相識、相戀、相愛的故事。劇本,既有現實的縮影,又有小說的幻影。是現實和幻想相結合的一部豪門大戲,里面不但匯聚了愛情、友情、親情三種感情,還有倫理道德等理念。
等晚上跟沈奕修討論過後,她就跟梁葉簽約。
合上劇本,霍程程來到了陽台上,臨近冬天,那花園里奼紫嫣紅的花兒,已經開始枯萎,腦海里忽然閃過了一句「生如夏花之燦爛,死如秋葉之靜美」這句詩,她趴在陽台上,怔怔地發起呆來。
外交部大樓里,沈奕修正在邱主任的辦公室里,辦公室的門緊閉著,里面只剩下他和主任二個人,氣氛似乎很凝重。沈奕修踱步至邱主任的辦公桌前,低聲喊道︰「主任,您找我?」
邱主任放下手中的文案,目光正視著沈奕修︰「小沈,你知道,我們高翻局其實一直很器重你,也有意提拔你!」
「我知道,一直都很謝謝主任的栽培和賞識!」主任肯將大部分的工作給他做,為的就是讓他積累經驗,多多歷練,所以他也一直很努力地往上爬。做一個翻譯官,是他一生的使命,當然,他也不會只甘于做個翻譯官,俗話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
邱主任那嚴肅而又略胖的臉上,肌肉都緊繃了起來,他將一封舉報信摔倒了沈奕修的面前︰「主任一直覺得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是,你是不是應該收斂一下自己的作風?」
沈奕修拿起舉報信,拆開信封,只見長長的一篇文章,都在訴控他的為人不正,揮霍奢靡,迫妻墮胎,還有夜總會嫖chang!伴隨著這些訴控,還附帶著照片。沈奕修斂著眉毛︰「主任,我的生活相對富庶,這跟揮霍奢靡似乎沒有太多的關系?我一直都是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兢兢業業,我覺得自己問心無愧,至于其他的事情,都是我的私生活,這是有人對我蓄意的陷害,因為他們根本不明白我做這些事情是有情可原的。」
「我當然不願意去相信這信上說的,我說小沈,你到底是得罪了誰?」邱主任重重地嘆氣︰「你這不是讓我們為難麼?為官者,必須廉正,必須三觀端正,這些你可知道?」
「我知道……」沈奕修眉頭緊鎖。
「你家境好,無可厚非,開寶馬,住豪宅,這些我們部里其實都是無從干涉的。但是,什麼迫妻墮胎,夜總會嫖chang,這是關乎作風的啊,小沈!」邱主任一臉的嚴肅,似乎這事情相當的嚴重。
「主任……」沈奕修滾了滾喉結︰「我用我的人格像你擔保,我沈奕修做人堂堂正正,我沒有給黨抹過黑,也沒給部里丟過人。」他似乎想起了陳子琳當日在他辦公室說的狠話,難道都是她做的?但是不對啊,夜總會的照片這些東西肯定不是她拍的。那麼,是個他有競爭關系的其他翻譯官,想要跟他爭奪副主任一職?
「小沈,我相信你!」邱主任語重心長︰「可是舉報信都上來了,我們局里也會引起重視,這樣吧,你先停職一段時間,回去好好收整收整,等風頭過了,我再另行通知。」
「主任!」沈奕修握緊了拳頭,他擰著眉頭︰「難道只能這樣?」
邱主任點了點頭。
「好吧!」沈奕修忍痛,帶著沉重而又無奈的心情離開了辦公室,嫖chang?嫖的是自己的妻子。迫妻墮胎?那是因為他不配有孩子!邱主任辦公室的門口,沈奕修痛苦地閉了閉眼楮,是誰這麼卑鄙,對他使陰招?
回到辦公室,沈奕修對雷傲說他要休息一段時間,正好把婚假給休了,局里的事情他讓雷傲多擔待一些。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先生?」雷傲的直覺一向很準。
搖了搖頭,他拒絕說一個字︰「你出去吧,我冷靜一下!」
坐在辦公椅上,沈奕修雙手支撐著放在唇邊,黑眸中布滿了痛苦!翻譯官生涯的第一個污點,就讓他摔得這麼慘,他不是不知道停職這意味著什麼……
他正想給林非凡打電話,林非凡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林非凡在電話里告訴他,他已經查到了陷害霍程程的凶手。思及此,他豁然起身,拿起外套,就朝著外面走去。
寶馬飛快地行使在街道上,不到一個小時,就停在了林非凡的公司門口,林非凡正在門口等他,他開著一輛黃色的蘭博基尼,他對著沈奕修說了一句︰「跟我走吧!」隨著他的帶路,沈奕修越發的覺得蹊蹺,他打電話給林非凡︰「你帶我去哪里?這里好像是霍程程的家!」
「沒錯,就是霍程程的家,我們要找的人,在她家里!」林非凡掛掉了電話。
而沈奕修則是一臉的陰霾,林非凡說他們要找的人就是她的家里,難道……眉峰緊蹙,就連眼神也變得暗沉起來。沈奕修跟林非凡上了樓,他們敲了門,開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席倩雯,那個囂張跋扈的繼母。
「喲,我說這是什麼風啊,把外交官大人都給吹過來了?」席倩雯勾起嘴角,冷漠而又稀奇地望著他們兩個。面對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席倩雯的心里打起了鼓,她似乎有預感,他們是為何而來。
林非凡望著沈奕修,說︰「這就是你要找的人。」
沈奕修冷峻的容顏上,看不出任何的波瀾,他只是優雅而又禮貌地說︰「我可以進去坐一下麼?」
席倩雯眼珠轉了轉︰「抱歉,我今天不舒服,不方便招待你們。」
「哦——」冷笑了一聲,沈奕修不顧席倩雯的阻擋徑自闖了進去。
「我可以告你私闖民宅!」席倩雯阻攔不住,內心惶恐,她想乘著他進去,溜之大吉,可是還有一堵門神攔住了她——
林非凡揚了揚眉︰「請吧,席女士?」他似笑非笑,眼神,卻是那麼的冰冷。席倩雯咽了咽口水,她死咬不承認自己做過,又何必心虛和害怕?朝著沙發走過去,一坐了下去︰「說吧,有什麼事情?」
沈奕修走過去,雙手撐在茶幾上,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凌厲地盯著女人︰「為什麼要害程程?」
「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席倩雯目光閃爍著,開始裝瘋賣傻。
「你知道霍程程,是我什麼人嗎?」沈奕修的目光森冷了起來,輕緩的語氣,卻是令人更加駭然。
席倩雯的臉色都有點變了,她說︰「我是程程的繼母,她好歹是我的女兒,我怎麼可能會害她,你們一定是誤會了什麼?」
「我也想!」沈奕修俊彥緊繃,下頜收緊,「如果你承認了自己做的事,看在你養育她多年的份上,我就放了你,怎麼樣?」邪佞地勾起了嘴角,只是,那笑——卻太過陰冷。
席倩雯一番衡量,還是不肯承認,她不是傻子,才不會上當︰「我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我問心無愧——」
「嘖嘖!」沈奕修立起了身體,他從口袋里拿出了一雙白色的手套,表情森冷,目光陰狠︰「既然你不肯承認,那我也無需浪費時間,不要怪我手下無情。」
林非凡好整以暇地望著這一切,女人的害怕和男人的凶狠,都讓他覺得無比的刺激。
伴隨著席倩雯的一聲尖叫,林非凡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看到沈奕修扯住了席倩雯的頭發,扯高著她的頭,她的頭皮一定很痛吧……哎,真是無奈,他也無能為力幫不了她,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細薄的刀片,拂過她的臉頰,閃閃發光的刀片讓席倩雯掙扎尖叫,她驚恐萬分,不斷掙扎著︰「不要,不要,不要!」
林非凡走過去,將一團手絹塞住了她的嘴巴︰「死八婆,給我閉嘴。」
沈奕修,優雅而又從容地用他手中的刀,劃開了席倩雯細致而又白皙的臉頰……
席倩雯整個臉都白了,眼淚,順著發紅的眼眶落下,低落在傷口,她幾乎痛得要暈厥過去了,她一直嗚咽著,像可憐的小獸一樣。
「奕修,會不會太狠了一點?」林非凡調侃著,「好歹是個女人。」
「女人?」沈奕修冷笑了一下︰「這個世界,多的是心腸惡毒的女人,不要小看了女人,林非凡!」這話,似乎意有所指!
「切~是女人要小心我林非凡!」林非凡笑了笑,眸光深處,卻閃爍著一抹奇怪的光芒。
沈奕修在席倩雯的臉上刻了一個十字架,收起刀片,他讓林非凡放開了沈月如,望著瑟縮在沙發上的女人,他說︰「這一次程程沒有事,我就放過你,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希望你能記住,如果還有下一次,我會讓你痛不欲生。」
席倩雯驚駭地望著他們,不敢說任何的話,她知道嘴巴硬,只會讓自己陷入窘境,她不會放過他們的,不會的……
「走吧!」沈奕修其實很不想用這樣的方式去報復一個女人,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那個惡魔,換言之,他控制不了自己……
林非凡跟在沈奕修的後面,下樓︰「你什麼時候這麼愛那個女人了?」
沈奕修停住腳步,目光深遠︰「在我最黑暗的時光里,是她陪在我身邊。」
「所以你就愛上了她?」
沈奕修說︰「我們是同類。」
「那麼陳希媛呢?」林非凡其實並不清楚他和陳希媛之間的過往,雖然她現在是他的女人,可是他還是心存芥蒂。
「找個地方,喝一杯。」沈奕修說。
「你不工作了?」林非凡知道他可是工作狂。
「現在不需要。」沈奕修跳上了寶馬車,發動引擎,利索地將車子開了出去。
在一處巷子里的小酒館,沈奕修跟老板要了一些白酒,他滿上一杯,啜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沈奕修滾了一下喉結,將酒吞掉。
林非凡坐在他的對面,他正在撿花生米吃。
「非凡……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為什麼沒有和希媛發生過關系?」沈奕修抬起眸,望著他,林非凡驚詫地回望著自己,然後他握緊了拳頭,點了點頭︰「嗯!」
沈奕修像是陷入了深深的痛苦當中,他皺著眉頭,睫毛緩緩地垂了下來……
沉默了好一陣,林非凡忍不住問道︰「你還好吧?」
沈奕修揚起臉,望著林非凡,他痛苦地說︰「知道我爸爸是怎麼死的嗎?」
林非凡搖了搖頭,從沒听他提起過。
「是死于癲癇。」
林非凡眼眸一瞠︰「癲癇???」
「嗯!」沈奕修喝了一口酒,無比沉痛地說道︰「我們家有癲癇的遺傳病史——隔代遺傳,已經延續好多年了,上一代是我爸爸,隔代遺傳的下一代就是我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