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回來了,那就不勞二姐和二姐夫擔心了。傾凌先回去了。」
出口的聲音,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量,才克制了那份明顯的顫意。傾凌眼中酸澀,那與生俱來便不會流淚的眼,卻似要決堤,有什麼,即將沖破眼眶。
不能看,她不能看。
她明明什麼都看不見,為什麼要讓她看見這一切呢?為什麼!?
她的身子踉蹌,所幸他們都只是當她眼盲的緣故,沒有絲毫的懷疑。
「好的,那四妹可得小心著點,天黑路滑,不要哪兒摔著踫著了,這眼楮已經是個大毛病了,可別再添些零零碎碎的小毛病。爹即使有意想要給你找戶門當戶對的人家嫁了,恐怕都難啊。」扭動著水蛇腰,傾落雁不無諷刺著。剛剛和封廷淵纏吻,臉上的紅暈尚存,就連氣息,都是微微喘著。不過,卻絲毫無礙于她咄咄逼人。
「二姐有心了,傾凌自會照顧好自己。」可以視物的雙眼一瞬不瞬,一如眼盲,將面前的親姐姐仔細打量。
原來,這滿面嬌紅羅衫輕褪甚至露出大半個乳/溝的輕佻女子,便是自己的二姐呵。
轉身,再沒有絲毫留戀。
豈料腰際再次一緊,那熟悉的溫暖襲來︰「這麼黑的天,我送你回去。」
明明是關切的話語,語氣與之前無異。若不是剛剛親眼目睹了他與自己二姐的親密戲碼,恐怕她,當真會繼續傻傻地以為自己一直是幸福的。
起碼,他即使娶了二姐,卻並不愛她,也從未踫過她。
可惜,一切都是謊言。有些人,注定不是她可以奢望的。
一遍遍地欺騙自己,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眼盲了,企圖讓自己的心也盲了。
現在,她傾凌,再也不敢對這般的溫暖多做貪戀。
「男女授受不清,還請二姐夫自重。若傳揚出去,恐怕于二姐夫與我的清譽都不好。對于二姐的名聲,也不妥貼。」
手指,似傾盡了畢生之力,才將禁錮在自己腰際的那份暖意驅逐。傾凌趕忙大步往前走去,她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走,快走。
「四小姐,小心摔著,奴婢扶你。」環玉自然也明白了個中原委,為自己的小姐叫屈。以往她這個做奴婢的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如今小姐已經可以視物,即使想瞞,都沒有法子了。
大嘆了一口氣,忙追了上去。一手扶著渾身仿佛虛月兌般的傾凌,而另一手,則高舉著燈籠。
晦明晦暗的光芒點綴,月光下,封廷淵望著那道頃刻間頹廢的身影,眉心微蹙。
而天際,幻化成飛鳥的安歷景將一切都收納于眼。心,莫名地疼著。
三千年的時光,他以為她一直都會在原地等他。可他似乎太過于異想天開。世間,從來都沒有人,非得等另一個人。世間,從來便沒有人,是離不開另一個人的。
她,已然愛上了他人。
想到這兒,火紅的羽翼一展,便劃破夜色,狠狠地向蒼穹飛去。
看來他得費些心思,讓她重新愛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