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假裝沒有看見,一本正經地催促道︰「行了,現在沒有人阻擋,你們可以動手了。」
鷹鉤鼻子剛要下手,突然覺得有些不妥,停下腳步問道︰「不對呀,王兄既然發現妖族,為什麼自己不動手,偏要等蜀山的人前來。」
王浩假裝委屈道︰「唉,我知道蜀山弟子都喜歡切磋,才特地將肥羊留給你們。再說四川終究是蜀山的地面,蕩妖除魔應由你們出手,我又何必枉做小人?你只管放心出手,不需要給我面子,我和妖族半點瓜葛都沒有。」
原來胖子還是守規矩的,外界傳聞胖子桀驁不訓,沒大沒小,如今看來傳言也有不實。兩人初次見面雖然動了手,卻是切磋,彼此的印象都不賴。此刻見王浩如此給蜀山面子,鷹鉤鼻子也不由心生感激,再沒有半點懷疑。
「既然是王兄的一番美意,那我就不客氣了。」鷹鉤鼻子先是道謝,隨即吩咐蘇雪動手。
「咯咯~」安娜笑成花枝爛顫,「好一個陰險狡詐的胖子,明明是借刀殺人的毒計,還要說得冠冕堂皇,還要別人感激涕零。如果我猜的沒錯,將我引到這里,也是你的計策,對不對?」
「承蒙夸獎,不過王某消受不起。請你來的確是我的主意,我要沒想過借刀殺人,也找不到理由對你斬盡殺絕,我是個功利主義者,出賣你對我有什麼好處?再說,即便我要掛掉你也無需借刀殺人。至于你招惹上蜀山,那是你自身的問題。我只是懶得自找麻煩,難不成為你開罪蜀山,我可沒這個能力也沒這個本事。」就像胖子說的那樣,何必惹禍上身,壞人讓蜀山做就好了。
安娜的眼神變得有些曖昧,在妖族的目光里,胖子無疑是比蘇父優秀得多,可惜就是太薄情了點。「好一張巧嘴,我修成人形以來,從來沒有行過惡,你又憑什麼收我?」
「這個問題你應該問蜀山的人,我可沒說過要收你,我有說過嗎?」王浩花言巧語,轉眼間將麻煩推得一干二淨。俗話說得好,要想推人下水不難,自己不濕鞋就難了。
無奈他越是推得干淨,安娜越認為他是主謀,原因非常簡單,那只能說明他是所有人里最聰明的,或者說是最狡猾的。
在妖族的字典里,狡猾可不是貶義詞,而是十足的贊美。盡管胖子用心險惡,甚至要置她于死地,她對胖子的印象卻不俗。
安娜轉過頭向鷹鉤鼻子問道︰「蜀山派的高人,你又為何要置我死地?我說過,我沒有主動勾引過人類,更沒有傷害過人類。據我所知,妖族和玄門的關系並非水火不容。千年來都是相安無事,蜀山派雖然大名鼎鼎,也不能無緣無故地傷害妖族。」
鷹鉤鼻子對她的表現頗為欣賞,但是卻不能因此手下留情,含笑問道︰「你是在國外修煉的,對吧?」
「那有如何?」安娜反問,無疑是承認了他的判斷無誤。
鷹鉤鼻子笑道︰「你說得也有道理,不過那些是常理,在國內可行不通。玄門就是玄門,不是西方的教會,各大門派所在就是禁地。別的地方我不知道,四川是蜀山的地界,凡是妖族,膽敢闖入只有死路一條。」
「玄門定下這種規矩也是為了對妖族形成威懾吧?所謂不知者無罪,這種規矩對我並不公平。」停頓了片刻,安娜又嘆息道︰「既然是師命難違,動手罷,讓我們分出個勝負。」
這種說辭表達了一種意思,他不願讓鷹鉤鼻子為難,作為蜀山弟子,沒有權力,也沒有膽量做主放人,何況他還帶著個小師妹。眼下相求毫無意義,不如讓鷹鉤鼻子對自己產生好感,哪怕僅僅是一星半點,也可以在爭斗中加以利用。戰斗中瞬息萬變,一念生,一念死,只要對方有片刻的猶豫,或者遲疑,都是求生的良機。動手前,安娜要最大程度地為求生鋪墊好一切。
當然,她更加不會放過蘇雪。
盡管蘇雪眼神里的恨意能輕易地撕裂一塊石頭,但是小姑娘的心通常狠不到哪里去,對付她比對付在場的任何人都在容易。
先是觀察了一番蘇父的傷勢,安娜才站起來對蘇雪說道︰「你父親常和我提起你,他說你很乖,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孩。他將你嫁給尼古拉家族也是出于無奈,你千萬別怪他。」
不知不覺地,蘇雪眼中的殺意在收斂,倒不是因為原諒了安娜,而是記起了父親對自己的愛。沒有哪個父母不疼愛孩子,那些記憶的碎片,拼湊起童年時的一幕一幕。
愛與恨通常不會並存,心中有愛,殺意自然逐漸消減,這正是安娜的用意。動手前,盡可能博得蜀山門人的好感,不動聲色地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不過時間太倉促了點,難免露出痕跡來,自然逃不過胖子的法眼,「蘇老頭,倘若這個女人不是妖族,倒是你蘇家媳婦的絕佳人選,以她的智商一定能成為好媳婦,成為你兒子的賢內助哦。」
「家門不幸,出了這樣的逆子。」蘇老頭怒火稍減,卻沒有否認胖子的假設,一半是出于對胖子的尊重,另外他也有相同的看法。
王浩壓低聲音調侃道︰「你要不要考慮一下,他倒沒有害人之心,要不然你兒子早就玩完了。」
「恩公別拿我開玩笑了,但求除了這女妖,這次還要多謝恩公相助,解了我蘇家的危困。」
兩人正在私下嘀咕,安娜卻突然找上門來。
「接下來該輪到我了。」王浩並不意外,但是仍然裝作愁眉苦臉。
「小冤家,只要我今日不死,今後注定纏上你了。安娜說到做到,絕不失言。現在我只要你一句話,你將責任推了個干淨,還說沒有理由為難我,等會兒要是動起手來,你一定不會插手嗎?」
王浩調侃道︰「那是自然,即使我有心插手,蜀山也肯答應。」心中卻暗自盤算,「鷹鉤鼻子的實力就算比自己稍弱,也相差無幾,再加上蘇雪,還能跑了你不成?」
不過對安娜的機智還是贊賞的,不動聲色地就解決了一名高手,即便是情況對自身極為不利的局面,也沒有亂掉陣腳,放棄求生的努力。事實上他做得非常出色,細想想,假如她不準備搏命,只求月兌身,也並非全無機會。
「也許你們認為我找上人類是別有所圖,這一點我不否認,正如你們說的那樣。人類在妖族眼里沒有多少可愛之處,但是也並非絕對。自從修成人形以後,我擁有人類的一切,不光是外貌,還有思想、感情。我和同類越走越遠,迫切想融入人類世界,像人類一樣的生活。無論你們是否相信,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傷害什麼人。」安娜深深地吸了口氣,「要說的都說了,動手罷。」
一字一句感人肺腑,蘇雪不禁有些彷徨,「父親安然無恙,只是昏厥過去,還是胖子打的,她實在找不出理由取安娜性命。」
要不是顧忌立場,胖子一定會為安娜鼓掌,可是現在,卻不得不警告蘇雪,「大敵當前,你在猶豫什麼?想找死是不是?」
生死相搏居然還有婦人之仁,單從這一點來看,他和星語差得太遠,爭斗起來非吃大虧不可,胖子可是有切膚之痛的。
蘇雪猛然驚醒,硬著頭皮使出萬劍決,別說毫無殺氣,連動作都有些機械,但是技巧方面卻讓人嘆為觀止。
劍芒如同點點繁星,閃爍間吞噬天地,她的人就掩藏在繁星之後,牢牢地把握住無雙飛劍,而不是像別的蜀山弟子,完全是憑借真元御劍。
練神期的修真者就能以真元駕御飛劍,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修真者將真元看得高于一切,卻忽略了最基本的事實,最靈巧的永遠是雙手。以真元御劍不可能比雙手更加靈活,而且飛劍一旦放出,也就少了許多變數,成為一柄死劍。
沒有人會害怕一把飛劍,他們怕的是御劍的人,假如只是放出飛劍,就指望著重創對手,那種想法就和做夢差不多。所以老怪物教給星語的第一課,就是永遠不能讓飛劍離開自己。
同樣是萬劍決,由蘇雪施展出來截然不同。寒光如星辰閃爍,逐漸連成一片,仿佛水銀泄地般涌向安娜。無論怎麼著,這都是一計決殺。在場眾人都是一陣心驚,數年的時間就能將蘇雪教到這個地步,老怪物的手段可想而知。
遺憾的是,蘇雪的心卻不像招式那樣完美,任何猶豫和不決都會反映到招式上。也許在修真者看來此招無法可解,對妖族來說卻藏著一絲生機。
千鈞一發之際,柔和的白芒疾射而出,穿越重重劍芒的縫隙,直撲蘇雪面門。
妖族具備修真者所沒有的本領,變身後的安娜剛好穿過劍芒,月兌身後不退反進,直取毫無防備的蘇雪。
變化發生得太快,眾人想出手相助都來不及。
倉促間蘇雪並未慌張,後撤的同時,將無雙飛劍化作銀芒,當真是滴水不漏,這就是劍不離手的好處。安娜也沒有拼個魚死網破的意思,白芒速度不減,風一般掠過蘇雪的頭頂,明晃晃地從胖子旁邊路過。
「好計謀。」胖子不由暗自贊嘆,妖族見得多了,強悍的也不少,聰明的卻不見多。
對安娜來說,月兌身的路徑共有兩條,一條被鷹鉤鼻子封死,另外一條由胖子守住,無論她從什麼方向逃跑,總會被其中的一人阻攔,所以她將兩條路都事先做了鋪墊。
胖子正處在心動期,當然不肯冒險攔她,何況還是有言在先,于是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溜走。
而鷹鉤鼻子在另外一方,想出手也是鞭長莫及,而且依照胖子的估計,即便他有這個能力,也會做出和自己人樣選擇。
「你干嗎不攔住她?」蘇雪佯裝埋怨,心里卻松了口氣。
「這不就是你希望的嗎?」王浩毫不客氣地揭穿她老底。
蘇雪不由一怔,狡辯道︰「你胡說什麼呀?誰想放她走了?」
「我剛才有言在先,爭斗時絕不插手,你不能讓我食言而肥吧?再說了,要不是人家手留情,你不重傷也會破相,就當是還她個人情好了。何況,她破解萬劍決的時候還受了傷,你的氣也該出了。」胖子輕描淡寫的便將小丫頭打發掉,反正她生氣也是裝出來的。
鷹鉤鼻子不慌不忙地從對面走過來,揭開謎底,「沒錯,那個妖族假如在心傷你,你不受重傷就是破相,但是倘若她真的敢傷你,她也別指望著能活著離開,王兄斷然不肯網開一面,這正是妖族的聰明之處。」
話的時候,心中卻在暗自猜想,假如妖族選擇自己這條路,自己會不會也網開一面,也許他還沒這個膽量,畢竟他是個蜀山弟子,明目張膽地放人,回去不好交代。
听說王浩是幫自己還人情才放走妖族,蘇雪心中甜滋滋的,嘴上卻依舊不肯饒人,「怕什麼,你不食言也是個胖子。」
蘇雪沒有變心,只是近墨者黑,和師兄、師弟們學壞了。可是,當初善解人意的女孩在哪?胖子無語,黯然地低下了頭,「男人是非常脆弱的,尤其是受過傷的男人,你讓我傷心了。你嫌棄我了對不對?還是喜歡上蜀山的人?」
听說身體有某種缺陷的人,自尊心比旁人更勝,非常容易受到傷害。比如說,胖子大多不喜歡听到諸如肥豬、胖豬之類的詞語,更別說自己剛才的挖苦了。蘇雪一時心慌意亂,連忙向王浩賠禮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傷害你的,我哪有嫌棄你胖了呀。你看,我還戴著你媽的戒指。」為了證明自己是‘清白’的,蘇雪亮出祖母綠戒指,分手後她就戴在手指上,從來不曾摘下過。由于是一件法定,還是雲逸仙子煉制,沒有人聯想到什麼,眼饞的人倒是不少,蜀山可是個窮地方呀。
王浩早就看見那枚祖傳的指環,卻不肯點破,借機握住蘇雪白膩的小手,輕輕撫模著,柔軟無骨的感覺讓人心神一蕩,那叫一個爽啊,腦袋則是順勢倒在佳人的懷里,體味著那對小白兔驚人的彈性,微硬的突起正好頂在面頰上,胖子舒服得差點叫出來聲來。
可憐的蘇雪被人揩油還渾然不覺,一心只想安撫胖子那顆受傷的心。
蘇老頭是過來人,倒能看出貓膩來,不過年輕人**,何必跳出來煞風景?而且他對胖子的感激和敬重,儼然到了迷信的地步,無論胖子做什麼,他也不會反對。
良久,王浩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小手,用力地從蘇雪懷里掙月兌出來,貌似十分激動,「肯定是老怪物在背後挑撥我們的關系,小爺到蜀山找他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