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熙一路穿堂過院,直進太夫人的榮壽堂。幾道門上當值的全都攔不住,只能慌亂追在鳳熙身後,個個面上都是憂色。
榮壽堂前院子里,燈影匝地。天狗吃月的夜晚,黑暗仍不能遮住敬國侯府的金碧輝煌——更何況,敬國侯府名義上是侯爺府,實則規制早超過親王府去,分明是九重宮闕!
一盞盞紅紗宮燈綴滿廊檐下,燈光影影綽綽映著夜色中的樓台。榮壽堂前的院落里,幾個丫頭正說說笑笑著弄花逗鳥。冷不防見鳳熙進來,幾個丫頭都是面色急變,轉身便要奔進去稟報,卻被鳳熙一手抓了一個擲在一旁。都沒等丫頭打簾子,鳳熙徑自奔進去。
榮壽堂當中的玉簟橫榻上,吳國太夫人正含笑听地下幾個丫頭婆子回事兒;一轉眼看見鳳熙進來,太夫人驚得銀發上的金鳳步搖晃了幾晃。
「哎喲,是我的鳳凰兒回來了!」
太夫人老淚落下,被丫頭攙扶著起身,急急奔到鳳熙眼前兒來,一把就抱住鳳熙,「我的兒,可想死祖母了!前邊來報,說你還要數日光景才到;沒成想剛念叨完,一回身兒就見著你。真真兒以為是做夢啊。」
老太太的眼淚溫熱地滾在鳳熙手背上,鳳熙卻絲毫沒動,「祖母,听聞祖母臥病,孫兒日夜兼程只為歸來侍疾,怎地見祖母滿面紅光?」
「你這孩子,休得胡說!」門外如金如玉的一聲兒,簾子高挑,八個宮娥簇擁著走進來一位雍容華貴的夫人。那夫人柳眉鳳目,宮髻高綰,華貴萬端,「老太太安泰,本是我們做兒孫的福分。鳳兒你豈可胡言!」
滿屋子的丫頭婆子跪倒一片,「參見長公主。」.
「這是什麼鬼天氣!」無遮無擋的契丹草原上,又一頂宋軍的帳篷被連根掀翻!宋軍都忍不住大聲抱怨。
天堂杭州燈影如織,契丹草原上的宋軍卻倉惶如蟻。
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縱然有火把,卻也讓人心頭生寒。契丹人住慣了這草原,倒還無妨;宋軍人生地疏,不習草原天氣,縱無來敵,卻已是自亂了陣腳。
天地風聲呼號,裹纏在暗夜里就像是無形的鬼魂四面八方撲來。隱隱然,更有聲聲狼嚎追天迫地而至!
「將軍,再這樣下去,恐怕所有帳篷都難保住!」軍需官急忙奔入中軍大帳,向虎威將軍楊紹澤急報。
「契丹的營帳,怎麼會扎得那般嚴實?」楊紹澤沙場長勝,卻沒想到今晚竟被草原的天氣難住。
「將軍有所不知,契丹人歷來游牧,平素一家一戶也敢帶著牛羊深入草原月復地。他們對草原天氣極為了解,帳篷 釘粗大深長;可是我大宋從無這樣大的風,帳篷所預備的固定鐵 長度與粗度都不夠用;綁帳篷的繩子也力度不夠!」軍需官額頭汗下。
「不僅如此吧。」楊紹澤也是咬牙。軍中物資向來是各級官僚中飽私囊的銀庫,蛀蟲橫生!
朝廷,朝廷啊!自太祖皇帝杯酒釋兵權,朝廷向來重文抑武,這讓他們這些為武將者縱有報國之心,又何為無米之炊!
「大人……」軍需官隔著燈影,偷望楊紹澤,眼神閃爍,「唯今之計,只能扎營于山腳下。借助山勢躲避狂風……」
「唉!」楊紹澤只能一聲長嘆,「也罷!只能如此!傳令下去,扎營落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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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