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淺身上被撞出來的傷痕都已經結了痂,回醫院辦出院手續的時候忽然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糾纏在一起。蘇清淺因為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而愣住了,因為她認識的人實在是不多,怎麼會在醫院里隨便看到了兩個背影就覺得熟悉呢。
遠遠地看過去,女人的腳不太好走,男人是想要扶著她,可是卻被女人一把推開他的手。男人又粘上去,女人還是毫不留情的推開了。如此幾個往復,蘇清淺看得都要著急了,只見那個男人忽然攔腰把女人抱起來。
女人頓時驚叫了一聲,蘇清淺也由此看清了女人的半張臉,是穆珊珊。準確的說是真的穆珊珊,而不是整容以後的齊思憶。
蘇清淺之所以此時此刻能夠這麼清楚的分辨出這個是穆珊珊還是齊思憶,當然不是因為她看清楚了,而是兩個人給人的感覺真的完全不同,她一下子就能感覺到出來。
穆珊珊被男人抱著並不「安分」,一直捶打著男人掙扎著要他放開。蘇清淺怕那個男人對穆珊珊不利,便悄悄的跟了上去,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熱血惚。
男人抱著穆珊珊穿過草坪,忽然來到了一間幼兒室前面。幼兒室是專門給小朋友休閑玩樂的地方,那個男人帶穆珊珊來這個地方做什麼?難道是看重幼兒室里沒有人所以……
蘇清淺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到了,連忙捂著嘴巴偷偷看著。
男人抱著穆珊珊坐到一架鋼琴前,修長的手指掀開鋼琴蓋,靈巧如仙蛇一般穿梭在黑鍵白鍵之間,一曲動听的曲子從他的指下汩汩流出。蘇清淺的臉貼著門上的玻璃,本來一直緊懸著的心忽然放了下來,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沉浸在鋼琴曲里溫。
蘇清淺雖然听不出來這是首什麼歌,但是她居然發現自己能夠听得出,男人的琴聲中飽含著深情,像是和穆珊珊訴說著些什麼。而此時的穆珊珊雖然沒有做什麼動作,但是她只是淡淡的坐在一旁,好像是故意忽視了男人所做的一切,無動于衷的樣子。
蘇清淺听得正入神的時候,忽然一串尖銳的雜音擾亂了原本美妙的曲子。
穆珊珊不知道哪里來的怒氣,忽然站起來對著男人大吼。男人轉過臉來,一束陽光正好沿著他的側臉切過來,攝入那最聚焦的一個點。
秦摯!居然是秦摯!
她默默地想著,怪不得看著熟悉,原來是他。
更加令她想不到的,她周圍僅此認識的幾個人好像都有她不知道的錯綜復雜的關系,就好像是她丈夫的前女友居然是她前未婚夫的喜歡的人那樣令人吃驚。
事實本來就是這樣,我們不必驚慌。
我們無法知道所有的事,所以不要抱怨別人瞞著你,讓你成為一個傻子。其實只是你自以為是一個傻子,這個世界上有誰規定了任何事情你就一定要知道呢。
房間里好像是在上演著無聲老電影,蘇清淺只能呆呆的看著房內的兩人夸張的做著動作,不知道劇情。
好像有一雙手推了她一把,蘇清淺猛地一沖就進到了房間里。
「珊珊,珊珊,你不要自暴自棄,一定會有辦法的!」蘇清淺進來的時候好像有些不太湊巧,秦摯正抓著穆珊珊的肩膀,眼楮深深地看到她的眼底。
兩人顯然是感覺到了異物的侵入,都直直的看向門口的方向,在看到來人是蘇清淺的時候都嚇了一跳,秦摯像是觸電了一般立馬放開了穆珊珊。
「淺淺,你怎麼在這里?」還是穆珊珊先問了出來。
蘇清淺尷尬無比,支支吾吾的敷衍的說道,「我……我經過這里的時候,看見門沒有關,然後……然後就進來了……」
好在那兩人也是很尷尬,沒有戳穿蘇清淺這個拙劣的謊言。
「你的傷好了嗎?」穆珊珊還穿著病號服,可是每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都是笑眯眯的很陽光的樣子,還經常想著別人。
蘇清淺點點頭,「恩,好了,我今天就是來辦出院手續的。」然後又想到也應該回問她一句,「你的腳好一點了嗎?」
其實她剛才都已經看到了,並沒有明顯的進展,走路的時候還是不穩,需要人扶著。
可是穆珊珊卻還是笑著點點頭,「好啊,我估計我也快出院了。你不用擔心我哦,以後我出院了經常找你好不好,我覺得你給我的感覺好親切,就好像是我的妹妹一樣。」
她握住穆珊珊伸過來的手,對她最後說的一句話十分贊同,確實是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可是眼光習慣性往後順了一下,她看到秦摯在後面苦澀的笑著。
「秦摯,我剛才听見你在彈鋼琴,很好听!」她真心的夸贊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秦摯的臉上居然浮現出一點紅暈。
「謝謝!」
穆珊珊像是個調皮的精靈,穿到秦摯的身前,做了一個夸張的介紹的動作,「淺淺你不知道啊,秦摯可是出名的鋼琴手哦,他彈的曲子小貓小狗都會停下來听哦!」
蘇清淺有的時候就會去想,像穆珊珊這樣的女人,誰都會很輕易的喜歡上,為什麼在三年前會在婚禮當天逃婚,還被顧眠笙一家人記恨。
秦摯無奈的笑笑,漫不經心的和她解釋道,又像是在和穆珊珊說話,「你別听珊珊瞎說,哪有小貓小狗啊!」語氣親昵,連蘇清淺這樣不敏感的人都听出來了不一般。
或許真的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對于別人的事情總是看得特別清楚。
三人隨便說了幾句,有護士來找穆珊珊,便帶著她去做檢查了,剩下秦摯和蘇清淺兩人一道走著。
蘇清淺像是得知了一個秘密,愉悅的心情使她嘴角微微的掀起。
「原來她就是你心里的那個人?」她直截了當的問了出來。
秦摯起初有些錯愕,但是並沒有推月兌,緩緩的點了點頭,「我是喜歡她。」可是挫敗苦澀的聲音讓蘇清淺雀躍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
他喜歡她,她不喜歡他,她喜歡另外一個他。而那個她喜歡的他,恰好是她蘇清淺的丈夫。一直以來情感的傷痛無非就是兩種,一種是這樣,另一種是他喜歡她,她也喜歡他,可是他們就是不能在一起。
那麼她和顧眠笙是哪一種呢?心中忽然又一驚,為什麼從這里會突然想到她和顧眠笙呢?或許是他們也是情感的傷痛,她一直知道卻一直藏在心底就當做不是這樣,而在某個契機突如其來毫無征兆的就自己跑了出來。
「你應該知道,珊珊她原來是要和顧眠笙結婚的。」秦摯突然說的這一句話,是特意為了驗證她心中所想嗎?這也太難過了。
看到蘇清淺忽然不說話,秦摯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解釋,「淺淺,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們三年前是在一起,但是現在他們早就沒有關系了,你別誤會。」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秦摯忽然停了下來,十分沮喪的說道,「淺淺,你不知道,珊珊這次回國不是為了探親,而是為了治病。」
「治病?她的腳傷很嚴重嗎?」
秦摯看著她,蘇清淺忽然能感受到他的情感有多深刻,「不是腳,是腎衰竭。可是她一直不願意說,也不願意讓別人幫她。」
「怎麼會是腎衰竭?珊珊還這麼年輕,她怎麼會的這樣的病?」她雖然不懂醫學,但是她明白腎衰竭是那種如果找不到合適的腎源是會失去生命的那一種。
秦摯搖搖頭,「雖然還沒有到要每天洗腎的地步,但是我知道她現在的病情已經等不了多久了。珊珊是那麼要強的人,她不會讓別人看到她受苦受罪的模樣,她甚至不想要我來醫院里探望她。」
她沉默著,不知道此時此刻該說什麼才能讓秦摯好受些。
看著心愛的人受苦,遠比自己直接受苦要難受得多。這種隔空打在心上的疼痛,感受不到實狀,但是時刻擔心受怕著的感覺更加不好受。她覺得,她漸漸的明白了。
「我能做些什麼呢?」既然秦摯把穆珊珊的病都和她說了,一定是想要她幫他做些什麼的。
「淺淺,你真是個好孩子。」秦摯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我想你幫我多勸勸她,我看她和你挺投緣的,應該會听你的話。如果珊珊的病情有什麼變化,也請你馬上告訴我。」
「我會的。秦摯哥哥,我也很喜歡珊珊,也很喜歡她的病能好。」她很痛快的就答應了,把當初的提醒忘得一干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