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倚天會青釭
談到匈奴的時候臉上尚有稚氣未月兌的季驚雷慷慨陳詞，壯懷激烈之情溢于言表，竟引得當朝首輔也猛然站起身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羊玄之這看似只是激情外泄的一抓然則卻是具有特殊意義的。
自春秋、戰國以來匈奴便一直像一柄懸在華夏民族頭頂的利劍一般隨時都會南下襲掠，造成了不可盡數的人員傷亡以及巨大的經濟損失，已經在根本上危急了當時各個朝代執政者的統治根本。
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各地諸侯就不惜花費大量的民力、財力、物力修建烽火台並將之用城牆相連接，秦始皇橫掃七國最終統一中原大地之後又將各諸侯國所修建的長城連成一體形成了這個綿延萬里的永久性固定防御工事。
但是由于北方游牧民族和南方農耕民族之間接壤的邊境線過于漫長，長城的預警功能又大大高于他的防御能力，而北方的匈奴又善于在短時間內擊中優勢兵力集中兵力在一點擊破，當攻破一點之後整個長城便成了一道壯觀的擺設，根本無力阻擋剽悍如風來去無蹤的匈奴人的劫掠。
故此當年漢高祖劉邦才說出「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這樣的千古嗟嘆，如今羊玄之一把抓住尚不及弱冠之齡的季驚雷的手臂便如同當年漢武帝一把抓住霍去病的手臂一般是既是一種使命的傳承，更是希望的寄托。
「嗚……」就在此時正在烹煮的水壺突然發出尖銳的呼嘯之聲，一直在煮的水也已經在這個時候沸騰了。戒賢大師忙取過茶碗用沸水沖泡茶葉，並擺設茶碗為在坐的眾人分別沏上沁人心脾的茶湯，眾人圍坐在幾案旁相談甚歡。
不過他們還沒有等他們飲下頭道茶，院中便傳來一陣略顯紛亂的腳步之聲，眾人循著腳步聲望去只見從主殿的後門走出三人，當先一人身材高八尺，膀大腰圓，頭戴赤紅色鳳翅鎏金盔，身披赤紅色大葉連環甲，內襯赤紅色中衣，腰扎牛皮板帶，身後背著一口長約四尺長劍，劍制古樸而大氣。
此人走起路來大步流星，虎虎生威不多時便已經走到近前，眾人向那人臉上望去，只見此人生的是寬寬前額上兩道蒼眉斜插入鬢，直入天蒼，一雙虎目皂白分明，高鼻梁，四字口，一部鋼髯扎里挓挲，而在他身後還跟有兩名手持節杖的中年男子。
「啟稟丞相，大行令金盛昌金大人，侍郎盧召盧大人已經到了。」來到西亭之下這位如同一團火燒雲一般的猛將站穩身形插手施禮道。說著他身子向右一讓垂手而立，讓出了身後的兩位身穿朝服的中年男子，那兩位中年男子手持手中節杖，上前躬身向羊玄之行禮。
「丞相大人在上，卑職金盛昌、盧召幸不辱命出使匈奴已然回來了。」說著當先一位身材高瘦，神情矍鑠的長相上頗有幾分匈奴血統的中年男子便手捧這個一個羊皮卷軸呈了上來，早有荀輝搶先一步接過了手中的卷軸交給丞相。
「瑞之、元龍。這位金盛昌金大人乃是本朝的大行令，他乃是前朝漢武帝時期托孤重臣金日磾的後人，這次匈奴再次大舉南侵並以此要挾朝廷答應他們的和親要求，朝中這麼多的官員都不敢代替朝廷出使匈奴，唯有這位金大人和這位盧大人不畏艱險有此擔當，真可比當年在匈奴牧羊一十九年的漢使蘇武，實為我朝眾臣之楷模。來來來，你二人快來見過金大人和盧大人。」听到丞相這麼說歐陽虹和季驚雷才知道面前這個有著匈奴血統的大行令原來是當年敬候金日磾的後人，都不禁心生敬仰之情。
金日磾（m d 出生于公元前134年，卒于公元前86年），字翁叔。是駐牧武威的匈奴休屠王太子，漢武帝因獲休屠王祭天金人故賜其姓為金，深受漢武帝喜愛。後元二年（公元前87），漢武帝病重，托霍光與金日磾輔佐太子劉弗陵，並遺詔封秺（d ）侯。
金日磾在維護國家統一和社會安定方面建立了不朽的功績，是歷史上一位有遠見卓識的少數民族政治家。他的子孫後代因忠孝顯名，七世不衰，歷130多年，為鞏固西漢政權，維護民族團結，做出了重要貢獻。
公元前121年，漢武帝元狩二年春，朝廷派遣驃騎將軍霍去病，將萬騎，出隴西，過焉支山千余里，切斷匈奴右臂，執渾邪王子，繳獲了休屠王的祭天金人。夏天，經居延及小月氏攻祁連山渾邪、休屠二王，使他們遭到慘重打擊。同年秋，匈奴單于因渾邪王屢為漢軍所破，傷亡數萬，怒不可遏，欲召誅渾邪王。
渾邪王便說服休屠王共同降漢。而休屠王因其部損失不大，估計單于不會殺他，後又中途反悔，渾邪王便殺了休屠王，其眾四萬余人降漢。漢武帝封渾邪王為列侯。金日磾因父親被殺，無所依歸，便和母親閼氏、弟弟倫隨渾邪王降漢，被安置在黃門署養馬，時年僅十四歲。
一日漢武帝正在宮中宴游歡樂之極，詔令閱馬助興。當他看到一個體形魁偉、容貌威嚴、目不斜視的青年牽著膘肥體壯的駿馬從殿上走過時，感到很驚訝，就問起這個牽馬人的情況。
當漢武帝得知金日磾為休屠王之子後，就拜他為馬監。之後升遷為侍中、駙馬都尉、光祿大夫。由于金日磾孝敬母親，做事小心謹慎，從不越軌行事，深受武帝信任，成為皇帝的親近侍臣。
金日磾生有兩子，武帝都很喜愛，時常留在身邊嬉戲，由于長子放.蕩不羈，和宮女嬉戲,被日磾親手所殺，武帝對日磾敬重有加。武帝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由于江充誣陷太子事件敗露（即「巫蠱之禍」），武帝誅滅了江充。
江充好友馬何羅陰謀反叛，被日磾察覺，並暗中監視他。一天，武帝出行到林光宮，日磾因小病臥床休息，馬何羅竄入宮中向武帝行刺，早有警惕的日磾迅速上前抱住馬何羅，大喊「馬何羅反了！」侍衛們一擁而上，馬何羅被擒，後治罪。從此，日磾的忠誠篤敬和聰明才智聞名于朝野。
後元二年（公元前87），武帝病重，托霍光與金日磾輔佐太子劉弗陵，並遺詔封秺（d ）侯。當昭帝宣布這個封號時，日磾堅辭不受。一年後，日磾臥病不起，在病床上接受了侯封號及印綬，次日逝世。漢昭帝為他舉行了隆重的葬禮，將其陪葬茂陵，謚號敬侯。
後來王莽奪權的時候，金日磾的後人支持了後來奪取了天下的光武大帝劉秀，並被封為東海郡太守，世襲罔替。直至東漢末年黃巾軍起義時候被張角攻破了東海郡後遭到罷職回到了並州南匈奴部定局。
之後曹操控制了並州之後為了安定剛剛被收復的和碩草原，便重新啟用了金日磾的後人金炎輝為朔方郡太守，金焱輝上任之後采取于民修養的寬松政策，鼓勵匈奴和漢族通婚，三年後朔方郡便大治，曹操大喜便破格提升他為並州刺史，到了司馬氏建立晉朝之後金焱輝病死，南匈奴部不滿司馬氏派來的新任並州刺史終釀成現在的禍端。
「卑職將軍府長史歐陽虹，攜中大夫季奎之子季驚雷拜見兩位大人。」見丞相向他們介紹了金大人和盧大人，歐陽虹和季驚雷不敢怠慢忙著履下了西亭的台階後雙膝跪倒向兩位晉朝的使節行禮，而兩位使節卻只是微微一點頭示意，兩位大人到不是看不起面前的兩個少年，只是他們是朝廷的使節，除了向當朝的首輔丞相羊玄之需要施禮外，對其他人都是不讓容許他們太過謙恭的，畢竟他們代表著國家和朝廷的威儀。
「原來是歐陽長史和季公子，快快請起。非是我二人托大，實在是手持節杖便要顧全朝廷的禮儀，還望兩位萬勿見怪。」金盛昌見兩人同是當朝首輔丞相羊玄之的座上賓絲毫不敢有所輕慢，非常客氣的說道，生恐得罪了這兩個目前還不知道深淺的少年郎。
歐陽虹和他背後的季驚雷這才站起身來，但是就在此時季驚雷腰間所懸掛的那柄古劍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嗡鳴之聲，而他身後那位一身紅甲的那位猛將也同時感到自己背後的長劍也發出劇烈的共鳴之聲。眾人以為異，皆側目觀望。
「元龍你腰間這口劍，可否呈上來容老夫一觀？」見到這個異狀就算是一貫喜怒不形于色的丞相羊玄之也不禁站起身來對季驚雷說道。季驚雷心中也是頗為驚異便從腰間取下了佩劍雙手捧著遞給了羊玄之，羊玄之並沒有第一時間拔出手中這口長劍而是反復的觀瞧尚在鞘中的長劍。
只見此劍長約三尺七寸左右，鯊魚皮鞘上有黃銅相束，黃銅上鏤刻著海水江崖，劍鞘底部平直並有內凹一看便是西漢時期所制。劍柄上瓖嵌著一個碩大的獸頭，面目肅殺。劍柄由黑色絲絛綁縛，非常的稱手且吸汗絕不會因為手心出汗而打滑。
羊玄之伸手握住劍柄一股從寶劍內發出來的透骨寒氣就已經讓這位當朝的首輔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羊玄之心中不由一驚手中一用力，長劍便被無聲無息的拔了出來三寸長左右，霎時間寒光四射殺氣外溢。
「子楚！」望著手中拔出來三寸許的長劍，羊玄之突然高聲呼喚亭下站立的那員紅甲戰將。
「在！」那名紅甲戰將听見丞相呼喚自己忙快步走上前插手施禮道。
「子楚，將老夫的倚天劍解下。」羊玄之右手一推還劍入鞘後伸出右手向面前的紅甲戰將說道，這名身穿紅甲的猛將便是左衛尉文泰，當年袁紹手下的大將文丑的後人。
文泰，文子楚。文泰父母早亡，自幼被羊玄之的父親羊祜所收養，羊祜對其視如己出格外疼愛，自小並修習武藝擅使一柄六十一斤重的鳳翅鎦金，驍勇無敵勇不可擋和仲並稱晉軍中雙雄。
羊祜死後文泰便跟隨著大自己十來歲的羊玄之四處征討，並在八王之亂的四大戰役中均有極為杰出的表現，曾力斬當時的膠東王司馬良于陣前立下了不世的功勛，被封為左衛尉執掌禁宮的御林軍。
此時他也正自為自己背後所背負的那柄倚天劍發出的共鳴而大為不解，倚天劍原為東漢三國時期北魏政權的創立者曹操所有，後來司馬氏篡奪了北魏的政權後這柄劍輾轉落到了羊玄之的手中，自此這柄劍就一直由這位文泰所背負。
自從這柄劍落在文泰的手中至今日已經有八年之久了，在這八年之中這柄劍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發出過如此的震顫，文泰听到丞相問他要劍，他二話不說反手從背後解下長劍雙手捧著遞給了羊玄之。當這柄長約三尺七寸長的倚天劍一來到羊玄之的手中的時候，這柄劍也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之聲並不住的顫抖。
羊玄之將後手中的倚天劍緩緩的靠近左手中的季驚雷的那口古劍，但是就在兩柄長劍相距還有一尺左右距離的時候，只見寒光爆漲兩柄長劍同時不約而同的彈出劍鞘三寸有余，並同時發出兩聲清越的劍鳴。
「元龍，你這口劍可有名字？」見到這個奇狀，羊玄之驚聲問道。
「這卻不知……恩師傳授此劍的時候並沒有對我言明此劍還有名稱。劍身和劍鞘上元龍雖然也仔細翻看過卻始終沒有見到鏨刻有名字。」季驚雷猛然听羊玄之問起先是一愣便躬身答道。
「那麼今日老夫便向元龍明言，此劍名曰︰青釭。這柄青釭劍和老夫的這柄倚天劍同為當年漢相曹操所有，後在長阪坡一役中終被蜀中大將趙雲奪取，卻不知為何會最終落在你的手中，這真是機緣巧合。不過此劍若不是落在了你手中，老夫也還真是不知道當世之中還有誰配擁有此等上古名劍。」說著羊玄之將手中雙劍還鞘分別遞給了季驚雷和文泰。
「今日原本應該請兩位大人來共飲一杯的，但是兩位大人旅途勞頓明日一早還要上殿面見殿下，今天我就不挽留二位了。」此時羊玄之走下西亭來到兩位晉使說道，二人聞言紛紛躬身告辭。
「今天所發生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還望兩位大人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也就不要再提了，目前還不是……」見到二人這就要離去，羊玄之卻突然話鋒一轉說道，但是話說了一半卻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今日馳道沖撞之事我二人可以不追究，明日在金殿之上我們也不會再提及，但是司馬氏一族自從削藩以來盡數盤踞在京城之中，行事肆無忌憚越加的猖狂起來，丞相如果不早日……」
「天色已晚，子楚送兩位大人出去早些安歇去吧……」當金盛昌金大人剛剛說到一半的時候羊玄之突然打斷了這位金大人的話頭說道。
「卑職明白丞相的難處！但是丞相切不可有婦人之仁，否則他日司馬氏一族必成亂世之禍根啊。卑職言盡于此，告辭！」說完這句話金盛昌和盧召兩位大人便轉身離去了。望著兩位耿直直諫的大人離去的背影羊玄之不由輕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