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巢湖一統
收編眾流民完畢,蕭言又以百步里為基地,高舉廬江太守劉勛和劉曄的旗幟,沿巢湖湖岸,向西向東,收編其他流民群。
雖說是亂世,但因局勢與秦末各路義軍迭起不同,各路軍閥名義上尚尊漢天子為帝,是故官府威嚴仍存。
聞听蕭言巢湖都尉之名,諸流民潛意識認為︰劉曄平鎮巢湖賊兵,清剿六千戰兵,廬江太守遂遣劉曄舊部,接管八百里巢湖。
有鑒于此,諸多流民群,以及巢湖賊兵遺民、親屬、佃戶,他們雖然心中不甚樂意,卻也不敢過于抵觸蕭言。舊日巢湖賊兵,坐擁六千戰卒,尚且歸降廬江,他們豈能獨存?
抵觸蕭言事小,引來官兵屠戮事大。
當然,更重要一點,蕭言收編諸流民群、賊兵親屬佃戶時,無論對象為誰,他一概強調免稅︰免除兩年田稅,免除一年魚稅。
巢湖都尉赴任,免除一切苛捐雜稅,不納糧捐,不征魚稅。
得知蕭言新政,諸流民紛紛感慨︰「來了一個好官啊!」
合肥縣兵納稅、征糧、驅趕流民,蕭言免稅、免糧,入籍流民。孰是孰非,流民心中自有一桿秤砣。
既然有蕭言這種正大光明免稅好官,何必再躲避合肥縣衙役追捕?
誠然,巢湖湖畔荒田居多,無糧可征,無糧可納,無論是蕭言,還是合肥縣縣衙,想征收糧食也根本征不來糧食。但是巢湖魚蝦呢?
于合肥縣,糧稅可免,魚稅難逃;于蕭言,糧稅皆免。若說蕭言免除兩年糧稅為虛,是因根本無法征收糧稅,那麼蕭言免除一年魚稅,那可是真正放在明面,誰也不可忽視的善政!
一時間,無數群流民,全都用腳投票,選擇接受蕭言收編。與巢湖賊兵遺民不同,流民接受蕭言收編,不曾有半點壓力。
前時收編流民時,還須蕭言率兵威嚇,唯恐其反抗;後時收編時,卻是流民殺豬宰羊,熱情招待蕭言派去使者。只須派一名騎士,高舉巢湖都尉旗幟,沿著巢湖湖畔縱馬奔騰,宣布此地為巢湖縣所轄,無數流民便立時紛紛樹旗響應,表示願意接受蕭言收編。
無論流民還是巢湖賊兵遺民,其實都曉得,八百里巢湖不可能永遠無主。以前是鄭寶猖獗,麾下數千步騎,硬悍合肥縣兵不敗,遂能獨霸巢湖。今鄭寶既已梟首,又無新賊,官府必將再來巢湖。好似合肥縣縣衙,前數日,合肥縣令不是便囑咐合肥諸亭長,向巢湖推進,準備將巢湖東部、南部重新納為合肥縣所轄?臨巢亭長,即是因為此節,才回返臨巢亭。
巢湖那些流民殺豬宰羊,迎接蕭言王師,亦是唯恐蕭言不來,乃至被合肥縣縣衙提前下轄,征收捕魚重稅。
合肥縣征稅,蕭言不征稅,誰好誰壞,不言自明。于是,幾乎一瞬間,蕭言巢湖都尉之名,傳遍巢湖南北。
「殺牛羊,備酒漿,迎都尉,都尉來時不納糧。」
「殺牛羊,備酒漿,迎都尉,都尉來時不征稅。」
在蕭言的有心宣傳下,此類夸贊巢湖都尉仁政的歌聲,逐漸響遍巢湖內外,吸引更多流民來聚。
簡而言之,因為蕭言免稅政策,才短短三五日時間,巢湖湖畔眾流民,便用腳投票,選擇歸順蕭言。
如今,最令蕭言等游俠頭疼的,不是怎麼妥善招撫流民群,而是如何抽出人手,推行保甲制度。不得已,蕭言只好率先任命九位亭長、九位亭正,兩兩遠赴一地,就地收編流民,自上而下推行保甲,征募兵役。
如此,十位亭長、十位亭正,均勻分布巢湖周邊,分別選拔里長、里正,齊民編戶,懲戒不軌。
待流民入籍巢湖一事大概完畢時,各亭各里又奉蕭言之令,及時呈遞巢湖戶口總數。
現入籍巢湖人口,人數大約五萬三千人,戶數大約九千六百戶。
若以保甲制度推算,則在短短數日之內,蕭言便已收編流民,設置十亭,九十六里,四百八十甲,兩千四百保,新獲六千名保丁,兩千四百名輔兵,軍力猛增數十倍。當然,兩千四百名輔兵,如今未曾系統訓練,不堪與敵交鋒。
昔日,听蕭言說他有意招撫巢湖遺民、淮北流民時,眾游俠不曾放在心上,以為蕭言最多征募千數人,似百步里那群流民這般整群招降,已是不敢想象的幸運。孰料,巢湖局勢發展,竟遠遠超乎他們預料,經蕭言一番經營,數萬盤踞八百里巢湖的淮北流民、賊兵遺民,不可思議的在短短數日之內,改旗易幟,入籍巢湖。
蕭言好似新官上任一般,借助朝廷威嚴,迅速收攬一切民、政、軍權力。
眾游俠尤其深深疑惑,那些巢湖賊兵遺民,明明心里相當抵觸蕭言,怎卻偏偏爭先恐後效忠,唯恐落在淮北流民之後?
「不懂,不懂,還是不懂。」眾游俠迷惑不解,他們沒見蕭言有甚高明策略啊!
「重在免稅,不取百姓一物。」蕭言解釋道。
好比後世明末,李自成起義時,一聲「開了城門迎闖王,闖王來時不納糧」,蠱惑多少流民舍命追隨?流民投依李自成,還須身披反賊之名;投依蕭言,幾乎毫無代價——流民眼中,蕭言是官不是賊,蕭言是巢湖都尉,是巢湖縣令,由廬江太守下轄,與合肥縣令平級。
因是,當蕭言唱起類似李自成口號時,眾流民不出意外簇擁而來。
盡管蕭言免稅,最多只免稅兩年,但對流民來說,他們從來只顧眼前,才不管未來如何。若是兩年後征稅,乞食巢湖艱難,他們那就拍拍,再遷徙他地唄!能好活一年,就好活一年,熬過今年再說明年事,這就是流民的思維。
對于蕭言來說,即便蕭言征稅,又能征收幾許?與其勉強征稅,還不如免稅以寬其心,減少兵戰,降低開支。
免稅聚集流民,對流民,對蕭言,皆是好事。
流民節省糧食,蕭言節省時間。
感慨蕭言手段之余,羅賁又率先提出顧慮︰「若不征收田稅,新招兩千四百輔兵,如何給養?」
「糧草問題,的確是一個難題。」提及此事,蕭言也忍不住頭疼。
前面說過,給養七百人已是困難重重,而這數日,蕭言卻又征募兩千四百名巢湖新兵?兩千四百名輔兵,單是其每日消耗,就不是小數目。
昔日劉曄收編六千巢湖賊兵,之所以投依廬江,其中一個原因,也是考慮到他劉曄負擔不起六千人日常消耗。而廬江太守劉勛,將六千巢湖賊兵殺的殺,罰的罰,僅僅只收編一千優異精壯,也是因為廬江錢財有限,不可能無限制擴軍。
與劉曄、劉勛相比,蕭言更窮,更養不起兵。
即便配合巢湖魚蝦,蕭言所擁有的糧食,也只能勉強維持兩千四百名輔兵半月所需——蕭言總不能讓他們天天吃魚不是?
半月之內,蕭言若不能新闢財源,巢湖財政就要宣布破產,兩千四百名輔兵,也要隨之解散。
但是,兩千四百巢湖兵卻又不能不招募。
就好似國家不能沒有暴力機關,蕭言若想內穩巢湖,外拒強敵,必須維持一只可靠的軍隊。
其實,蕭言已經盡力縮減軍費開支。
之所以在巢湖推行保甲制度,不就是蕭言想養兵于民嘛?八千保丁雖然半農半兵,是民兵,但在危急之時,他們總歸是一批可用力量。也正是蕭言養不起太多正規兵,他才自後世歷史汲取經驗,移植來保甲制度。
然而,蕭言畢竟太窮,窮的連兩千四百名輔兵,都依舊養不起。
蕭言哀嘆一聲︰「糧草問題,暫且擱置吧。眼下,我們卻還有一件重要事去辦。」
「什麼事?」眾游俠紛紛望向蕭言。
蕭言神情肅穆,遙望北方︰「除蝗!巢湖南岸已經出現跡象,怕是三日之內,蝗群便將侵襲巢湖。既然巢湖不能躲過蝗災,我們便須提前著手捕蝗之事,減少不必要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