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常年行軍打仗,顧瑞辰對于時間的把握是十分的精準,當顧瑞辰的白馬牽著頂級大紅花轎到了顧府門前之時,吉時剛到,一分一秒都不差。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四起,顧瑞辰優雅地下馬,站在花轎前,等著舒安夏下轎。
舒安夏緩緩起身,小手遞到顧瑞辰手中之時,一股濃濃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舒安夏抿抿嘴,蓋頭下的紅唇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四周盡是唏噓和議論聲。按照北國習俗,新娘子在進門之時,都要用黃豆打身子,意為掃去晦氣帶來吉祥,因為一直被指引著,所以舒安夏倒是忘了這一茬。
當豆大的黃豆如風一般打過來的時候,舒安夏本能地要轉身,顧瑞辰手一緊,長臂一伸,便將她圈入懷中,四周又是一陣唏噓,艷慕聲四起。
里啪啦的黃豆落下,雖然鞭炮聲聲,卻依舊能听得清黃豆打人的聲音,心中數了二百下左右,終于過了這一關。
踏入顧府大門的那一刻,舒安夏忽然想大叫一聲。
接下來是例行的禮儀規矩,舒安夏和顧瑞辰按照北國習俗,一一拜過,她的肚子已經抗議得不行,顧瑞辰在扯著她向前走的時候,悄悄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指。
隨著最後一個環節的拜叩禮結束,和一聲「禮成」,舒安夏終于被送進了顧瑞辰的園子——「睿園」。
「睿園」有兩層含義,一是取顧瑞辰名字中的同音「瑞」,二是因為顧瑞辰以「睿智」得名。故而擇「睿園」。
在喜娘的引導下,推開「睿園」主房的那一刻,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
舒安夏扯起嘴角,真是熟悉的味道。
「少夫人,您要記得,千萬不能自行摘下蓋頭,不能擅自用食,不能隨意走動,不能——」喜娘囑咐了一堆注意事項,舒安夏本就暈乎乎的腦袋被她念叨得如炸開一般,趕忙點了點頭,幾乎是小跑,舒安夏就奔著床而去。
累翻的舒安夏一坐到床上。
「啊——」
喜娘掩著嘴嗤笑著看著忽然跳起來舒安夏,舒安夏皺了皺鼻子,掀開喜被,只見喜床上,鋪滿了蓮子。
舒安夏的臉登時像火燒一般,心里暗暗叫著幸好顧瑞辰不在。
「大吉大利呢,少夫人您第一胎肯定一舉得男。」喜娘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扶著舒安夏的胳膊再讓她坐下。
蓋頭遮著的舒安夏只能看到喜娘的一雙手,她輕輕蹙眉,「這也是習俗?」
「當然,床上蓮子,被擱著的,叫出聲的,就是生男,沒叫出聲的就是生女,沒被擱著的就是不生!」喜娘解釋著。
舒安夏嘴角狠狠抽搐,這古代人真是夠迷信,假如要是新媳婦提前發現不中招,還得被婆家人認為是「不生」,那剛嫁過來日子就難過了。
輕輕地嘆了口氣,這個時代,女人的地位總是那麼的——
「少夫人,您先坐著,千萬記得不能揭下蓋頭,不吉利!」喜娘說完,便匆匆出去了。
舒安夏坐在床邊,靠著床沿的廊柱,有些昏昏欲睡。其實對于她一個現代人而言,對于這些習俗,早就選擇取信,但是她今日卻是一概常態,老老實實遵守,說不上為了什麼,只是一想到顧瑞辰,她的心里就暖暖的。
另一邊的顧瑞辰找了N個借口,終于有機會從喜宴上走出來,懷中裝著他剛剛偷偷拿的小點心,腳步加快,他的丫頭定然是餓壞了。
剛剛進了他的「睿園」,就有幾個丫鬟婆子的身影匆匆從他眼前閃過,眼看著就是奔著他的新房而去,那個領頭的婆子他認識,正是他嫡母顧大夫人身邊最器重的婆子蔣媽媽。
「站住!」顧瑞辰眼神一閃,目光變沉,「誰讓你們來的,來這干什麼?」顧瑞辰說著,視線落到蔣媽媽手中那個白色布條上。
蔣媽媽揚了揚布條,「奉大夫人之命來的,還請三少爺給個方便!」
顧瑞辰雖然沒有姬妾,但是對于白色布條的意義還是十分清楚的,他立即臉色一沉,「拿走,‘睿園’不需要這些東西!」
「三少爺,這是規定,您不能壞了規矩!」蔣媽媽脊背挺直,雙手一背,眉毛倒豎,一派凜然之勢。
顧瑞辰眯起眼,他嫡母身邊的那幾個下人,各個都仗勢欺人,他平日里都是跑軍營,沒那個閑工夫搭理他們,如今敢把手都伸到他的「睿園」來了。
一旁顧大夫人的貼身丫鬟小青,看著顧瑞辰的臉色不善,趕忙陪著笑,「三少爺,您看今日大喜的日子,如果有什麼不順,會影響喜氣,而且這一直是顧府的規矩,如果讓大夫人因為三少夫人打破,也不好給其他人交代不是?三少爺,您就行個方便吧!」
「我之前就跟母親說過,‘睿園’的事不用她操心,趁我沒把你們扔出去之前,趕快‘滾’!」
蔣媽媽嘴角狠狠抽搐,牙齒磨得因為憤怒磨得咯咯直響。
小青扯了一下蔣媽媽的袖子,搖了搖頭。
蔣媽媽咬著牙,一甩袖子,轉身離開,離開前,她的眼底閃過一抹復雜的陰狠。
「睿園」內重新恢復的安靜,顧瑞辰輕輕地推開門,視線落到靠著床頭的那抹身影,眼中立即被濃濃的溫柔所取代。
輕笑了一聲,顧瑞辰立即閃身進來,三步並兩步,走到舒安夏身邊,看著眼前這個讓他日盼夜盼的身影,他緩緩地俯,輕輕地將點心送入舒安夏的手中。
舒安夏一怔,從婆子準備進房門的那一刻,她就醒了,前世的職業早就讓她習慣淺眠,任何時候都處于高度警戒狀態,雖然這一世不像前世那般,稍微不注意就丟了性命,但是在舒府,她還是時刻保持警備。
剛剛蔣媽媽和顧瑞辰的話她也听見了,雖然用白布條測試新娘子是否貞潔確實是北國很多大戶人家的習俗,但是對于一般有地位之人,比如像公主郡主之類,是不允許這般試探的,因為她本身有‘禾顏郡主’的頭餃,所以按照規矩,也省了這一關,但是顧大夫人卻讓自己貼身婆子和丫鬟來試探,這足足看的出來,是要率先給她個下馬威!
蓋頭下面的水眸輕輕地眨了眨,舒安夏收回思緒,看著手中還帶著余溫的點心,她的心暖暖的。外面的嘈雜聲依舊,酒宴應該還在盛頭上,她卻沒想到顧瑞辰竟然是給她送吃的來了。
隔著一層大紅蓋頭,舒安夏只能看到他的靴子,舒安夏舌忝了舌忝唇,小手收起。
「丫頭——」顧瑞辰的手放到大紅蓋頭一側,此時的他還是不敢相信,他的丫頭真的被他娶回了家。
「嗯——」舒安夏輕應了一聲,雖然跟顧瑞辰相處甚久,但是此時此刻,以這種方式面對面,她還是覺得臉紅心跳。
顧瑞辰咬了下唇,大掌輕輕抓起蓋頭一角,剛要扯開。
「別——還是等時辰吧,而且挑蓋頭要用那個——」舒安夏指了指旁邊,只見紅石圓桌上,用鋁金架子撐起一個喜桿。
顧瑞辰無奈地笑了一下,這時門外有了些響動,一听應該還來人不少。
「你們說瑞辰兄去哪兒了,去哪兒了嗎?」「去哪兒」這幾個字一聲比一聲大,一听就知道是沖著他們新房這邊叫的。
「誰知道呢,咱們是不是要趁著瑞辰不在,進去看看新娘子?」另一個有些酒醉的聲音跟著傳來。
「你以為還在軍營呢,還讓你鬧洞房?瑞辰可是對著這個新娘子緊張得緊,你沒看剛才那黃豆,就咱這功力,竟然一顆都沒打到新娘子身上。」
「一百兩銀子,我賭瑞辰兄就在房里!」
「我加五百兩,賭他在外面——」
「我說他在——」
顧瑞辰無奈地搖搖頭,外面這幾個叫著的人,正是他顧家軍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明知道他在房中,故意在那寒磣他。
隔著蓋頭,輕輕地模了一下舒安夏的頭,「丫頭,等我!」
舒安夏點點頭,顧瑞辰一臉幸福地向門口走去。
顧瑞辰剛一出房門,幾個漢子就哄笑取笑他來。
顧瑞辰從一個人懷中結果酒壇子,自罰了一壇,便引著他們回了前廳,「睿園」又一次暫時性的恢復了安靜。
喜宴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幸好有顧瑞辰送來的那些點心,才不至于讓她餓暈,舒安夏繼續靠著床頭,眯了一覺兒又一覺。這其間,又來了幾波要來鬧洞房之人,都被顧瑞辰趕了出去,等喜宴徹底結束,已經到了深夜。
大紅燭火依舊只剩下了一小段,跳躍的火焰昭示著顧瑞辰此時的心情,顧瑞辰盡量控制著心中的起伏,一步一步地向舒安夏走去。
紅色的挑桿挑起了大紅繡著金片子的蓋頭,舒安夏的眼前一亮,那個頎長的身影就這樣映入了她的眼簾。
這是她今日第一次直視顧瑞辰,跟她一樣一身大紅喜袍,金冠束發,他的身上帶著淡淡的酒香,雙頰泛著紅暈,他的嘴角輕輕掀起到一個溫婉的弧度,望著她的黑瞳中,是滿滿的柔情。
「丫頭——」他的聲音有些暗啞,緩步走到她的身前,像是對待絕世珍寶般,小心翼翼地扯起她的手,兩人對視著緩步走到紅石圓桌旁。
圓桌上那對七彩鴛鴦琉璃金樽內已經注滿了桂花美釀,兩人相對而視,手臂纏著手臂,辛辣的液體注入口中,滑過喉嚨入了胃,暖烘烘的。
合巹酒後,就是那三顆蓮子。按照北國的習俗,這五彩金碟中的蓮子是不能用手,更不能分開吃的,夫妻雙方要共同用嘴撥開蓮子外層的薄膜,然後一人一半入口。
當顧瑞辰的視線落到蓮子上之時,舒安夏的臉「騰」地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