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瑞辰盯著舒安夏的臉和那如嫣紅唇,忽然莞爾。
舒安夏嘟著嘴,不滿地剜了他一眼,顧瑞辰的笑聲更大,下一秒,他手掌一番,舒安夏只感覺一股清然的掌風從手邊飄過,只見那三顆蓮子像是長了腿一般,陡然飛起,好巧不巧地落到舒安夏和顧瑞辰的中間,下落的瞬間,顧瑞辰仰頭接住,含在口中,舒安夏還未等反應過來,冰涼帶著薄荷味兒的香氣就從撲鼻而來,也就在這一秒,顧瑞辰冰涼的唇瓣,就貼上了她的紅唇。
舒安夏不知道是怎麼把那三顆蓮子咽下去的,總之她現在的大腦是一片空白。
唇瓣上那柔軟的感覺、雙頰那火燒的感覺,一波一波地刺激著她的神經,她雙拳緊握著,極力控制著呼之欲出的小心髒。
她不是年少青澀的少女,兩世加起來,她也活了二十七八歲了,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她竟然有了年少青蔥歲月的那種心動的感覺。腦中不停地流轉著一些他們初識的片段,那些過往的歲月中,她和顧瑞辰的斗,顧瑞辰對她的寵和放縱等等,其實仔細回想下來,她的心也許早在一次次的過招中淪陷。
「丫頭,你不專心!」顧瑞辰嘟著嘴喃喃道。
舒安夏輕輕用手肘踫了她一下,這個時候顧瑞辰還不忘調侃她。
顧瑞辰輕笑了幾聲,手指一抬,輕輕地撫上來舒安夏的秀眉、俏鼻。
因為常年打仗,顧瑞辰的手指間已經有了劍磨的繭子,摩擦在她的臉上,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這時,他的手指已經移到了舒安夏的唇角,他頓了頓,一股濃濃的柔情,從他的黑瞳中逸了出來。
舒安夏輕淺一笑,忽然張開嘴,含住他的手指,翹舌舌忝了舌忝。
顧瑞辰一愣,本是柔情的黑瞳中,忽然躥上來一股火苗,以銳不可當之勢,彌滿了他的整雙眼。
尷尬地瞄了一眼他的「反應」,舒安夏眨眨眼,本想反「調戲」他一把,卻不想他反應如此激烈,舒安夏趕忙見好就收,身子向後傾,剛要退開一步,下一秒,顧瑞辰長臂一撈,直接將舒安夏涌入懷中。
「丫頭——」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一改他往日的磁性和清脆,但是卻帶著濃濃的魅惑。
「嗯——」舒安夏輕應了一聲,此時的顧瑞辰就像一只豹子,積蓄了喟然的力量準備一爆而發。
顧瑞辰沒等舒安夏再說什麼,忽地低下頭,大掌扣住了舒安夏的後腦,薄唇猛然攫住了那柔女敕的紅唇。
這次的吻跟上個吻截然不同,這一次,他帶著凜然銳不可當之氣,直接撬開了她的貝齒,長驅直入跟她的丁香小舌纏繞在一起,汲取她口中的瓊脂玉釀。
舒安夏被吻得七葷八素,一時間大腦有些短路。
不知何時開始,顧瑞辰的大掌已經慢慢游走在舒安夏後背,一點一滴輕輕撩撥著。
舒安夏舒服地「嗯」了一聲,不一會兒下來,顧瑞辰已經挑開了舒安夏的大紅喜袍,自己的喜袍也不知道何時落到了地上。忽地,一個細微的口哨聲響起,顧瑞辰身子一個激靈,便將舒安夏護在身後。
舒安夏雙眼朦朧地隨著顧瑞辰的視線望去,只見幾個晃晃悠悠地人影,在他們的房門前閃動。
「該死!」顧瑞辰低咒一聲,這些人醉了,吵鬧著非要鬧洞房,結果是他親自把這些人「送」走的,沒想到他們兜兜轉轉又回來了!
顧瑞辰剛一抬步,舒安夏就扯住他的袖子,搖了搖頭。
顧瑞辰輕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直奔著門口而去。
門口又是一陣唏噓和吵鬧聲,舒安夏輕笑著,顧瑞辰這幫兄弟,還真是熱血男兒,直率性子毫無掩飾。
又過了一陣子,四周再一次恢復安靜,顧瑞辰從外面進來帶了一股涼氣,臉上卻掛著一抹神秘的笑容。
「丫頭,月兌衣服!」
舒安夏怔了一下,顧瑞辰輕笑著,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熊抱,「為夫要帶你去外面,你要是穿著這身,為夫當然不介意。」極其順口般,他的「我」就替換成了「為夫」。
舒安夏皺了皺鼻子,有些羞赧地去了屏風後面。待舒安夏換好便裝出來的時候,顧瑞辰也換好了一身。他的唇邊掛著淡淡的笑意,還未等舒安夏開口,便將一個紫色長狐披風披到了她的肩上。
下一秒,他長臂一攬,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腰際,腳尖一點,兩人如乳燕般的身影,就躥出了「睿園」的大門。
冷風呼嘯著刮著臉,但是她的心里卻暖洋洋的。又是幾個輕輕的旋轉,最後兩人在京都主干道的大街上落下。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京都主干道的大街兩側,依然是熱鬧非凡。因為有了上次的經驗,所以這次舒安夏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側過臉,悄然地瞄了一眼顧瑞辰,他的嘴邊掛著輕淺的笑意,雖然很淡,卻是涵蓋了濃濃的幸福。舒安夏收緊指尖,回握住他。
這時,不知誰喊了一句「放煙花咯!」出于本能地舒安夏跟著眾人仰起頭,五顏六色的煙花竄到上空,此起彼伏,交錯有序。舒安夏瞠目結舌,那並排而現的煙花,好像在寫著什麼字,下一秒,眾人驚呼…。
那相列而排的數百筒煙花,一齊竄上,色彩斑斕的火光將夜空照耀得熠熠發光,火光齊下,空中閃電般出現幾個字,「丫頭,我愛你!」
舒安夏的身子像被雷擊一般,直盯盯地看著那幾個字,她就知道今晚的熱鬧不尋常,她就知道,顧瑞辰會給她一個難忘的婚禮,但是她沒想到,會是用這種方式,對于科技落後的古代,顧瑞辰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他到底費了多少心思?
輕輕地仰起頭回望他,顧瑞辰眼中那深邃琉璃般的光澤,是慢慢的她的影子,他嘴角含笑回望他,雖然街上依然吵鬧,但是兩人的眼中,卻只是有彼此。
之後,顧瑞辰帶她去了月老廟,上次那幾個闖關的老者,站成一排,等在那里。舒安夏瞠目結舌,看她們這個架勢,難不成——
「恭喜你們,過了我們所有的關卡,請去廟中,培育一顆你們愛情的結晶!」為首的老者輕步上前輕聲道。
舒安夏手臂一顫,第一次覺得自己腳步虛浮,仿佛在夢境中,不知是如何被拉到廟中的,也不知都做了什麼,她的思緒就一直停留在「闖關成功」的那句話上,此時此刻,舒安夏已經百分百的確定,她的那件繡工不算精致,但是卻很用心的喜袍,是顧瑞辰一針一線縫出來的!
後來幾個老者又說了些祝福的話,舒安夏一直被顧瑞辰牢牢的牽著,舒安夏的鼻子一酸,忽然有了一種沖動,如果能就這麼牽著彼此的手,哪怕是天涯海角,她也不再孤單。
待舒安夏和顧瑞辰回到顧府的時候,天邊已經泛白,顧瑞辰趕忙讓舒安夏上床休息一會兒,按規定,某時一過,就要去給長輩們敬茶請安。
轉眼間,辰時就到了,春梅給舒安夏打了一層濃濃的胭脂,擋住了厚重的黑眼圈,顧瑞辰就牽著舒安夏來到了顧大夫人的「竹園」。
顧府的請安和敬茶,都是在「竹園」,顧老太君圖個清靜,所以一些活動都安排到大夫人那兒。
等著顧瑞辰和舒安夏這對新人到的時候,「竹園」的主廳內,已經黑壓壓地坐了一屋子人。
舒安夏微微蹙眉,雖然她一直都是顧家家族大,但是按理說今日該到的,也就是族里生活在顧府的長輩們,怎麼會這麼多人?粗略地看過去,大大小小,也有上百人了。
顧瑞辰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仿佛在說,「別擔心,有我呢!」
舒安夏舌忝了舌忝唇,輕點了下頭。
顧老太君位居主位上,慈愛地看著她,顧大夫人坐于顧老太君右手下冊,旁邊的位置是空的,那是留給顧將軍的。顧將軍常年駐守邊關,就是兒子的婚禮,也沒能有時間趕回來。
顧老太君的右手下方,是個紫衣女子,穿著很得體,面色清冷。再往下……
基本上是按照品階坐下來的一干人等。
「第一天早上就讓長輩們等,舒府這個禮儀之府可真不是空穴得名呢!」這時一個尖細的女聲想起,打斷了舒安夏的思緒。
舒安夏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一身金黃色褙子,梳著墮馬髻的婦人一臉不善地看著她。
舒安夏微微蹙眉,顧瑞辰隨聲冷冷地掃過去。
婦人一見顧瑞辰望了過去,聳聳肩,趕忙閉上嘴。
「楚姨娘,你怎麼這麼沒規矩,明明是你們來早了,怎麼能怪孩子們?」顧老太君也是一臉的不悅,瞪著楚姨娘的眼神中多了抹怒意。
楚姨娘撇撇嘴,委屈地看向大夫人,大夫人的手指一輕一淺地敲著桌子,沒有說話,表情也是悶悶的。
後來眾人又閑聊了一陣,顧瑞辰在這個空擋告訴她,楚姨娘是大夫人的表妹,一同嫁給他爹爹。
舒安夏也順勢粗略地屬了一下,按照品階坐的位置中,除了大夫人這個正妻,他爹爹至少娶了十二個姨娘。
舒安夏用眼神找顧瑞辰求證的時候,一提起顧將軍,顧瑞辰的眼中閃過濃濃的復雜。
舒安夏沒有再多問,在她面前,顧瑞辰也從來沒提過他爹爹,那個少年成名的北國名將。
不一會兒,十幾個端著托盤的大丫鬟魚貫而入,她的托盤中,整齊地擺放著各色茶碗和杯盞,舒安夏知道是到了敬茶和給紅包的階段。
按照輩分,從顧老太君開始,舒安夏端著茶碗將茶遞過去的時候,顧老太君滿眼含笑,直接放到托盤中一個沉甸甸的紅包。舒安夏感激一笑。無論之前還是之後,都是顧老太君在為她們跑前跑後,出錢出力。
接下來,便是傳說中的顧府大夫人。雖然這個顧府大夫人,她在舒府就見過她,但是一直沒有正式拜會,所以,舒安夏此次算是正式拜會的第一面。
當她端著那個放著紫晶琉璃杯的清茶舉到大夫人面前之時,大夫人「慈愛」地端起茶碗,舒安夏趕忙陪笑,忽地,大夫人手一抖,剛剛端著的茶碗喟然下落。
舒安夏瞳孔一縮,身子輕輕一個晃動,那個差點落地的茶碗,平穩無誤地躺在舒安夏的手中。
「母親,請用茶,請小心!」舒安夏說著,又雙手將茶碗奉上。
大夫人冷哼了一聲,沒有再說別的,接過了舒安夏的茶。
舒安夏手中的托盤依舊舉過頭頂,按照規矩,新媳婦必須要等到每個長輩的「紅包」才算禮成,也代表了長輩對新媳婦的認可。
但是大夫人接過茶碗之後,卻遲遲沒有動靜,不由得顧瑞辰面色沉了半分。
舒安夏用余光跟他眨眨眼,其他長輩們也紛紛小聲議論起來,對于大夫人的態度,勢力的長輩更是明白了幾分,原本裝好的紅包,又拿出去了大半。
舒安夏不以為意,依舊沉穩地拖著托盤,時間又過了好一會兒,大夫人這才給身邊的婆子使眼色,那袋子裝著銀子的紅包,才落入的舒安夏的托盤。放下的時候,紅包和托盤之間發出了「砰」的一聲,讓旁人不由得開始胡思亂想起來,這麼沉悶的聲音,不像金子也不像銀子,該不會是石頭吧?
舒安夏也沒再多想,不過就是個形式而已,錢財她根本就不缺,對于大夫人的態度,她早就猜到了,只要不是當眾刁難她,她都不會去跟她計較,尤其在這個家中,她不能讓顧瑞辰為難。
再之後其他長輩們也沒怎麼發難,原本要打大夫人溜須的幾個人,因為看到顧瑞辰不善的臉色時,刁難舒安夏的想法立即就扼殺在搖籃中。舒安夏原本想數一數,住在舒府中家族中的長輩,到底有多少個,但是敬到第五十位長輩的時候,舒安夏的手已經發麻,腦子當機,根本就沒辦法再數下去。
最後,終于折騰了兩個多時辰,才給廳內所有的長輩敬完茶。
敬茶之後,舒安夏回「睿園」匆匆用了個午膳,倒頭就睡,待她醒來時,已經到了夜半,春梅告訴她,顧瑞辰軍營那邊有急事,下午剛剛睡了一會兒,便被叫走了,因為看她睡得正香,所以就沒叫她。
舒安夏輕笑著點了點頭,她一向淺眠,卻不想在顧府會睡得如此踏實!
轉眼間就到了翌日清晨,天還未大亮,舒安夏就到了「竹園」。
顧府跟舒府不同,就連請安上,也有較大的差別。
顧老太君雖然是大家長,但是因為年歲已大,喜清靜,所以給顧老太君的請安,除規定的大節外,便是每月的除一,只有一天。而顧家家族甚大,光是住在顧府幾房的嫡女庶女就比舒府多了三倍還多,為了加強管理,顧府的家規就是姨娘小姐們每日都要給大夫人請安。而長房這一脈人數最多,所以每日清晨來「竹園」請安之人,就會形成的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因為舒安夏是新媳婦兒,獨自前來請安,今日算是頭一遭,所以舒安夏比府內的其他姑娘們,早來了一個時辰。
「給母親請安!」舒安夏緩步上前屈膝,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顧大夫人的眼垂著,濃厚的胭脂掩蓋下,已然看不清她的臉色和表情,她翹著蘭花指,端起手邊的細化刻紋琉璃杯盞,輕輕地綴了一口。
「混賬!」茶剛入口未入喉,便傳來大夫人怒喝的聲音,下一秒,大夫人手臂一揚,價格不菲的琉璃杯盞就飛了出來,帶著冒著熱氣的清茶,好巧不巧地砸在舒安夏的腳邊。琉璃杯盞碎裂,熱茶飛濺了出來,濺到舒安夏的腳面上。
舒安夏依舊低著頭屈著膝,一派恭敬的模樣,臉上沒有任何不滿和詫異,剛剛的事兒就像沒發生一樣。
旁邊的幾個丫鬟見大夫人摔了杯子,慌忙跪地,戰戰兢兢地說了幾句「奴婢該死!」。
舒安夏知道大夫人的氣兒一直不順,可能是從成親那日,蔣媽媽拿著白緞子來吃了憋,也可能是昨日驚詫她覺得下了面子,更或者是更早——總之,大夫人是尋找各種機會,有的沒的就找茬,給她下馬威。
「這麼爛的茶也敢給我端上來?你們敢情是把我跟那些下等人放到一起論呢?」大夫人柳眉倒豎,一派凜然的怒氣。
幾個丫鬟面面相覷,對視了一眼後,眼中都露出不同程度的不解之色,大夫人不是一直都偏愛這個清茶嗎?還說什麼清茶養身,味兒淡,是她的最愛,今日怎麼會……
一直屈膝的舒安夏低著頭,帶著一分憐憫之情瞄了一眼幾個丫頭,她們當然不會明白大夫人的心思,這個清茶,是昨日她敬茶所用,大夫人故意將自己的姿態放得高,就是要凸顯自己的地位,他們顧家的地位,看樣子,大夫人對她的敵意,根本不是顧瑞辰不讓蔣媽媽放白緞子,也不是昨日的敬茶,歸根結底,大夫人是覺得她配不上他們顧家!
跪著的一個還算機靈的丫頭趕忙往前挪了挪,「大夫人教訓的是,是奴婢的錯,奴婢這就給您換!」
大夫人不耐煩的擺擺手,「不必換了,好好地心情都被破壞了,換了就能當事情沒發生過嗎?換了這些爛茶就不在顧府了嗎?」大夫人說到這里頓了頓,斜睨了一眼依然屈膝,巋然不動的舒安夏,「你起身吧!」
「謝母親!」舒安夏優雅地起身,嘴角掛著一抹溫婉的笑意,淡淡地看著大夫人。
看著她泰然自若的神情,跟她原本意料的大相徑庭,大夫人的臉色更差了,她剛剛說的那些話,就是沖著她去的,她怎麼好像沒听懂一般?如果沒听懂,她不是白費心思了?但是轉念一想,假如她听懂了,臉色還能如常,依然掛著笑意恭敬地跟她說話,那麼這個媳婦可就不是一般的笑面虎了。
但是無論是哪種情況,都是她不願意看到的,所以就在舒安夏抬頭的短短幾秒鐘,大夫人的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幾個丫鬟看著大夫人一會兒一變臉,也是有些迷茫,跪在那兒不知所措,這時,一直在旁邊安靜吃著點心的顧婉婷,輕緩起身,「母親,您別氣,女兒給您捶捶肩。」顧婉婷說著,用余光瞄了一眼舒安夏,顧盼間已經來到大夫人身邊,小手握成拳,一輕一淺地敲打著大夫人的肩膀。
「嗯,還是女兒貼心!」大夫人一語雙關地說著,冷冷地目光又瞄了一眼舒安夏。
舒安夏的表情始終如一,唇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意。
這時,舒安夏的耳朵輕輕地動了一下,門外一陣嘈雜聲,應該有其他請安的姑娘們來了。
思忖間,一個攆著碎步小跑的女子率先沖進了屋子,滿面春風地直接跑到大夫人身邊,撒嬌地抱住大夫人的腰,「母親——」
大夫人一看來人,凌厲的臉上立即被濃濃的笑意和寵溺所取代,「就你皮,哪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大夫人說著,手指一勾,輕輕地刮了一下女子的鼻子。
「那是娉兒看到了母親嘛,才會失了分寸,母親,娉兒已經有六個時辰沒看到母親了,想死母親了!」听話里的語氣,舒安夏只看到了女子的背影,但是也能確定,此女子正是顧娉婷無異。
「就知道你嘴甜,用過早膳了嗎?」
大夫人的手指捏了一下顧娉婷的臉蛋兒,輕聲問道,那母親眼中該有的慈愛,此時在顧娉婷身上,大夫人才能表現的淋灕盡致。
帶著一抹嘲諷,舒安夏輕輕地彎起嘴角,這時,一旁的死死地絞著手帕的顧婉婷,映入了舒安夏的眼中,她雙目為瞪,狠呆呆看著那對母慈子孝的母女。
不經意間,舒安夏輕笑出聲,看來這個大夫人的偏向程度,就連同樣由她所出的顧婉婷都看不進眼。
「只吃了一點點,想著午膳要在母親這里吃好吃的,娉兒就少吃了些。」顧娉婷眨眨眼,骨頭軟得好像整個人都要擁到大夫人的懷里。
「就知道你嘴饞,母親早上就讓曹媽媽去準備了。」
「母親最好了,謝謝母親!」顧娉婷的小臉在大夫人的懷里使勁兒蹭了蹭,大夫人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就在這個時候,其他姨娘嫡女庶女們也紛紛進了房門,大夫人輕輕地拍了拍顧娉婷的後背,示意她起身,顧娉婷嘟著嘴,緩緩站起來,滿不情願地走到顧婉婷身邊。她悄然抬眸,一直站在中間的舒安夏,便映入她的眼簾。
「呦,這不是新嫂子嘛!」顧娉婷揚了揚眉,語氣和表情上,都滿是不屑。
舒安夏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顧娉婷撇撇嘴,直接別過臉去。
這時各姨娘小姐已經差不多都走到了房內,一齊給大夫人行禮。此時的大夫人,就像皇後娘娘每天都接受各宮嬪妃朝拜一般,氣勢凜然,滿臉滿眼的得意之色。
請安完畢大夫人沒有直接說讓他們走,而是給旁邊的大丫鬟使了個眼色。
大丫鬟會意,匆匆進了內室。
此時的舒安夏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那個大丫鬟走之前,怪異地看了她一眼。
果不其然,過了沒多一會兒,蔣媽媽端著一個紅色托盤進來,托盤上放著一個白色錦緞。
舒安夏目光一冷,抬眸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此時也將探究的目光掃向她,看她微沉的水眸,大夫人的眼底閃過一抹得意之色,終于有反應了嗎?
姨娘們看著那「潔白」的錦緞,紛紛掩嘴嗤笑起來。姑娘們看著蔣媽媽的錦緞,臉上紛紛出現了不同的反應,大一點快及笄的姑娘應該有婆子教過她們關于這方面的事情,所以蔣媽媽一進來的時候,她們便低下頭,雙頰浮上一抹紅暈,稍微小一點的姑娘,臉上有些不解和茫然,還有一些比較自卑膽小的庶女,始終低著頭,尤其看見趾高氣揚的蔣媽媽進來的那一刻,她們便怯懦的低下頭,也沒敢繼續看。
蔣媽媽的步子一步比一步沉,走到舒安夏身邊的時候,她忽然冷笑了一聲。
舒安夏眯起眼,看著越來越靠近大夫人的身影,水眸中不經意閃過一抹凌厲之色。
大夫人挑眉輕哼了一聲,就在蔣媽媽行完禮的瞬間,大夫人「騰」地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手旁邊桌上的瓷器茶碗一掃, 里啪啦地摔了一地。她的目光中帶著濃濃的怒氣,先是掃視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到舒安夏身上。
其他姑娘們紛紛縮頭,看著大夫人的架勢,小聲議論議論了起來。
「劉姨娘,听說這個白錦緞好像代表貞潔的——」一個離著舒安夏很近的庶女,率先打破了沉寂,腦袋湊到旁邊的劉姨娘耳邊,輕聲說道。
劉姨娘不屑地瞄了一眼舒安夏,「娶了個家世不怎麼樣的媳婦兒也就算了,但是要是娶了個不干淨的媳婦兒,誰能受得了?也難怪大夫人會火了!」
這時又一個庶女听到她們兩人八卦,也跟著湊過來,「這也說不準,沒準是三哥根本就沒踫過她!」
第一個開口的庶女臉上立即出現不贊同的表情,「外界不是斗傳三哥很寵這個新嫂子嗎?難道——」
後來的庶女冷笑了一聲,剜了她一眼,「你都說了,那是傳言,還有人傳咱們三嫂子是‘丑八怪’呢,現在傳言最不靠譜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議論起來,舒安夏越听越覺得刺耳。
大夫人听著越來越大的議論聲,手一揚,眾人趕忙閉了嘴,一時間,廳內落針可聞。
「老三媳婦,你是不是該解釋解釋,為何這條錦緞這麼白?」大夫人揚了揚眉,沒叫舒安夏的名字,也沒直接提顧瑞辰,而是叫了老三,大夫人這態度,已經在眾顧府女眷面前,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舒安夏是她大夫人不待見的。
那日的白色錦緞的風波,舒安夏是清楚的,想必大夫人更是清楚,那個托盤中的白色錦緞根本就沒送入房內,而大夫人還故意用這種方式,當著眾人的面質問她,就是故意讓她難堪,假如她說了那日顧瑞辰不讓蔣媽媽送錦緞進去,那麼她就等于變相承認了顧瑞辰的忤逆,在北國這個以「孝道」為尊的國家,在顧府這樣一個如此重「孝」的勛貴之家,顧瑞辰無疑是犯了忤逆之罪。她只要一開口,大夫人就會以「公正」之名,用上家法,這樣蔣媽媽就出了氣,也報了仇。
假如她不說白色錦緞沒送進房內,那麼這個白色錦緞上沒有代表貞潔的鮮血,那麼大夫人更會大做文章,她這個新媳婦沒準還未回門,就被大夫人嚷著要休妻了,即使最終結果不是休妻,那麼大夫人也會塞幾個通房姨娘過來給顧瑞辰,總之,這個結果也是她不待見的。
再者,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說她和顧瑞辰大婚夜根本就麼圓房,事實也是如此,他們去了城里看煙花,但是假如她這麼說了,便會引來各房的種種猜測,一時間,她這個新婦的地位,便會一落千丈。
無論這三個答案的哪一種,都不同程度地達到了大夫人要給她下馬威,讓她難堪的目的,所以一時間,舒安夏並未接話,而是坦然地抬起頭,冷冷地對上了大夫人那雙算計的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