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浚王圖浪的王妃,姚晶雖然人極溫順,從不干預朝政,也不曾對浚王圖浪納了幾名妃子表示不滿,但這卻不是說她就一點不通事理。
因為姚晶真不通事理,她就不會不干預朝政,也不會對浚王圖浪納了幾名妃子不滿。
而且她真不通事理,也會有人想盡辦法讓她通「事理」。所以整個王府中,也就只有姚晶沒對圖嘏的母親榮妃做出任何敵視舉動。
在圖嘏離開後,浚王圖浪就將圖瀲的密信遞給姚晶道︰「王妃,你再幫朕看看瀲兒這封信,看看還能看出些什麼嗎?」
「真是苦了瀲兒了。」
拿過密信時,姚晶並沒追問浚王圖浪為什麼要將密信拿給自己看,而是先為獨自留在京城的圖瀲嘆息了一聲。因為這種事雖然少見,但興致上來時,浚王圖浪也會問問姚晶關于一些朝政的意見。
可與朝政相比,幼年喪母卻又不得不孤身留在京城打拼的圖瀲才是姚晶真正掛念的對象。
但姚晶也不會在浚王圖浪面前多說什麼不是,自顧自嘆息一聲後,隨即展開密信觀看起來。
當然,這不是說浚王圖浪已對此表示不滿,而是浚王圖浪根本就沒去听姚晶這句話,眼神中又是在思考什麼事情。
而在仔細翻看一遍密信後,王妃姚晶卻突然輕「咦!」一聲,臉上帶了一絲喜色道︰「這是真的嗎?瀲兒居然有喜歡的人了。」
「喜歡的人?王妃你說什麼?」
「王爺沒注意到嗎?瀲兒這封信中明顯是說易少師的事情比較多,而且語氣很委婉呢!」
「易少師?她怎麼會看上易少師?本王可听說那易少師又老又丑,而且京城中很多事情都與易少師有關,瀲兒多說一些易少師的事也沒什麼問題吧!」
一邊為圖瀲辯解,浚王圖浪也開始意識到自己今天為什麼在看到圖瀲的密信後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因為圖瀲在密信中雖然的確說了許多有關易嬴的事,但給浚王圖浪的感覺卻不是易嬴越變越清晰,而是越變越模糊起來。
但在圖浪辯解下,王妃姚晶卻沒有輕易退縮,繼續說道︰「王爺,可瀲兒如果真要說易少師的事,她應該是將密信一分而二,而不是什麼都寫在一封密信中吧!畢竟沒證據證明,易少師也與這件事有關。」
「可她為什麼這次卻寫了這麼長一封密信,還用這麼多筆墨來描述易少師,難道這不是說瀲兒已經忘不了易少師嗎?」
雖然對于密信中內容,姚晶也感到很吃驚,但由于已听到浚王圖浪與圖嘏先前的談論,姚晶並不認為自己還能多說什麼,反而以著女性直覺與心思,她卻感覺到圖瀲對易嬴的態度好像有些曖昧了。
這些家長里短的話雖然不適合在浚王圖浪面前說出來,可如果事情牽扯到的人是易嬴,那就不同了。
皺了皺眉,浚王圖浪卻沒再為圖瀲辯解,直接從姚晶手中拿過密信道︰「本王再看看……」
「的確有些問題。」
再看了一遍密信,浚王圖浪的臉色果然也有些古怪道︰「瀲兒怎麼會用這麼委婉的語氣來說易少師的事呢?記得前面那些涉及易少師的密信中,本王都能感到一種她想要吞了易少師的感覺!」
「是吧!賤妾就說這事有問題!」
看到浚王圖浪也有同樣感覺,王妃姚晶就不禁有些興致勃勃道︰「瀲兒雖然不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人,但她前面的信件如果對易少師還有諸多不滿,到了這封信卻一下轉變了個態度,那肯定就是她與易少師的關系已經有了根本性改變,讓她不再記得以前對易少師的想法了。」
「真是這樣嗎?那王妃你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本王可沒說讓她這樣拉攏易少師呢!」
根本性改變?一個女人怎樣才會對與一個男人的關系有根本性改變?
上次圖瀲回秦州時就帶了不少男寵,浚王圖浪也早知道她對男女之事很放浪,這事根本就不用多猜。
「不管王爺有沒有說過,瀲兒肯定也會有自己的想法吧!」
王妃姚晶卻興致勃勃道︰「但現在讓賤妾奇怪的是,易少師究竟是用什麼方法讓瀲兒對他的感覺突然轉變了呢!難道易少師不僅在朝政上很有心得,對女人也很有心得嗎?」
「那個老混蛋,要是他敢對不起瀲兒,看本王這次前往京城怎麼收拾他。」
雖然浚王圖浪也承認,在姚晶提醒下,事情就有些往奇怪方向發展的感覺。但相比于以前根本無法掌握易嬴的挫敗感,在知道圖瀲很可能與易嬴的關系有了某種突破後,浚王圖浪反而有種樂見其成的想法。
當然,這得去往京城才能證實,留在秦州是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在將圖瀲的密件交給浚王圖浪後,圖嘏就準備離開王府。
不過,在圖嘏將要走出如同北越國皇宮正陽門的王府大門時,身後就同時傳來一陣腳步聲和呼喊道︰「哥!你等,唔……唔,哥……」
圖嘏雖然只是浚王府四世子,底下還有幾個弟弟、妹妹,但會像這樣叫他的哥哥的卻只有小妹圖稚一人。
突然听到圖稚好像被什麼堵住嘴巴的含混聲音,沒等回頭,圖嘏就臉色大變。
然後往前猛沖兩步,再向側方一轉,避開後面可能傳來的「突襲」,圖嘏這才一臉緊張地回頭望去。
這不怪圖嘏會小心,因為身為浚王府的情報負責人,圖嘏見過太多的異常事情。
這不是圖嘏反應過大,而是習慣成自然。
不過,等到圖嘏看清身後狀況,特別是看清一邊朝自己跑來,一邊往嘴中拼命塞著各種糖糕的圖稚時,頓時就一臉啞然。原來圖稚並不是被別人堵住嘴,而是被她自己用新年得到的各種糖糕堵住了嘴。
沒想到一切都是圖稚好吃惹的禍,圖嘏苦笑一下,迎上去道︰「稚兒,有什麼話你就不能說完再吃,或者說是吃完再說嗎?」
「唔……說話哪有吃東西重要,唔,唔嗯……」
一邊在嘴中嘀咕著,圖稚還在一個勁往嘴中塞東西。留意看了一眼,圖嘏才發現圖稚手上竟然有一個小布袋,而圖稚手中的各種吃食也全都是從布袋里面拿出的。
布袋的樣子還挺鼓,不知里面裝了多少東西,又可供圖稚吃多久。
從圖稚手中的布袋里拿了塊點心出來,圖嘏發現那是秦州當地的一種小吃酥角,塞入嘴中說道︰「稚兒,你這些吃的是從哪來的,還有你叫住哥有什麼事?」
「唔……這都是師父給的,而且也是師父要稚兒來找哥。」
「師父?」
听到圖稚手中的點心竟是她師父給的,圖嘏嘴里的酥角就咬不下去了。
這不是說圖稚師父給的東西他就不敢吃,而是恍惚間,圖嘏又仿佛看到了圖稚師父的美背一樣。
身為世子,圖嘏不是沒在王府中,不是沒在秦州城中看過美女,例如圖嘏的母親榮妃,以及先前才見過的王妃姚晶都是一等一美女。
可對于只讓自己見到一個背部,或者說是美背的圖稚師父,圖嘏總有種不甘心感。漸漸在看女人時就喜歡往她們背部看,希望再能找到那種讓自己動心的沖擊感。
而一直找不到可以替代圖稚師父留在自己記憶中美背的女人,圖嘏每次在想起圖稚師父時,也會想起那膩滑如絲的美背。
不過,作為王府的情報負責人,圖嘏也不會讓圖稚發現自己異樣,立即說道︰「稚兒,你師父找哥想干什麼?」
「師父想知道今日圖瀲密件中的內容,要你默寫給她。」
剛說了一句,圖稚又一臉好奇道︰「圖瀲今日又有密件來了嗎?有沒有說什麼易少師的事?」
「你師父知道今日二郡主密件一事?」
「師父沒什麼不知道的,快,你快將圖瀲的密件寫給我,我好拿去給師父交差。」
圖瀲雖然是兩人二姐,但兩人都沒有稱呼圖瀲二姐的習慣,圖嘏是依照職業習慣稱呼圖瀲為二郡主,圖嘏則干脆是因為圖瀲回申州時年紀還小,根本就不記得圖瀲,只當她是一個人名來稱呼。
對于圖稚對易嬴的興趣,圖嘏並不奇怪,因為不是易嬴寫出《三字經家姓》,恐怕圖稚這輩子能不能啟蒙都很困難。
可這事雖然容易理解,圖嘏卻非常吃驚圖稚師父竟然知道今日二郡主有密件從京城來的事。因為這事即便不是只有圖嘏知道,卻也只有浚王圖浪、王妃姚晶和自己屬下的那些密探知道。
難道圖稚師父是從自己屬下密探那里打听到這消息的?
這不僅讓圖嘏開始感到有些不安,也有些為圖稚師父的意圖感到不安。
因此,當圖稚還在同圖嘏擺小孩脾氣時,圖嘏就一臉嚴肅道︰「稚兒,你清楚你師父是怎麼知道這事的嗎?如果哥哥不知道這點,是絕不會將二郡主的密件內容說出來的。」
「哼!真沒勁,擺什麼譜啊!」
圖稚卻一臉不滿地拼命往嘴中繼續塞著點心道;「唔!師父說她是從父王那里知道這事的,唔唔……不過師父真正想知道的卻是,那些西齊國密探為什麼離開秦州城的事。唔……西齊國密探是什麼東西,那玩意有趣嗎?能吃嗎?唔唔……」
「這是你師父叫你這麼說的?」
雖然圖稚的嘴巴沒停,圖嘏卻不認為她是在說假話,因為僅是圖稚的這個說明就足以讓圖嘏滿臉鐵青了。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圖稚卻不明白道。
有什麼問題?問題大了。
心中驚呼一聲,圖嘏卻不敢對圖稚說明里面究竟有什麼問題。
因為,圖嘏先前在浚王圖浪面前雖然說了許多事,但唯一沒說的就是那些西齊國密探為什麼離開秦州城的事。要想知道這點,圖稚的師父只有從圖嘏手下的密探嘴中才能挖出來,或者就是當圖嘏在密探衙門宣布抓捕任務時,圖稚的師父就躲在一旁。
而且這還不是最嚴重的。因為,最嚴重的是圖稚師父居然讓圖稚說圖嘏說她是從浚王圖浪那里知道的消息。
也就是說,圖嘏與浚王圖浪的談話應該也都落入了圖稚師父的耳中,圖稚師父現在唯一欠缺的就是不知道圖瀲密件中的具體內容。
即便知道圖稚師父的武藝高強,可圖嘏也沒想到那「美背主人」竟會以這種方式來向自己展現她的力量。
遲疑了一下,圖嘏說道︰「那哥哥可以到你師父面前去將密件內容說出來嗎?」
「不行!你得先寫出來給妹妹看看,然後可以跟妹妹一起去交給師父。」圖稚很正經地板著小臉說道。
雖然很少見到圖稚給自己擺臉色的樣子,圖嘏還是說道︰「這是你師父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師父要你先寫出來,妹妹要先看,不給看就搶。」
一邊說著,圖稚就露出了一副摩拳擦掌樣子。
面對圖稚的躍躍欲試,圖嘏一臉無奈,不過還是決定先找個地方默寫出圖瀲的密件再說。因為圖瀲的密件或許現在是密件,但等過一段時間,也就不成為密件了。
至于說其中也有很多關于太子少師的事,圖嘏並不準備將內容單獨抽出來,因為不說這種事是否能瞞過圖稚師父,圖嘏也不覺得那是什麼大事,至少都是一些與己無關的事。
「哥知道了,我們去哪里寫。」
「回家寫吧!母妃現在不在家。」
圖嘏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圖稚卻說出了一個大出圖嘏意料的回答,圖嘏頓時一臉驚然道︰「母妃不在家?母妃不在家能去哪里?」
在圖嘏記憶中,除了浚王圖浪召見,榮妃從來就沒有離開過自己的高腳樓。但現在不僅浚王圖浪絕不可能召見榮妃,圖嘏更不知道榮妃離開皇宮中的高腳樓又能去哪里。
圖稚卻是一副懶得解釋的樣子道︰「都說母妃不在家了,我哪知道到底在哪里,想找你就等寫完東西再去找。」
推著圖嘏往高腳樓的方向走去,圖稚可不想對圖嘏說自己母妃現在正在師父的身體里。而對于圖稚來說,她其實也覺得要說明這件事情很麻煩,所以就直接用行動來催促圖嘏了。
即便心中很有些因為榮妃怎麼不在家而不安,但在圖稚催促下,圖嘏卻也沒再遲疑。
因為他真想要尋找榮妃,也得從高腳樓開始找起。
但一邊被圖稚推著往前走,圖嘏還是回頭問道︰「稚兒,母妃是什麼時候不在家的?」
「什麼時候,一、兩個時辰前吧!具體時間吾不記得了。」
得到圖稚回答,圖嘏也不再擔心了。因為只是一、兩個時辰的時間,那還不值得圖嘏大張旗鼓的擔心。只是如果有機會見到榮妃,他卻也想弄清榮妃現在還能去到哪里。
回到熟悉又陌生的高腳樓中,圖嘏就一陣感慨。
因為自從成年後,圖嘏就再沒能回過高腳樓。雖然今日榮妃不在家的事很讓人吃驚,但這也是圖嘏回到高腳樓的唯一機會。
不過各處看過一圈,證實榮妃的確不在高腳樓中後,圖嘏就被圖稚逼著回到大廳默寫圖瀲的密件了。只是在圖嘏默寫密件的時候,圖稚卻根本就沒有離開,甚至還一邊看、一邊讀,順便問一下某個字是什麼意思。
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教圖稚識字,圖嘏也漸漸忘了榮妃不在的事情。
等到默寫完密件,也是教會了圖稚在里面不認識的字後,時間已接近傍晚。看到外面天色開始暗下來,圖嘏就有些擔心道︰「稚兒,怎麼母妃現在還沒回來,你知道母妃上哪去了嗎?」
「知道啊!但母妃要回來肯定是要在晚上了。」
「你知道母妃上哪?」
沒想到自己擔心那麼久,竟然忘了問圖稚知不知道榮妃上哪了,圖嘏就一臉郁悶,但又很快說道︰「那母妃上了什麼地方,為什麼是晚上才回來?」
「上哪不好說,吾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母妃去的地方,不過不能說晚上,應該是明天黎明吧!這種事情常有的。」
「明天黎明?這種事情還常有?」
突然听到這話,圖嘏徹底震驚了。
因為,榮妃或許偶爾出門,圖嘏不清楚還情有可原,但榮妃如果經常夜晚出門他卻不知道,這就是很大的失職了。畢竟不說以榮妃身份夜晚出門干什麼,身為王府的情報主管,圖嘏居然都不知道自己母妃經常在夜晚出門,這可有負職責。
圖稚卻一副很不明白的樣子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哥哥你真是少見多怪。好了,事情辦完,哥哥你也可以走了。」
「走?可哥還沒見過稚兒你師父,沒將密件交給你師父呢!」
不是對圖稚的態度無語,而是知道如果是圖稚不願說的事,自己絕對問不出來,而且比起詢問圖稚,圖嘏更希望能靠自己力量將榮妃夜晚喜歡出門的事情查清楚。
所以沒再糾纏榮妃去了哪里,圖嘏就轉而開始問起圖稚的師父。
不過,沒等圖稚回答,圖嘏身後就傳來一個似熟悉又似陌生的聲音道︰「都說事情已經辦完了,你個蠢貨還不懂嗎?就憑你這蠢樣,有什麼資格親手將密件交給吾。」
「呼!」
聲音剛傳來時,圖嘏就已經在回頭,但他看到的卻仍舊是一個繼續在說著話的背部。
而且,不知是不是圖稚師父的衣服很少,以著圖嘏主管情報業務的能力,僅從圖稚師父身上緋衣的細小特征,圖嘏就知道圖稚師父穿著的仍是上次的緋衣。當然,不僅衣服還是那件衣服,美背也仍是那個美背。
「前輩……」
雖然不知在這時該說些什麼,圖嘏還是張了張口。
不過,圖嘏師父的不屑話語卻又很快傳來道︰「誰管你什麼前輩不前輩,吾今日可沒欠你什麼。」
然後沒等圖嘏說完,圖嘏師父就往里面的屋子走去,接著就是一連串遠去的開門聲和關門聲,直到聲音消失,圖嘏還沒從圖稚師父竟然就這樣離開的事情中反應過來。
好一會,等到圖嘏師父的美背從腦海中消失,圖嘏才望向一旁已經眉開眼笑的圖稚說道︰「稚兒,你怎麼不幫哥留一下你師父。」
「吾干嘛要幫哥你留啊!不過哥在師父面前可真沒面子!妹妹記住了,以後吾也要這樣去面對那些不喜歡的人。」
不喜歡的人?
被圖稚這樣說上一句,雖然知道圖稚純屬無心,圖嘏仍是有種沒臉久留的感覺。
而在被圖稚近似于攆的催促中離開高腳樓時,回頭望了望身後的高腳樓,圖嘏第一次開始覺得這個以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高腳樓開始變得神秘起來。
神秘得有些不尋常,神秘得圖嘏非得揭開它的真面目不可。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