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雷暴出去了。唐玲瓏整個人癱坐在病床上,只覺得自己更頭疼了。
她竟然想不通,為什麼自己怎麼會發那麼大的火?自己這是怎麼了?
夢娜姐姐的事情,雖然她很討厭雷暴的打算,但是雷暴一走她反而冷靜了下來,只覺得自己剛才有點昏了頭。
跟雷暴那樣的人爭執什麼?他是凌水兒的未婚夫,為他的未婚妻著想是正常的啊!為什麼自己現在只是一听到十二家族的事情就無理由的反感呢?
嘆了一口氣,唐玲瓏有點後悔自己剛才那頭腦一熱的沖動,自己和雷暴爭執有什麼用呢?眼下自己還是YH-7連隊里的人,還是歸屬于雷暴的管轄範圍,他是自己直屬上司啊!
唐玲瓏想得心煩,不知道什麼時候小護士來清理地上的玻璃,又幫唐玲瓏檢查了一下,發現她並沒有因摔到地上而受傷,感嘆不已︰
「幸虧你沒有受傷,我當時真的嚇壞了,那位先生傷得好嚇人,後背都流血了!」小護士拍拍胸口。
唐玲瓏心里咯 一聲,她不是不知道雷暴受傷了,只是在雷暴走開以後,小護士提起這件事。她還是會感覺到不自在。
「醫生說過幾個小時幫你重新檢查一下眼楮。」小護士打掃完一切以後給唐玲瓏倒水,「如果想喝水或拿東西不方便話,你叫我就可以了,你自己萬一傷到了就麻煩了。」
「謝謝你。」唐玲瓏趕忙道謝。
唐玲瓏一個人靜靜的躺在病床上,雖然身上還是很痛,但是她的腦子再次空白,下意識的模到脖子上的項鏈,那是臨行前跳跳給她的。
不知道跳跳過得怎麼樣了?她好想跳跳啊!想念和他一起打掃D區做後勤的日子,每天一次折軍服,一起掃地還一起修理機器。
她也想侯啟老師、愛莎小姐、白艷姐姐、奇諾上尉……甚至她連討厭的通訊組長季默和大隊長白蒼寒少校此時也覺得分外想念起來!
握緊項鏈,唐玲瓏又回憶起了參軍之前住在生命九號上的日子,那個不富裕的家,還有那個行走不便的父親老代現在怎麼樣了?
咬牙,不能哭……
此時此刻,在經歷過綁架,經歷過幾次受傷,還差點在海盜船上回不來的她終于明白,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把生命九號和特種兵大隊看成了自己的家!
殷風總監說對了,她不是一無所有,她有的也不僅僅是關心她的朋友。她又想起了臨走以前,白蒼寒帶著兩個大隊的士兵對他們這些出任務的人行軍禮的真正含義——那不僅僅是送行,那是無聲的叮囑,叮囑他們一定要平安歸來,因為在特種兵大隊的基地里,還有等著他們回去的戰友!
她的人在250年後的未來醒來,她的心也開始在這里扎根——她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深呼吸。唐玲瓏打起了精神,她要完成所有的任務,她要平平安安,不僅僅是現在,以後也是,無論如何要活下去,無論如何也要回去!
父親老代和特種兵大隊的伙伴們還等著他們回去呢!
此時此刻,唐玲瓏忽然覺得自己跟雷暴的那些摩擦竟然都是一些雞毛蒜皮,就像當初和凌水兒的矛盾一樣,其實都是不必要理會的,為什麼自己以前竟然那麼較真?她的人生不僅僅只有和他們吵架這一項內容啊!
唐玲瓏微微一笑,觸踫脖子上薛跳跳給她的蛇紋項鏈。
「等著我回來,大家!」——她默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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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不久以後就帶著護士再次為唐玲瓏眼窩的傷口重新上藥,這次她是清醒的,藥物被涂到皮膚上的時候,閉著眼的唐玲瓏感到一股冰涼的刺痛。
這種痛到骨子里的冰涼感覺讓她在一瞬間好像回憶起了什麼,但是又很快因為疼痛而忘掉。
「請你好好休息,因為藥是用在臉上,所以今晚傷口愈合的時候可能有些疼,但考慮到技術中心對人員的要求,我不可以給你用內服助眠藥。希望你能挺過去今晚。」醫生帶有歉意的說道。
唐玲瓏忍住疼痛輕輕點頭,「醫生,我會的!」反正經過幾回受傷,自己對疼痛的忍耐力已經提升了不少。
「有任何問題隨時叫值班護士。」醫生叮囑完以後便匆匆離開了。
是夜,唐玲瓏只覺的臉上開始火燒火燎一陣陣的發熱,並且伴有深深的刺痛,就好像有個人拿著一排利刃在她的臉上一下下的刮似的,反反復復!
耳朵已經鳴了,嗡嗡的聲音充斥著她的腦海,就像听見了聲波那樣難受,而且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空靈,加上排山倒海的劇痛,讓唐玲瓏幾乎沒有了意識!
一下一下的喘息著,唐玲瓏張大嘴想喊護士,但她思維亂得根本無法發音,好似忘記了所有的語言一樣!下意識的,她抓住一截被角塞進嘴里用力的咬下去,把牙關咬得緊緊的,連被子都被她咬到不再松軟,反而如裝進了真空壓縮袋。
躺在床上的唐玲瓏輾轉反側,別說睡覺了,她連睡意都不曾再有!整個人已經陷入了完全的自我意識狀態,感覺不到外界、感覺不到自己還是活著的、更感覺不到自己究竟是什麼!火辣辣的劇痛就如那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拍打在火辣辣的臉上,化為煎熬的旋律!
因為月復部軟組織有傷,唐玲瓏根本沒辦法大幅度的翻身,躺在床上不停的小幅度挪動著,但這絲毫減輕不了她的痛苦。這輩子都沒有那樣痛過——都沒有!這種痛,甚至將她手臂上刀疤的痛都壓了下去,原來世界上還有比那兩道疤痕還要恐怖的疼痛!
一瞬間……已經疼得麻掉了的腦子讓一切都暫時成為了無暇去想的空白。
為什麼……?
自己在哪……?
自己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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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鋒抽完一根煙,從走廊上回來,打開門回到房間。
另一張床上有一堆衣服,上面竟然帶著一片片深紅色的血跡。
听到浴室有水聲,華鋒皺了皺眉,「豹子,是你在里面?」他站在浴室門口喊。
門開了,雷暴裹著浴巾出來,用毛巾隨意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重新戴上白框眼鏡。
「華鋒,你有什麼事?」他面無表情的問。
華鋒看著雷暴從背包里再掏出了一身軍服,他眯起了眼。「勸你別穿,你背上和胳膊上正往外滲血呢!」
雷暴一听,稍微一愣,但他沒說話,從櫃子里翻出了急救箱找藥膏。
華鋒看不下去了,「行了,坐下來我幫你上藥包好,大半夜我房間的室友變成了血人一個,真夠嚇人的!」他撓撓頭走過來,「急救箱給我。」
雷暴瞥了華鋒一眼。「謝謝。」他自己確實不方便涂藥。
于是華鋒一邊幫雷暴上藥,一邊直咕噥︰「玻璃碎片割傷,傷口里還有碎渣,你在哪里弄得這麼慘?」
雷暴皺眉,「華鋒,我不想回答你。」
華鋒嗤笑,「行,我不問,你這人性子倔得跟驢一樣,問煩了你又發火。」
雷暴不認同華鋒的話,「怎麼。你見過驢?」除了地球,別的地方很少能隨便見到驢子那樣的生物。
「沒見過活的。」華鋒咕噥。
雷暴不說話了,由著華鋒幫他包扎,他則稍微走了一下神,思及唐玲瓏先前和自己的爭執,雷暴有一股說不出來的窩火。眼下自己還是唐玲瓏的連長,和手底下的兵處不好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如果一開始是自己得罪和針對她,那麼現在自己明明已經刻意注意了啊!為什麼還是會鬧僵?
華鋒拍拍雷暴的肩膀,「行了,都處理好了。」
「謝謝。」雷暴點頭道謝以後去鋪床,華鋒則打著呵欠往浴室走。
雷暴轉身到桌子邊去拿自己的唐刀準備掛起來,手一踫,一股微弱的過電感覺讓他猛的一個激靈,詫異的望著自己的刀。
他的刀最近經常發熱,這個他已經不在意了,可是這種過電的感覺並不是很頻繁,起碼——
在不和唐玲瓏有正面沖突的時候,是沒有的!
腦中再次出現了唐玲瓏那雙總是亮著火焰一般的雙眼,雷暴皺起了眉,難道——
「唐玲瓏?」他自言自語的咕噥著。
「你說什麼唐玲瓏?」華鋒正好忘拿東西走出浴室,「是那個脾氣比你還倔的女兵?」
雷暴沒說話,握緊唐刀,穿上一件干淨的襯衫轉身就往外走。
「豹子你干嘛去?」華鋒愣了一下,隨即也拔腿跟出去了——是關于那個小丫頭的事情嗎?
雷暴跑得快,一轉眼就沒影兒了,華鋒倆眼珠子直發懵——雷暴哪去了?
就在他四處找來找去的時候,一道清脆的聲音在華鋒的身後響起——
「嗯?有人在這里?」
華鋒轉頭一看,竟然是一位全身白衣的少女,她閉著眼楮,神態安詳。
「小雪?」
懸浮椅移動過來,殷風坐在上面,望著目瞪口呆的華鋒,「你是……選拔過來的軍人嗎?」。他微笑著問,「我是技術組的總監殷風,現在是休息時間,建議你早些休息。明天的訓練很繁重。」
華鋒點點頭,「我知道,殷總監,但是我在找我的朋友。」
「誰?」殷風好奇的問。
「他叫雷暴,是選拔過來的YH-7連的連長。」華鋒回答。
「雷暴?」站在旁邊的殷雪稍微一愣,「是……唐玲瓏上士的連長嗎?」。她溫聲細語的問,「我知道你們的宿舍在哪一個區域,我帶你過去吧?」
「不,我不是要回去,我剛才在追我的室友雷暴中尉。」華鋒搖頭。
殷風覺得有些意外,大半夜的這兩個人不休息要干嗎?「雷暴中尉有沒有和你說他去哪里了?我們帶你過去找他就好。」他問。
「我就是不確定才找不到他人。」華鋒苦笑嘆了一口氣,「他忽然念叨一句唐玲瓏以後就莫名其妙的跑了,總監,你們知道唐玲瓏在哪嗎?」。
華鋒本來是憑著猜測打听一下唐玲瓏在哪,好去看看雷暴在不在,但是他沒等到殷風或者殷雪的回答,卻看到了對面兩個人震驚的表情。
緊接著,殷風和殷雪兩人用行動代替了回答,殷風啟動懸浮椅往前飛快的沖了出去,殷雪也跟著小步跑了起來,「快來。」她對華鋒說。
華鋒發愣的也在後面跟著跑——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