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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雪夜。
華霜坐在銅鏡之前,模了模自己頭上已經長得半寸長的頭發,哀嘆一聲,還是很像一個假小子啊。
不過新的頭發長出來了,倒是將頭頂那一條長長的疤痕給遮蓋起來了。
經過這幾個月的調養,她的身子已經康復大半了。
這些天她不是幫忙炮制藥材,就是幫忙給病人看診。不知不覺間,幾個月的時間就了。
她有多久沒有見過了?五個月還是六個月?
他和蘇晨究竟是不是平安?如果他們平安的話,有沒有派人來找過她呢?
越是這樣想,她的心思就越煩亂。不知不覺間來到窗前,看著窗外的皚皚白雪,她不由得想起去年在抱綠山莊里,也是這樣的雪景,蘇晨和蘭姨堆了雪人,她和蕭念在屋子里听著他們歡快的笑聲
想著想著,她的兩行眼淚就落了下來。
不行,她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反正現在她的身體也好的差不多了,她要去找她們!她要回金陵,回洛陽!她,回去肯定能夠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的。
五日之後,夜。
華霜正式和李先生以及續宏辭行。
「大恩不言謝,李先生,續宏,多謝你們的救命之恩。以後如果有機會,我定當涌泉相報。只不過我現在還有要事,不能再逗留了。」華霜臉上的笑容溫和,可是眼神卻是異常的堅決。
續宏有些不理解,他看了看窗外那漫山遍野的大雪,開口挽留道︰「究竟是什麼樣的的要事啊?你看看外面那麼大的雪,且不說山路難行,外面也是天寒地凍的,你一個姑娘家,又剛剛重傷痊愈,你這樣出去,豈不是太冒險了?不如等到來年春暖花開,那時候路好走,也不至于有太多的危險,那時候再走不好嗎?」。
華霜搖了搖頭,堅定的道︰「我真的身有要事,一刻也等不了了。」
李先生听到這里,溫和的點了點頭︰「那好,明日一早,我和續宏送你出山。」
「好,多謝。」
翌日清晨,天空又飄起了細碎的雪花。
華霜簡單的整理了兩件衣服,一件是她自己本來的,另外兩件都是續宏借給她,然後她自己又改小了的男裝。此外,她還帶了一頂火紅狐狸皮的帽子,這是那位**脹痛的****後來送給她的謝禮。
走出房間,李先生和續宏早已等候在那里了。
續宏將一個錢袋遞給華霜︰「蘭姑娘,你一個人孤身上路,身無分文是不行的。這是我家先生的一點兒心意,雖然不多,你帶在身上,也有備無患。」
華霜掂了掂這個錢袋的重量,知道里面大概有二三兩的碎銀子。她感激的笑了笑︰「多謝李先生!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反正她欠他們的也不說一星半點兒了,再多這點兒也沒什麼。
李先生遞給她一柄嶄新的灰色油紙傘,然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微笑道︰「不過是點兒心意不值一謝,況且這段日子你還幫了我們不少忙呢。趁著天色還早,咱們上路吧。」
「好。」
三人整裝上路。
續宏遞給了華霜一根很趁手的木棍,讓她握在手中,以免摔倒。
山路崎嶇,雪路難行。
這樣的艱辛華霜還是第一次嘗試。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她就有些氣力不繼,鞋襪也被雪浸濕了。
不過她還是咬著牙繼續跟在續宏和李先生後面,這條路她必須走,不管多累,不管多難。
終于到了山腳下,華霜抱拳向他們二人再次行禮︰「多謝相送,後會有期。」
二人與她惜別。
天地蒼茫之間,白雪皚皚,一切都仿佛是靜止的一般。唯有那個帶著火紅狐狸皮帽子的縴弱身影,獨自撐著油紙傘,越走越遠。
李先生和續宏望著她的背影,齊齊嘆息一聲。
待到行之山下第一個小鎮的時候,天色已近傍晚。
華霜只覺得整個人似乎都要被凍僵了一般,又累又餓。不過她還是強忍著這些,去藥鋪買了一包針灸用的銀針,然後找了一間很便宜的小客棧,讓伙計送來了熱水和饅頭。
她先是將凍僵的雙腳用力的搓了搓,等到氣血緩和一些之後,她才把雙腳慢慢的沁入溫水中
當溫暖一點一點從腳心處往上傳遞的時候,她才真的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這該死的鬼天氣,真的是太冷太冷了!
話說自從她到了身邊之後,真的已經很久都沒有吃過這樣的苦了。上一次挨餓受凍好像還是她做小乞丐的時候。真沒想到,一晃時間就那麼久了。
泡過腳之後,她就著溫水吃了一個饅頭,然後將整個人都蜷縮在了被子里。
此去金陵,路途遙遠,光靠她身上那點兒碎銀子可不行,她必須還要想些其他的生財之道。而她唯一會的,也就是治病行醫了,不如就做回鈴醫吧。
不做鈴醫的話,她還要再多準備一些東西。打定注意之後,她比起眼楮,安穩的睡去。
叮鈴鈴鈴鈴
清脆悅耳的銅鈴聲傳來。
柳枝胡同的盡頭,一個緊閉柴扉的小院子。
白發蒼蒼的老****一臉的愁容,她沉悶的往灶膛里又添了一把柴,然後坐在板凳上,唉聲嘆氣。
一個十來歲的半大小子蹦蹦跳跳的進來廚房,聲音洪亮的說道︰「女乃女乃,外面來了個走街串巷的鈴醫,他說他的醫術是祖傳的,包治百病,藥到病除呢,讓他來給姑姑看看吧。」
老****的神色沒有絲毫的波動︰「什麼鈴醫?不過就是江湖騙子而已,你姑姑那病多少大夫都看不好,一個江湖騙子就能看好了?行了行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外邊玩兒去。」
「誒呀女乃女乃,您再這樣,我姑姑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況且,您為了給她治病,都花了那麼多銀錢,試了那麼多次了,再試一次有什麼不行的?」
半大小子上躥下跳,一幅急得不行的樣子。其實他沒說的是,前兩天他在外頭放炮仗,不把自己的手給炸傷了,他怕家里大人責罵,就瞞著沒說,傷口不大,所以也沒人發現。但是這兩天下來拿傷口卻是越來越疼。然後他無意間在胡同里遇到了那個小鈴醫,長得還清清秀秀的,跟個小姑娘一樣。那個小鈴醫只給他模了一點藥膏,他的手立馬就不疼了,所以他,那個小鈴醫是真有本事的,有他在,一定也能把姑姑的‘鬼剃頭’給治好。
白發蒼蒼的老****听了孫子的話,又嘆息了一聲︰「罷了罷了,死馬當成活馬醫吧。你去把那個鈴醫喊進來吧。」
「好 !」半大小子很是高興,一蹦老高,然後就鳥兒一般的飛奔出去了。
老****在院子里等著,然後就見自家的孫子領著一個比他高不了多少的小少年走了進來。
那個小少年頭戴一頂火紅狐狸皮的帽子,手里舉著一面黑色的旗子,上面用紅字寫著‘祖傳醫術,包治百病’八個大字。
提起這八個字,華霜也很無奈。雖然知道這樣做很像江湖騙子,可是沒辦法啊,底層的老百姓就是信這些,如果不這樣寫,別人就更不會信她,搭理她了。這是她走街串巷做鈴醫的第二天,之前幾天她先是將要用的東西都籌備齊全了,然後又自己配了幾味藥,身上那三兩碎銀子已經花的七七八八了,如果再沒生意,她可就要流落街頭餓肚子了。
「見過大娘!」華霜給那個老****行禮。
老****細細打量他,發現這還是個很清秀的孩子,只是頭發短短的,看起來頗有些怪異。
「你年紀這麼小,會看病嗎?」。
老****對華霜的年紀和醫術都表示懷疑。從來沒見過這麼年輕的大夫啊,這醫術能靠得住嗎?
華霜抬起了頭,微笑道︰「大娘,您是不是長長覺得心悸,頭暈,有時候稍微餓一點兒,全身就沒有力氣?每到換季的時候,您是不是都會染上風寒?此外,您這兩天胃火旺,吃什麼都覺得沒味道,嘴里還起了口瘡?」
老****听後,驚奇的看著華霜,不可置信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些?」然後她又轉頭看向自己的孫子︰「生兒,是不是你和他說的?」
半大小子連忙搖頭︰「女乃女乃,我可什麼都沒和他說過。」
華霜淡然的笑道︰「大娘,這些都是我從您的臉上看出來的。」
「真的?那可真是神了。」大娘至此方才信得過華霜的醫術。
「可以去看看病人了嗎?」。華霜直接問道。實際上她也是很想進屋暖和暖和,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溜達大半天了,她的四肢早就凍僵了。
「行,行,里面請。」老****的態度熱情了許多。
進了西屋,一股淡淡的暖氣撲面而來,同時,空氣中還有一股沉悶的油脂捻子味,聞起來還帶著一點兒淡淡的臭。
火炕上坐著一個十六七的姑娘,面色浮腫蒼白,神情頹廢抑郁。更讓人吃驚的是,這個姑娘居然是個光頭!而且頭皮油膩發亮,還有一層厚厚的油質,所有的頭發全都已經沒了。
幾乎在一瞬間,華霜就一定判定出了這個姑娘的病癥。(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