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雲散(二)——雲 團聚

作者 ︰ 明燕玉林

再見到一朋,不知道為什麼,夢蝶的心情,有一點緊張,有一點害羞,有一點陌生,還有一點抱歉……就這樣,一個矛盾重重的她,站在蘇一朋的對面,竟然羞怯到臉開始泛紅。

原本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的機場大廳,忽然之間,好像時空轉換,夢蝶的眼中,除了蘇一朋,什麼都看不到了,視線變得模糊,周圍的聲音好像也在漸漸消失。

兩個人默默相視了幾秒鐘,蘇一朋一把將傻傻站在他對面的夢蝶摟到懷中,抱得那麼緊,「如果你敢去趟美國就又把我給忘了,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放過你!」蘇一朋在夢蝶的耳邊低聲地、用力地把思念狠狠說出。他閉上雙眼,好像懷里緊緊抱著的,是屬于他的,唯一的世界。

夢蝶哭了,她趴在蘇一朋的肩頭,那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擁抱著她的方式,都令她感到安心。好像這些「熟悉」,是從她的心底里生根、發芽、生長出來的似的,現在听起來,還透著一種久別重逢的感動。只是十幾天而已,怎麼像是過了很久似的?夢蝶越想越是止不住淚水。

靜如,程峰,曉曉和志勇,四個人看著喜極而泣的夢蝶,和用情至深的蘇一朋相擁在一起,各種復雜的情緒交織在心中。曉曉任淚水順著臉頰流下,志勇微微泛紅的眼圈躲在大大的墨鏡後面,將視線轉向別處;靜如感覺到程峰的手,將她的肩頭抱得更緊,抬頭去看程峰,程峰正面無表情地看著蘇一朋,看不出程峰在想什麼,他微微蹙起的眉頭,看起來好像在思考些什麼,又好像在克制著些什麼。

夢蝶嗚咽地哭了那麼一會兒,忽然摟著蘇一朋的脖子帶著哭腔,笨拙地問,「一朋,你找到了工作沒?要不你跟著我和秋月一起做茶亭英語吧?我保證給你一個讓你滿意的工資。」她這邊哭邊說出來的話,跟此情此景的氣氛完全不搭調,大家都愣住了,靜如和曉曉根本沒想到夢蝶在這個時候會來這麼一句,一時沒忍住,兩個人笑出聲來。

蘇一朋推開夢蝶,兩只手按住她的肩膀,認真地看著她的眼楮,「果然是我蘇一朋的老婆,句句實在!就知道我天天在為啥鬧心!」

夢蝶被蘇一朋的這句話逗得破涕為笑。

原本有些感傷的氣氛,忽然變得輕松起來,大家一起說笑著問候了半天,蘇一朋說他在酒店包了個雅間,請大家一起去吃飯,順便為夢蝶和靜如洗塵。

忽然曉曉的手機響了,接完電話,她臉上的表情卻有點不自在。志勇細心地發現了,但是,看到大家正有說有笑,現在也不是探究這個電話內容的恰當時間,他假裝沒看到的樣子跟隨著大家去了酒店。

一場歡宴,三對好朋友,一場難得的團聚,喝多了是在所難免的,六個人一起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一起走過了那麼多年,此時舉杯,真是萬般感觸。

曉曉身體還未痊愈,只喝了些清粥,她坐在那里,微笑地看著大家談天,她的話還是那麼少。

三個男人挨著坐在一起,聊著最近的工作和事業,蘇一朋表示,他是三個人當中最「接地氣」的了,已經基本上到了社會最底層了,程峰和志勇趕緊雙雙對著他舉杯表示,必須敬土地爺的哥們兒一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這話也就不知不覺多了起來。

三個人里,最感性的就是志勇了。說起最近工作的繁忙和辛苦,他不知不覺地聊起了曉曉前些天做闌尾炎手術的事,說著說著,志勇的聲音就有些哽咽。程峰看到志勇難過,趕緊接過話去,批評曉曉,生病的時候,臨走都不告訴自己,害得志勇擔心難受。志勇搖搖頭,「我不是因為這個心里不好受,我難過,是因為踫巧那幾天我已經忙到暈頭了,幾乎忘了曉曉離開家幾天了,我都沒時間去想她。我的工作時間,基本上佔據了我一天的百分之六十到七十……」

看到志勇低頭說不下去了,程峰立刻繼續做自我檢討,「這事兒其實怪我了,曉曉去我那兒幫忙,大晚上的不辭而別,第二天我因為太忙,都沒想起來打個電話問候一聲,也沒給你打電話問問怎麼回事,這事怪我了,是我太粗心,沒照顧好曉曉。以後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喂,你們聊天可不可以不聊我啊?」曉曉納悶兒地問,「今天是為夢蝶姐和靜如姐洗塵呢,好好兒的,你們倆干嘛要開檢討會啊?」

蘇一朋听到曉曉的話,立刻出來打圓場,「就是就是,曉曉說得對啊,咱們聊點兒開心的事兒。啊,對了,我找到了一份工作。」

「什麼?」五個人一起轉向蘇一朋,異口同聲地問。

「干什麼?我找到了工作……不可以嗎?你們有必要這麼一驚一乍的嘛?」蘇一朋吃驚地看著他們五個人。

「你剛才怎麼沒說?」夢蝶先開口發問。

「你不是也沒問我嗎?」蘇一朋蠻有理的樣子。

「我剛才說讓你跟著我做茶亭英語的時候,你怎麼不告訴我你找到工作了?」

「這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的事,我本來想著回家再告訴你的,這不是曉曉剛說,讓我們聊點兒開心的事兒嘛,我就想起來這個,就說出來了。」

「在哪里?什麼公司?做什麼的?月薪多少?什麼級別?保險給上的全不全?福利待遇如何?」靜如比較關心實際的情況,一連串兒的問題噴向蘇一朋,差點兒給蘇一朋砸暈過去。

「那些都不重要,關鍵看看是否適合一朋的發展,什麼企業?私企?外企?國企?有沒有發展前途?運轉良好嗎?資金雄厚嗎?有人推薦進去的?還是靠獵頭進去的?還是人才市場踫上的?」程峰的這些問題,在蘇一朋的腦袋外面繞了一大圈兒,愣是沒擠進去。

「你們那些問題啊,都功利性太強了,生活嘛,還是質量更重要。只要不加班,或者少加班,朝九晚五,福利待遇差不多,有時間多回家陪陪老婆,就比什麼都強。我這是沒辦法,只能吃這碗辛苦飯,不像一朋,人家那都是實實在在的本事。」志勇的意見很明確,又要給錢,還要給時間。

蘇一朋茫然地回過頭,幽幽地看著曉曉,「就差你了,說,你有什麼問題?我看出來了,今兒咱們這兒不是喝酒呢,這是開記者招待會呢。你們提問吧,我一一回答,保證讓各位滿意。」

听完蘇一朋這句話,曉曉捂著肚子笑彎了腰,「夢蝶,快管管你老公,我這傷口還沒完全好呢,這下非給我笑咧嘴了不可。」

「冤枉,我這還什麼都沒說呢,淨听他們提問了。」蘇一朋擺出一臉無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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