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強的ceo中最多的是從事銷售工作出身的,因為銷售和管理都是一門與人打交道的工作。蘇一朋是從做銷售起步的,到今天為止,他以並不佔優勢的年齡和工齡,能夠坐到公司副總的位子上,也正是因為他的銷售業績一直在公司里穩拿第一。
這也正是丁邵凱看中蘇一朋的地方,也可以說,他這個銷售總監的位子,已經為蘇一朋準備了很久了,只是苦于沒有機會把他挖過來,這次蘇一朋的工作被迫要變動,而求助于獵頭公司這件事,對于丁邵凱來說,簡直就是一大喜訊。
說起丁邵凱這個人物,程峰對他還是有所知的。某年丁邵凱他們公司定做工服,曾與程峰他們廠子打過一兩次交道,據程峰了解,丁邵凱相當會討價還價,他們公司負責工服定制的行政人員,與程峰他們廠子商談了多次,就是因為丁邵凱把價格壓得極低,行政部手里沒錢。其實,就算是有錢,也得上報丁邵凱批下來,所以,雙方談了多次才談妥報價,他那次基本上是抱著不掙錢的心態來接的那個單子。
听說蘇一朋去了丁邵凱的日用化工品公司,程峰有點擔憂地說︰「一朋,你怎麼找的他們公司啊?他們集團下屬很多公司的,你干嘛偏偏去丁邵凱他們公司啊?那可是個葛朗台型的人物啊。」程峰無不擔心地對蘇一朋說,「你在他手底下想多拿點工資和提成,不容易啊。」
听到程峰這麼一說,夢蝶也擔心起來,「你簽了合同沒呢?試用期幾個月?不行咱再找別的公司吧?」
蘇一朋听到程峰和夢蝶這麼說,笑了笑,「你們說對了一半。丁邵凱他們公司現在的情況,從表面看起來的確不怎麼樣,搬到了接近市邊上的一個寫字樓,辦公面積也縮減了許多,人員,工資,听說都有了調整,但是,這並不能完全表示他們公司效益不好。丁邵凱是個不喜歡把錢花在表面功夫上的人,他這麼做,只是針對市場疲軟所做出的以防萬一,有備無患的一種應對方法而已。他這個人是有點小氣,可是,如果找到了他的軟肋,大家一起互惠合作的機會還是有的。」
「你模準了他軟肋了?」志勇問。
蘇一朋微微一笑,慢慢地點了點頭,神色中透著自信,好像他正在談的,是一場已經分出了勝負的戰役。
「他的軟肋是什麼啊?」靜如有點等不及了,催著蘇一朋快說。
「你們猜?」蘇一朋端起酒杯,還賣起了關子。
「嗨,你快說吧你。」「那可是個一分錢掰成八瓣花的主兒,我算見識過。」「快說說,他有什麼軟肋?」大家有點等不及的樣子,都催著蘇一朋快講出他的故事。
蘇一朋放下酒杯,說出了一個字,「錢。」
「切,這誰不知道啊,錢還是我軟肋呢。」靜如先泄了氣。
「說說,說說,嘿,怎麼個意思?你這一個字,也太精闢了。」程峰听出蘇一朋這個字里有話,繼續催促著讓他講明白。
「錢……誰說這錢不是軟肋呢?誰不為了錢天天玩命呢?」志勇有點感慨地說。
「對,志勇說對了。但是,丁邵凱這個人比別人更看重錢。」蘇一朋說,「但凡一個人太痴迷一件事物的時候,必定會在某些地方有所忽略,甚至是疏忽。」
原來,蘇一朋那天與丁邵凱簽訂了一份「特殊」的合同,這個合同內容的簽訂,是丁邵凱從來沒想過的。
按照公司本來的薪資制度,如果蘇一朋坐到了銷售總監這個位子,他除了每個月的基本工資,保險,公司福利和一筆可供他使用的所謂的「應酬費」以外,他還可以從他的每筆訂單中拿到20%的利潤提成。
丁邵凱之所以準備換掉現在的這個銷售總監,就是因為他不想在這方面投入這麼多的成本支出。光是每年幾十萬的年薪就讓丁邵凱舍不得,再加上每個月固定支出的應酬費,丁邵凱真要失眠了。
蘇一朋了解到了丁邵凱的這個「軟肋」之後,主動提出,放棄年薪,也就是說,他蘇一朋不需要工資,另外,關于每個月的應酬費,蘇一朋提出,實報實銷,不需要每個月給他固定撥款。
當蘇一朋這兩步棋擺下去的時候,丁邵凱的眼楮都綠了,他真沒想到,蘇一朋能夠自己主動提出放棄這麼優厚的年薪,和誰都想要的每個月一筆可觀的應酬費,卻選擇了實報實銷。這小子不是瘋了就是傻了吧?丁邵凱盡管心跳加速,卻沒有表現出來,他總覺得這里面有點什麼內容,憑他對蘇一朋的了解,蘇一朋不會做賠本兒的買賣。
于是,丁邵凱單刀直入地問蘇一朋,條件是什麼?
所以說,丁邵凱這個人還是很聰明的,天上沒有白掉下來的餡餅,就算是砸到了腦袋,也要付出疼痛的代價的。
蘇一朋也沒客氣,直接了當地擺出了自己的條件。那就是,每筆訂單提成,要拿到銷售額的50%,另外就是,要有超額年終獎。也就是說,要從原來的20%的利潤提成,變成50%的銷售額提成;年終獎,除了公司應給的以外,還要增加一份超額年終獎,而且,這個超額年終獎的獎勵額度要與公司為他安排的超額銷售底線成正比。
听完這個條件,丁邵凱差點兒犯了心肌梗塞。
「你瘋了不是?!跟我要50%的銷售額提成,你把公司搬你們家去吧。」丁邵凱少有失態,但這次管不了那麼多了,這麼跟他要錢,還不如直接給他一刀結果了他的命。
蘇一朋依舊是沉穩又溫和的態度,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麼,看不出他的下一步棋究竟要擺在哪里。
「如果丁總不滿意這個數字,我們可以再商量,如果丁總不滿意我的提議和條件,那就沒得談了。」說完,蘇一朋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架勢,好像隨時準備站起來離開。
丁邵凱告訴自己,冷靜,再冷靜。第一,蘇一朋這樣的銷售人才,他是打著燈籠都難找了;第二,蘇一朋也說了,提成可以可以再商量,既然他的提議和條件我是非常滿意的,再商量商量也未嘗不可。
丁邵凱勉強按耐住性子,表示自己根本給不到這個數字,更何況是銷售額,不是利潤。
「我們都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了,既然是想商量,我可以擺出我的底線,丁總如果不接受的話,您可以另請高明,我也就不耽誤您的時間了。」
蘇一朋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表態。他不是沒想好,他早就想好了自己想要的,他只是故意給丁邵凱一點安靜的時間,讓他再多想想。
丁邵凱盯著蘇一朋的臉,蘇一朋依舊是一臉真誠,坦率又平靜的表情。
「我的底線是40%,如果您覺得還是不可以接受,那我也只能很遺憾地離開了。」
丁邵凱心中暗暗罵蘇一朋太狠了。
這簡直是在和他平分利潤了,因為他還有整個公司的人要養,而他蘇一朋一個人就拿走了那40%。
但是,丁邵凱想起了蘇一朋的讓步,那就是,他放棄了幾十萬的年薪和每個月固定的應酬費。在現在這種市場環境下,萬一蘇一朋接不到大單,別說大單了,甚至有可能都接不到單,那麼,他不是一分錢都拿不走?
看到丁邵凱思考了許久,臉上的表情緩和了許多,蘇一朋知道,一定是有利可圖,丁邵凱才會進行「思考」這個過程,否則,早蹦起來跟他玩命了。于是蘇一朋趁熱打鐵,提出如果沒有問題,希望當場簽訂合同。
听完蘇一朋的講述,幾位朋友都為蘇一朋捏了把汗。
「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同意?萬一談崩了呢?」
「你怎麼就那麼有把握能靠拿單吃飯,萬一這市場環境差,真丟了單子怎麼辦?」
「你怎麼算出來40%這個數字的?怎麼不是45%?」
「一朋,沒有固定的工資收入,真的可以嗎?」
所謂的「記者們」繼續提出自己的擔心和疑問,蘇一朋卻表示無壓力。
也許這就叫做自信吧。拿對方最在乎的東西,換取到自己最有把握掌控的事情,此時,雙方拼的不是一件事物的價值,而是對這件事物的掌控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