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心底根本不會有善惡之分,只為求得他所要的東西,可以不則一切手段,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有真實的感情,會因為昔日之情而放過秋無意。
微涼本是極為聰慧之人,自然不會不知道,只是此刻的她心里慌亂無比,就很容易忽略很多東西,听到梁未央的話,微涼抬頭看向夏夢淵,夏夢淵始終噙著一絲的笑容,只是若是仔細觀察,眼底的冰冷沒有融化分毫,看向秋無意流血的後背上,他的眼中射出的是興奮的目光。
「二師兄,放開大師兄,我過來,好不好?」微涼推開梁未央突然之間大聲說道,這句話讓夏夢淵有趣的抬起了眸子,然後看向微涼,再次看向手中昏迷的秋無意,然後緩緩的搖頭「師妹,大師兄活不了,你也活不了。」
那聲音溫柔而細膩,若不是仔細听他話中的意味,無疑是帶著悲天憫人的胸懷,好像是怎樣溫柔的情人耳語,微涼心中一驚,退後一步,然後慢慢的看向夏夢淵的眼楮,一字一句的輕聲說道「師兄,放過他們好不好,我跟你回去,你的主人並沒有下令要將我們全部殺掉吧。」
夏夢淵側過頭,帶著幾分的思索,然後好像恍然大悟的點點頭「主子是沒有交代你們全部要死。」听到他的回答,微涼松了一口氣,看到微涼的反應,夏夢淵似乎覺得十分有趣,然後突然又說道「可是,我不想你們活,我想主子不會介意多幾個附贈的人頭。」
「師兄,你認識我多年,應該知道我的脾氣,若是師兄這次放過我們,他日,師兄有任何的事情,微涼定然義不容辭,但是若是師兄要殺掉我們,除非今日一個不留,若是微涼有幸活下去,這天涯海角無窮時,我定然會追尋師兄的步伐,窮其一生只為大師兄報仇。」
微涼的聲音很輕柔,淡淡的,在黑暗的林子中,偶爾閃爍的燈火照亮了她的神情,那樣的漫不經心,眼楮中卻是一片的冷冽,模模下顎,夏夢淵笑起來的樣子帶著幾分蒼白的天真。
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紅唇,夏夢淵的蒼白膚色和瀲灩紅唇在黑暗中形成詭異的色彩,他突然之間哈哈的大笑起來,笑得前僕後仰,似乎覺得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小師妹,這麼多年未見,你還是如最初的一般可愛。」他柔柔的笑起來,然後伸出手指一點點的在秋無意的胸膛上游走,然後低垂了眸子,微微抬起對著微涼燦爛一笑「小師妹,你說我要是這麼不小心,手……」一邊說著,一邊在秋無意的胸膛上比劃著。
「不知道師兄的心是什麼顏色,他這樣冷清的人,不知道心是不是也是冰凍的……哈哈……」夏夢淵突然之間大笑起來,看著微涼變色的神情,似乎很開心。
「微涼,你的師兄是個瘋子,不要和他再講了,沒有用。」梁未央上前拉住微涼,一邊在微涼的耳邊低聲說道,一邊使了個眼神給沈皓月和方無修。
沈皓月點點頭,然後在所有人不注意之下一步步的慢慢後退,向周圍的樹移動過去,方無修也集中了注意力,然後刻意的掩護著沈皓月的動作。
「師兄,你以前不是最疼我嗎?為什麼不听我的話了。」微涼突然之間笑得很柔和,然後一步步的靠近夏夢淵,夏夢淵站在原地,神色未變,然後靜靜看著微涼的動作。
微涼的手慢慢的靠攏,然後握住秋無意的手,突然之間一雙縴細,蒼白,幾乎沒有絲毫血色的手在她的頸項之間,那雙手蒼白得甚至不帶半分的血色,修剪得體的指甲帶著微微的青色,伴隨著頭頂上輕柔的聲音。
「小師妹,你怎麼可以忘記了,是你抹殺了我想要作一個好師兄的心願啊。」長長的嘆息聲,帶著絲絲的寂寞,好像真是一件無比惆悵的事情,夏夢淵放在微涼脖子上的手微微有些收攏,這一個動作他做來都是無比的溫柔。
「師兄若是真想要微涼的性命,微涼拱手相讓,師兄,讓我救了大師兄可以嗎?」微涼抬起的頭,神色凝重,眼楮中並沒有絲毫的閃爍,微涼看向秋無意的目光中帶著溫柔。
腦海中記得太多太多的回憶,是師兄每一年陪伴在自己的身邊,是師兄守護著自己的成長,她欠這個男人太多太多的情。多的讓她覺得今生都不夠還,若是這條命能夠換的他安然,也無悔。
看著這個樣子的微涼,梁未央原本想要出聲,那一瞬間,他心底有些牽扯的痛楚,這樣的微涼,不屬于他,她和秋無意之間甚至無法讓他嵌入。
「小師妹對大師兄果真是情真意切,可惜,若是你死了,我又怎麼會讓大師兄獨活,你死了,大師兄醒來,依照他若是沒有受傷的武功,我尚不及,他斷然會為你復仇,何況你若是死了,身為你的師兄,我怎麼可能讓師妹在下面如斯寂寞,師妹對大師兄如此情深,怎能不讓大師兄與你相伴。」
夏夢淵的聲音在寂靜的黑暗中顯得格外的清晰,微涼從懷中掏出藥丸,這是師傅當年所研制,為保住元氣做制,今日居然派上了用場,然後抬起一雙黑眸,定定的看著夏夢淵。
夏夢淵看著那雙寧靜的黑色眸子,有些恍惚,然後伸出了手,正在這個時候,破空一箭從斜上射了出來。
整個林子中的人幾乎都可以說是一方高手,居然沒有一人發現著突然之間出現的箭,突兀的從空中射了出來,剛好豎直立在夏夢淵的身前,分寸不差,剛好在他腳尖的前方。
四周的黑衣人有序的快速匯集起來,將夏夢淵齊齊的圍在中間,夏夢淵伸出手將那只箭拔起來,然後環顧了四周一遍,運氣高聲喊道「不知道是何方高手,私人恩怨,也希望閣下不要涉足,否則,這天涯海角,夏夢淵必然生死相隨。」清晰的聲音被他運著內力輸送到整個林子的每個角落,光憑這樣一手,就足以讓沈皓月和方無修汗顏,他們兩個自詡為高手,如今見了夏夢淵,卻發現自己的武功不過而而,若是在軍營當中,自然也算是高手,可是真和武林人士比起來,他們兩個武功根本是見不得大家。
「我家主人路過此地,也算是和各位有緣分,主人不喜血腥,也盼這位公子不要特意為之。」遠處的林子中傳來一道清澈的聲音,說話的約莫是個少年,聲音清脆,卻是分不出到底是哪個方向傳來,夏夢淵自然知道是遇上了高手,心中有些惱怒,卻也知道自己的任務是完成任務,這些都是其次的,而且主人吩咐不要節外生枝。
夏夢淵的目光微微一掃,四周的黑衣人突然之間一片煙霧,很快的消失在林子中,夏夢淵的聲音如夢幻一般的傳來「小師妹,今日就留的你和你朋友的性命,三月之中,我必然會前來取得我想要的東西。」
他本意是就再這里解決了小師妹和大師兄,但是手下其中一人在他耳邊輕聲低語幾個字「祈莊主」
若是說朝野之間,王朝斗爭分裂,皇城之內,跌宕起伏,那麼另外一個地方自然就是武林,千百年來他有著自己的規矩,有著自己的風格,也從沒有月兌離過爭斗,秋無意以著那身白衣勝雪和卓絕的武功,被人譽為雪衣公子,但是實際上他生性淡漠,很少參與那些紛爭當中。
若是問這武林當中,誰才是真正的掌握命運的人,有人會說武當少年,有人會說邪教正道,但是逝水山莊祈莊主卻是一個例外,他武功到底有多高沒有人知道,他為人到底是何樣也沒有人知道。
只知道他曾經開心的時候一夕之間滅盡江北十三大盜,也曾不開心的時候將上門求醫的人全數毒死,他亦正亦邪,所有的地方只是留下了他的傳說,卻從沒有人真正的了解他。
他醫術精湛,武功卓絕,更甚者,年紀尚輕,喜怒無常,終日神情冷淡。
但是不可否認,這個人是一個麻煩,否則依照夏夢淵的脾氣,是絕對不會如此輕松就離開。
夏夢淵離開之後,微涼終于松了一口氣,她自幼身子不好,不曾學武,但是對于師傅的武學修為從未懷疑,大師兄和二師兄皆是高手,二師兄若是存了心要他們全死,並不為難。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撤退,但是一定和來人有關系。
扶住秋無意的身子慢慢的倒了下去,有些疲倦,梁未央上前將微涼扶住,梁未央心中有些黯然,看著微涼對秋無意的無微不至,微微皺起的眉頭,甚至有些冷淡,然後轉身朝著空氣中說道「不知道是哪位高人,不知道可否出來讓梁未央謝過。」
「主人說不必客氣。」少年活潑的聲音傳來,伴隨著聲音傳來,是一個青衣的小童,他的模樣約莫十來歲,看到微涼和梁未央幾人,他伸出舌頭有些調皮,他的身後是個一身青衣的青年,年紀並不大,只是走過來的似乎總是讓人看不清楚他的樣子。
他走路的動作很慢,很慢,如果是蝸牛在一邊與之相比,或許都會快一些,青衣小童的動作很快,只是皺著眉頭看了看身後嘆了口氣,然後每次走到前面又倒轉過去,明明十來丈的路,青衣的青年似乎走了很久很久,青衣小童來來復復走了十多次之後終于忍不住喊道「主子,你可不可以走快點。」
這一聲讓青衣青年抬起了頭,微涼和梁未央在心底都吸了一口冷氣,青年抬起的頭是一張基本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只有一雙黑色的眼楮偶爾之間轉動,否則幾乎讓人覺得這是一張死去的臉孔,他慢慢的走著,動作沒有絲毫的改變,終于走到微涼的身邊,微涼看到他的嘴張合「把他給我。」
這個聲音時曾相識,微涼眯起了眼楮,想起了那一次大漠中迷路,那個奇怪的林子中,也是這個冷冷的聲音,這個人的聲音一如那一日,絲毫沒有情緒的波動,他的眼楮直直的看著微涼,甚至沒有半點的波瀾。
微涼起身讓他走到秋無意的身邊,方無修想要上前阻止,微涼伸手將方無修攔住「不用,他醫術比我高很多,他若是想要對師兄不利,根本不用救我們,光是二師兄,我們幾個都不是對手,我相信他。」
微涼這句話終于讓那個青年轉過了頭,良久之後對著微涼說了一句「你長了眼楮的。」
言下之意,其他幾人皆是沒有長眼楮的人,方無修本就是冷漠之人,脾氣自然不好,這一句讓他眼楮暴睜,然後想要沖上前去。
「無修,住手。」梁未央的聲音傳來,伴隨著沈皓月拉住的動作,讓方無修有火也發不出來,青年繼續轉過頭認真的觀察著秋無意的傷勢,然後伸出手對著微涼說道「給我。」
微涼有些怔住,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看到微涼一臉的茫然,微微皺了皺眉頭,帶著一絲不耐煩說道「藥。剛剛他吃過的藥。」
他說話的語氣很簡短,似乎多說一個字都是浪費他的時間,听了他的話,微涼急忙從懷中將師傅制的藥丸拿了出來遞到他手中,他直接拔開瓶子,然後倒了顆扔進秋無意的口中。
「這里還有一個。」沈皓月不知道什麼時候將昏迷在一旁的蘭兒抱了過來,蘭兒的嘴角流淌著紅色血液,仍然是昏迷不醒,青年只是望了蘭兒一眼,然後說道「無大礙。」
「他對你如此重要,微涼?」微涼的神情一直專注在秋無意的身上,突然之間身後的一句話讓她有些怔住,轉過身看到是梁未央有些黯然的神色。
「師兄是我最重要的人。」這一句話無非宣告了秋無意的重要性,梁未央嘴角的笑容有些輕佻,然後轉過身不再說話。
「哥哥……」悠悠轉醒過來的蘭兒第一時間撲到在秋無意的身上,又開始哭了起來。
听見她的哭聲,青衣的青年明顯又皺起了眉頭,蘭兒的哭聲幾乎是慘絕人寰,終于哪個蹦蹦跳跳的小童也忍不住捂住了耳朵,然後喊道「你別哭了行不行,你聲音真難听。」
蘭兒的哭聲沒有停下來,反倒越來越大聲,這樣的哭聲中秋無意的睫毛微微有些閃動,然後他慢慢的睜開了眼楮,第一眼看見的是蘭兒哭花的臉,然後就是微涼轉身的背影。
他伸出了手,第一次覺得如此的疲憊,曾經的雪衣公子秋無意無所不能,因為他沒有牽掛,自然就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到他,如今他有了想要保護的人,開始害怕,開始畏懼,曾經哪個笑看天下,指點江山揮毫如墨的秋無意就會慢慢消失。
他的溫柔猶如最深的陷阱,如饕餮一般慢慢的吞噬,期待著有一日,布下的陷阱能夠捕捉到他想要的獵物,蘭兒的出現打亂了他的布局,這個和他血脈相成的孩子,他即使如何的自私,也不得不守護著這個孩子。
樹林之外,微涼仰首看著月光如水,突然之間被抱入一個炙熱的懷抱,梁未央的聲音帶著狠勁「你就如此在乎他,微涼,微涼,獨坐水亭風滿袖,世間情景是微涼,我該將你何去何從?」
梁未央的動作很粗魯,但是細微之處卻又很溫柔,微涼覺得推不開這個人的懷抱,靜靜的閉上眼楮,師兄在她心底的重要,從一開始就毋庸置疑,即使蘇攏非存在的日子,師兄依然是佔據著位置的。
師兄的冷在形上,溫柔卻在心底,她又怎能辜負?
將微涼的雙肩緊緊的捏住,甚至幾乎捏碎一般,梁未央的笑容帶著明亮的嘲諷,「微涼,聰慧如你,怎麼會不知道,秋無意用盡十年所鑄造的牢籠,他用著溫柔為誘餌,一點點的再你身上布下陷阱,一點點的將你誘惑進他所布下的陷阱,他的溫柔是毒藥,給予你的同時也是囚禁你,有朝一日,他定然會將你身邊的所有人一個個的拔出,然後你只能對著他,終其一生。」
梁未央的話並未讓微涼神色變化,微涼抬起頭看著他,然後說道「師兄雖然自私,但是師兄對我的感情卻沒有絲毫的假意,那王爺你呢?你守著微涼又是為了什麼?這大梁的錦繡山河,還是微涼所代表的洛家那富可敵國隱藏的寶藏?」
微涼的笑容中帶著絲絲的悲涼,她並不相信梁未央,梁未央對她所謂的感情,或許是投入了真正的情感,但是若有一日,自己和他的天下所相比,這個男人或許會毫不猶如的選擇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