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靜靜的站著,並沒有說話,那人久久之後揮手讓微涼離開,微涼才走了一步,那人突然之間像是想到了什麼,在身後喊了一聲「慢著……」
微涼停住了腳步,然後仍然低垂著頭,那人走到微涼的身邊,然後輕聲說道「我好想見過你。」
「奴婢一直在宮里,軍爺恐怕是弄錯了人。」微涼淡淡說道,甚至連聲音都沒有上揚波動,或許是微涼的表情卻是太寧靜了,寧靜到讓那人幾乎認為自己認錯了,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之間他轉過身怔怔的看著微涼的眸子,慢慢說道「我記得你……」
這一聲倒是讓微涼有些驚訝,居然有人會認識她,她心底一驚,然後微微露出笑容「軍爺可能真是認錯了,我從未出過這里,軍夜怎麼會見過我。」
那人指著微涼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真的認識你,洛微涼……」
這句話一出,微涼心中一顫,是太久沒有人這樣叫她,她幾乎都以為自己是這深宮當中的一名宮女,而忘記了,自己其實是洛微涼,永遠不可能成為平凡的小宮女。
說話的時候微涼就拔腿開始跑,若是認識她,只能是兩種人,一種是敵人,一種是朋友,但是明顯眼前的人不是朋友,她不認識,那就只可能是敵人。
若不趕快離開,必然會被挾持住,梁墨如今去了,叛軍攻城,如今人心惶惶,自然不可能將梁墨駕崩的消息傳遞出去,沒有人知道梁墨死了,只有她,只要在消息散步出去之前,誰能將叛軍驅逐,第一時間入住中宮,誰就會是天下的主宰者。
明顯很多人比她更清楚這個形式,听逃命的宮人談論,宮外已經齊齊聚集了幾路人馬,只是如今只有梁未央是奉命進京,師出有名,其他的也有打著肅清叛賊的名聲進宮的,如今都全都在皇城之外。
她必須比任何人都先找到往棄,然後帶著往棄到梁未央那里。
想到這里,微涼朝著往棄的宮中跑去,身後是剛剛那侍衛的追趕而來的腳步聲。
微涼不停的往前跑,幾乎不知道自己到底用盡了多少力氣,只能毫無知覺的不停往前,跑進鳳棲宮的時候,微涼怔怔的站在門外,才短短幾日沒有來這里,這里又回復了最初的樣子,微涼一步步慢慢的走進去,看到背對著自己坐在池塘邊的少年,或許是營養供給的充足,少年的身子已經拔高了個頭,幾乎與她的高度可以差不多,听到腳步聲,少年慢慢的轉過身然後微微抬起眸子「姨姨……」
「往棄……」微涼慢慢的說道。
往棄看向她,神態從容,看著池塘里的魚,然後將手中的魚餌灑向池塘中。
「姨姨,原來繁華真的空如夢,你看這地方,昨日還是燈火闌珊,今日就是人煙罕見。姨姨,難怪權利人人都像想要握住,因為擁有了至高的權利,才有決定別人生死的權利。」短短時日沒有見,少年的成長出乎她的想象。
「往棄,跟我走……」上前抓住往棄的手,听見門外傳來大聲的拍打聲音。
拉起往棄的手,往棄只是一直看著被緊緊抓住的手,然後輕聲問道「姨姨,你握住了我的手,還會放開嗎?」
微涼一怔,這句話,曾經也有人對她說過,想到這里,微涼輕聲回答「不會的,我不會松開的。」往棄什麼都沒說,緊緊的跟在微涼的身後,然後朝著鳳棲宮的後院跑去,那里應該有通道能夠走出去。
通道修在整個院子的角落中,在層層藤蔓之中淹沒著,里面漆黑一片,可能是因為常年見不到陽光的緣故,那里散發著濃烈的潮濕味道,散發著淡淡的霉味道。
將藤蔓扯開,牽著往棄的手朝著前面走去,里面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的光亮,微涼回頭就對上往棄那雙明亮的眸子一直看著自己,淡淡一笑「往棄怕嗎?」
往棄搖搖頭,然後跟著微涼的步子步入黑暗當中,黑暗的巷子看不到任何的光亮,只能模索著前進,不知道走過了多少的路,當看見光芒的時候,往棄上前一步,出口有些光滑,微涼先行爬了出去,是個有些狹窄的洞子,抬頭一看滿眼的陽光讓人幾乎睜不開眼楮。
「悶……」在下方的往棄看不到上方的微涼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能不停的小聲喊道「姨姨……」可是沒有回應,往棄心中微微有些著急,姨姨出了什麼事情,怎麼可能沒有聲音。
往棄看不到的地方是微涼倒在地上,哦昂便是一個拿著木棍的女人,女人的臉上露出的是冰冷的笑容,然後有些瘋狂的看著微涼,輕聲的說道「我的東西,任何人都奪不走,包括你,洛微涼。」
那是一個容貌很艷麗美麗的女子,只是此刻的神情有些猙獰,看起來讓人覺得有些駭人,她站在一側,手上的木棍上滴落著一滴滴的鮮血,讓人感覺無比的恐怖。
她正是素問,她與蘇攏非一起到底是多少年了,眯上眼楮淡淡一想,家中的乖巧的孩子,還尚在襁褓,可是這一切都是這個女人的出現,讓所有的一切變得不太真實。
那一日,孩子的滿月宴上,蘇攏非和梁驀然說話的時候,她正站在樹後,那個時候正抱著孩子,打算抱給蘇攏非,這麼多年來,蘇攏非除了她之外沒有其他女人,對她也是體貼溫柔,她一直認為這個男人是愛她,至少這麼多年的感情沒有絲毫的虛假。
可是那麼一瞬間,整個世界為之崩塌,只是因為眼前這個女人,洛微涼。
這三個字幾乎成了她的夢魘,為什麼還是擺月兌不了你,為什麼,洛微涼,為什麼每個男人都為你著魔,你有什麼樣的魅力。
想到這里,素問的臉有些怪異的神色,素問將她從宮中的枯井仍了下去,然後將打水的水桶拿走,微涼的額頭慢慢的流淌著鮮血的血液,兜兜轉轉的醒來,一片的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卻奇跡一般的讓微涼松了一口氣。
長久以來的緊張那麼一瞬間全然的釋放,這個地方,沒有任何人在意她到底是誰?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她不是洛微涼。
而爬起來的往棄,到了洞口什麼都沒有看見,只看見一根甩落的木棍,和一灘血液,往棄的心底一陣的驚恐,什麼都不願意在想的一直往前奔跑,一直躲著躲著的跑,往棄一直跑到了大門外,抬頭看見眼前的人的時候,往棄就知道這個人是誰?
擁有相同的血統,自然比任何人更加的清楚對方,只需要這樣的一眼,就能夠辨認出對方是自己的親人,何況如出一轍的眼眸,讓往棄喊了一聲「叔父……」
這一聲叔父讓梁未央有些怔住,但是伸出手將少年接住,往棄跑的有些筋疲力盡,跌落在梁未央的懷中,然後帶著哭泣的腔調說道「叔父,姨姨不在了不在了……」然後就暈倒過去。
將往棄交到一旁的侍衛手中,大軍已經圍繞了整個皇城,此刻皇城中得叛軍根本五路可逃,看的只是誰先到達那個位置,就能夠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想到這里,梁未央的手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沈皓月低聲的再他的身側說道「王爺,三思……」對于梁未央,在沈皓月的心底無論私事怎麼樣,這個人始終是自己的主子,他想看到這個男人君臨天下,站在世界最高的地方的
樣子,他自然知道在梁未央的心理洛微涼這三個字的意義,但是同樣的,他也清楚這個男人看似輕薄的外表下的野心,所以他以為他夠了解這個男人。
可是當這個男人將兵符交到他手里的那一刻,他抬起頭看著梁未央的眼楮,那雙眼楮有太多的東西,盡在不言之中,沈皓月只能怔怔的看著那個男人遠去的背影。
微涼一直在井下,額頭上的傷口沒有什麼能夠爆炸,只能扯下衣袖上的布包扎在傷口上,血仍然在流,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微涼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口中不停的喊著「師兄……」
梁未央路過這個院子的時候,心里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明明已經走過了這個地方,卻仍不住再次回頭,然後大聲的喊道「微涼……微涼……」
在井里的微涼听到這聲音,有些恍惚,以為自己出現幻听了,這個人不是應該在城門之外,然後等著攻佔最有利的位置,然後成為大梁天下的新主,怎麼會在這里,自己居然會出現幻听。
想到這里,微涼側頭微微的笑著,但是越發貼近的聲音,越來越大聲,微涼站立起身子,然後怔怔的听著這聲音,然後低聲的答應了一聲。
梁未央正準備離開,听到這一聲,欣喜萬分的轉過頭然後看向井里,不住的喊道「微涼,微涼,你是不是在里面?」
微涼應道,然後久久之後才開口問道「你怎麼會在這里?」梁未央明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到處在找能夠將她救起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