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帶著半畝地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相妾(合更)

作者 ︰ 李癸銅

游有方的宅子在城東妙善街,從魚市街走,只需再穿過兩條街。門上掛著銅環,門小,里頭卻不小。宅子四周都建有圍牆,不過奇怪的是,靠街面兒的屋頂蓋著瓦片,里頭的屋頂蓋的可是杉樹皮子。

「官府做了規定,在街面兒上能看見的都要磚牆和瓦片,里頭自己住的可就隨心了。」

恩,這個知道,從古到今都是一樣,一貫的形象工程。

「到院子去看看。」金在田走在前頭。

院子可不是一般的隨心。尋常人家在城里有這樣一棟宅子,都會做個花園啊,鋪整鋪整路面;或者整整做一圈房子,整個四合院,自己住不了就租給別人住收租金。可這宅子里除開容身的幾間房子,其余的就是一大片空地,分成一塊一塊的,種了好些東西,什麼都有。

「這是棉,前些日子果子炸開,我摘了棉花,有好幾斤。」金在田說得很自豪,的確,這棉可是他從春種到秋的。棉有十棵左右,殼還留在枝上。「我去將棉花取出來曬。」連下了好幾天陰雨,昨天才放晴,金在田拿了個大的簸箕,「明年我在屋後也開墾一分地種種看,一年到頭收的了這些棉花,被子和襖都不愁了。」

這棉花可不及張手美在電視上和網上看到的長絨棉,又大又白,她幫著金在田翻開花,鋪好,花不是很白,有些偏黃,絨也不長。不過真像他說的,塞在夾衣里做襖不錯,做被子也不錯。

「游兄從西域帶回種子,培育棉我們研究了兩三年,今年算是正常結了花果,得了成品。模到里頭的籽沒有,就是拿這個培植的。听說他去的那個地方遍地都開著雪白的棉花,太陽格外地亮,天好像就在頭頂上一般,那里的人愛唱愛舞,一個個長得特別壯實……」

他說到天空,張手美就往天上看了一眼,今日太陽不錯,天空也高遠,秋高氣爽。

「……那邊的葡萄架,紫葡萄是他的父母游到西域帶回的,好些年了;那馬乳葡萄是游兄第一次去長安帶回的,也有四五年的光景……」

游有方的父母也是愛好雲游的人,之前听他們說過,兩人在外的時候出了點事,雙雙走了。沒想到游有方不僅不懼,反而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小時候听過很多父母的講說,也隨他們去了一些地方,後來剩自己一個人,幾乎把父母踏過的地方都走遍了。

其實有時候,這也是緬懷的一種方式。

所以張手美深深地覺得,成家之後他也不會停下腳步。

「……當年兵部尚書大將侯君集大破高昌,從那里帶回了馬乳葡萄,最先是種在御苑。後來從宮中傳了出來,據說太宗曾親自用這葡萄釀酒賞賜群臣,去年你就欠著,今年的我做好了,等游兄回來,我們再來飲一番。」

金在田是個種田的好把式,愛研究愛琢磨,不怕吃苦。沒想到還會釀葡萄酒。

葡萄酒啊,她可是非常喜歡。

「我準備在屋後也搭葡萄架,夏日可以在葡萄架下乘涼,孩子們長大了也有葡萄吃。你要不要也移植一棵?」

張手美呵呵一笑,「我不會種。」

「我教你。當初我們種植馬乳葡萄的時候也不會,游兄說他父母曾種植紫葡萄的時候是參照一本《齊民要術》,我們找出書來,又請街上代人寫信的先生念給我們听。那書上的字我不認識,但是里頭寫的什麼我都知道。」

真強。張手美認真地打量著他。金在田剛好對上她的視線,又飛快地移開,「听生叔說你跟著仁美學千字文,竟比他都學得好。等你認的字多了,我讓游兄將那本書借給你……」

「好啊……」張手美答得心不在焉,又道︰「我去買點吃的?」

「也好,有一家賣胡餅的,兩文錢一個,這里是十文錢,買五個吧。我將棉梗拔出來,曬干了可以當柴燒。」

剛才金在田提到她爹,張手美特郁悶。

來城里是先一天對張阿生說的,結果張阿生又對金在田說了。都是因為蕭冪兒的親事,之前張阿生也不知道她要嫁的就是金在田的好友,他當然想找金在田問清楚,還說今日同他們一起來著宅子看看,模模底。

張手美好說歹說才讓張阿生打消了這個念頭,說自己替他看,然後就是金在田來找她一起進城。

一起進城倒是沒什麼,可賣鰱魚的事怎麼說?好吧,就直說是幫月娘賣的,可鰱魚還要培養美味值呢,難道直接告訴他她有個銀鐲空間?

張手美對張阿生說的是進城里找繡活兒做,金在田問他的時候她也這麼說了,說呆著也是呆著,掙點散錢過年的時候還能貼補一下。金在田倒熱心,還說自己在城里認識一些人,說要幫她一起找找。

當時她還想繞到月娘家去拿魚,于是說自己突然想起上次給月娘帶的香粉她不滿意,非要三小姐提價的那個,她說︰「反正要進城,我去問問她要不要她帶。」金在田很驚訝,「那香粉不是一兩銀子一盒嗎,月娘哪有這些錢買?」拿一兩銀子買盒涂抹的香粉,在他看來當然是荒唐事,他好像對月娘還持有保留意見,「以前也沒見你與他接觸得這樣勤,以後還是少與她來往。」

張手美只好諾諾地應著,讓他先到村口等。

說實話,幸好可把東西藏在銀鐲空間里,能讓一切神不知鬼不覺。

一出游有方的宅子,張手美就尋了處隱蔽的地兒,將空間里美味值已增加好的十五尾鰱魚推了出來,直奔春風樓。

這是第一次正式供貨交易。還算有驚無險。

她上次不也是買了大幾十只魚苗的嗎,不養還沒發現——從魚苗到成魚的養殖耗時,竟然需要整整四十九天的時間。四十九天啊,和現實中的相比是快了很多,可是也打破了她的幻想,她還真以為如游戲里那樣,幾天就能搞定的。

話說回來,也是。游戲里的能吃嗎,不能啊。空間里養出來的魚卻是可以吃的,還養人,這可是加速版的現實,四十九天,不多,值得等。

春風樓的采辦見張手美推著斗車出現,松了一口氣。早早就被叮囑今天這車魚很重要,一直等著她,一開工就是在盼著她。

「真是不好意思,你們也沒說一定要哪個時辰來……下次我會早點的。」

「不礙事。」采辦收了魚,帶引著她,「張姑娘請隨我來結賬。」

張手美忍不住地問︰「我的魚在這里賣得如何,受不受歡迎?」

采辦的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只字不漏,說自己只負責收貨,別的不太知曉。

齊二郎從門外進來,搖著灑金的扇子,「當然受歡迎了,不然為何出這麼高價買你的魚。」他好像也特地在等她,「你今日來得遲了點。」

張手美听他說魚受歡迎心里還是挺開心的,也問候了他,「二少爺。」

齊二郎湊近她低聲問道︰「你想不想親口嘗嘗?」

當然想,想了好久呢,一直苦于沒有機會。但是他的話不太明確,這個「嘗嘗」是他請客,還是要她自己掏錢買?進價八十文的魚,賣價肯定不低,至少也得一百多文吧。一百多文啊,真奢侈,讓她自己花錢吃,她會覺得自己在吃銅錢,肯定只有心疼,嘗不出滋味。

齊二郎見她揣著激動卻遲遲不答的樣子,便說︰「有人請。你只需跟著我,不聞不問,等菜上桌放開吃就行。」

有這等好事?

請客的人是位員外,姓蘇,四十開外,長得五短身材,不過紅光滿面。

手美打量了一下二樓的雅間,真是不俗。很快進來三位姑娘,蘇員外的僕從請她們四位在桌邊坐好,「員外與齊二少在外間飲茶,一會兒便來。」

那個所謂的外間也是在雅間里,齊二郎將她領來的時候就听說蘇員外已經來了。在自家的酒樓不是做東,是做貴客,蘇員外在他的地盤請他吃飯,好像齊二郎幫他辦了重要的事。

張手美和三個女子干坐了一會兒,小二開始傳菜,上了幾道,她听見里頭一個拿手絹的女子嘀咕起來,不是她說,張手美還不知道上的菜幾乎都是春風樓最貴的,「听說春風樓有道油浸鰱魚這幾日幾乎整個江陵府都在談論這道菜——」正上的這道菜恰好是油浸鰱魚,那女子眼楮都直了,「這道菜竟然也點了,一日可只賣一尾呢……如此看來,蘇員外很有誠意。」

張手美很有興致︰「整個江陵府都在談論這道菜的什麼?」

「這菜好吃啊!听說何太守宴請刺史大人的時候點的這道菜……此菜可只有春風樓有,一日還只出一條,最開始賣兩百文一條,慕名而來的人多了,都說為何他有我沒有,齊夫人說魚好吃正是因為難得,若是大家都喜歡,不如競價,價高者得——我看吶,以後一兩銀子都有人買。」

張手美把頭低下去喝茶,好家伙,八十文的賣兩百文。難怪當日齊夫人想也不想就答應了。物以稀為貴,齊夫人也會做生意。

一位穿桃紅衫子的女子問她︰「這些事你都是怎麼知道的?」

另一位紫衫女子揶揄道︰「小妹妹,你這話問得真奇怪,春十娘什麼不知道,她的恩客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

噗,張手美險些將入口的茶噴出來。恩客?她又仔細打量了一下春十娘,還真……像。桃紅衫看上去十分單純,紫衫有些老練,春十娘被她這麼一說,也沒爭辯,于是自己閉了嘴不說話。

這幾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女子竟然湊到一個飯桌上吃飯,為什麼?

菜上齊了,蘇員外的僕從就將兩位從外間叫了過來。

齊二郎對四人介紹道︰「這就是蘇員外,想必你們都知道了。」然後將蘇員外家房產多少大致介紹了一遍。蘇員外笑眯眯的端坐著像尊佛,視線輪流從她們臉上劃過,在春十娘那里特地多停了幾秒。

他說︰「今日蘇某做東,還請幾位小娘子吃個痛快,不要客氣。」

春十娘最會說話,舉止也十分大方,率先就說︰「謝蘇員外,那我們就不客氣了。」紫衫抿著嘴低頭微笑,桃紅衫將所有人偷偷地看了一遍,顯得誠惶誠恐。

四個女子自己吃自己的,兩個男子自己講自己的,無非是勸酒勸吃,基本上都沒有再與她們說話。

那盤油浸鰱魚,三人肯定都想夾,可是都沒伸出筷子去。張手美吃了一筷子,春十娘特地多看了她幾眼。

真的是——好吃。怎麼好吃她還真詞窮,齊二少說「鮮女敕咸香」,確實是這樣,魚肉肥美,入口即化,香味纏繞唇齒間,這種感覺估計足以讓任何一個人回味三日。

吃了好久,蘇員外終于和齊二郎出去說話了。

他們一走,三位女子都稍稍松了一口氣,春十娘連忙夾了一筷子鰱魚肉,閉上眼感覺了半天,「果真不錯啊,真美。要是趁熱的吃,肯定更美。」

張手美問她︰「方才還是熱的時候你怎麼不夾?」

「這種場面,就是再饞也要忍著,這位妹妹,你可真是真性情。」

紫衫女子又揶她︰「說不定蘇員外就喜歡真性情的女子。」

這下,張手美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不對了,「我看幾位姐姐與蘇員外和齊二郎都不是很熟,彼此之間也不熟,怎麼就有緣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春十娘的嘴張成O型,「你不知道哦?莫非是被蒙騙著來的?嘖嘖……」

紫衫說︰「我看你是齊二少親自領來的,肯定是你的家人托給他,該不是走後門的吧?」然後她又吧嗒吧嗒地說了一竄。

張手美的拳頭不自覺地攥緊了,可惡啊!她真真切切地從她的嘴中听到了「相妾」兩個字。為什麼蘇員外要在齊二郎的春風樓請他?他是請他幫忙相妾呢!

相妾!相妾!張手美怒不可遏,齊二少是哄騙著她來被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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