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失去幼崽的母狼一般嚎叫著沖上去的多娜並沒有命中她想要命中的任何一個目標,一顆恰好出現的爆彈擊中了她的頭盔,所幸這顆有著人造金剛石彈頭的矢彈並沒有正中頭盔的中心並且留下一個恐怖的窟窿,而是擦著它的左側留下一條猙獰的傷痕後帶走了一連串頭盔上精美的金色飾物飛到了一邊。
不過強大的沖擊力還是有一部分因為飾物的阻擋而透過堅實的裝甲傳遞到了頭盔內部,即使是內部有著柔軟的人造襯里也無法阻擋這種沖擊力透過頭骨直達多娜的大腦,所以她不知該說是幸福還是幸運的暈了過去,因為擋在她面前的銀白色身影便是一直在帶隊搜尋她和李明翰的克里斯丁。
要是她這一劍順利劈了下去,那恐怕她和李明翰哪怕最終歸隊也不會有太好的下場,畢竟一劍把現任大修女的養女分成兩半的家伙不是異端也是大異端了。
昏過去的多娜在空中劃了一個不是那麼完美的半圓一頭栽到了堅實的金屬地板上,低重力讓她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同樣也避開了從她身後飛過的炙熱彈丸————漢克帶著人直接炸開了她和李明翰附近的另一面牆壁,大口徑散彈槍和輕劍反裝甲光束炮同時運作,瞬間便給這個懸殊的戰場加上了一個重重的砝碼。
為什麼說是懸殊的戰場?
因為要不是約翰和他所帶領的重武器班的幫助,恐怕克里斯丁要面對的不是慘勝就是失敗!
狹小空間的限制讓她所帶領的搜索隊並不能揮他們最擅長的戰斗模式︰遠距離射擊!所以雖然是短短的一個照面,身上並沒有穿動力裝甲的戰士們便損傷慘重————紛飛的矢彈只要一顆就可以撕裂他們的防護服,哪怕只是擦過身體,空間站的環境也會完成剩下的工作!
而且更不要提手中像是多了一條古怪‘鞭子’的智庫了,雖然他第一時間便被克里斯丁砍倒在地,可是那會自動尋找生命磁場的閃電依舊在總傷亡量上重重添了一筆!
不過戰斗終究是短暫無比的,雖然這支血鴉突擊小隊有整整十一名戰士加上一名智庫————這可以說是強大無比的戰斗小隊了,不過他們不是終結者小隊也沒有預料到他們會面對的不是一個異端審判官而是一群戰斗修女加上精銳帝國防衛軍小隊的突擊,所以他們理所當然的失敗了!
當然,他們拉走了足夠的殉葬品!
克里斯丁站在戰場的中央,她皺著眉頭看向地面上躺倒的人影,她皺眉頭的原因是因為那上面有著多娜的身份標識,並且那頭盔邊還有一條猙獰的劃痕,要不是此時距離足夠近到她可以調閱多娜的生理信息確認對方是昏迷而不是死亡的話,她眉心的皺紋可能會更深一些。
此時爆炸掀起的煙霧顆粒還飄蕩在渾濁的空氣中,愛蜜麗看著在照明燈下顯得無比密集的顆粒不由瑟縮了一下,對于這些顆粒她有著足夠的認知————不知是那些淒慘的死者的骨灰還是其他什麼的東西雖然無法讓她感覺到恐懼,但是內心中的厭惡依舊想讓她遠遠的離開這里。
「愛蜜麗。」克里斯丁略帶沙啞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里,讓她抬頭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姐姐,此時對方在照明燈的映照下看起來就像是威武的女戰神,尤其在對方腳下還踩著一個未斷氣的血鴉戰士的此時。
「是,我在。」她有些想不明白,平時比她更有潔癖的克里斯丁姐姐此時為什麼沒有對這個空間站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厭惡。
克里斯丁指了指躺在一邊的多娜,「喚醒她。」她的聲音里透著濃濃的疲憊,這個空間站磨去了她太多的經歷,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恐怕比她記憶中幾年的遭遇還要多、還要離奇,離奇到她已經懶得去鑽研為什麼多娜會一個人躺在地上,而旁邊又為什麼多了一個差一點讓她崴了腳的深坑。
‘反正在喚醒多娜後會得到結果,不是嗎?’
克里斯丁在心中如此告訴著自己,不知為什麼,一想到喚醒多娜就會得到此行的結果,她心中就想起了這個‘結果’所代表的意義。
李明翰!
這個名字給予了她太多太多的沖擊、詫異、驚喜、擔憂、等等她都無法描述的情感,這些復雜的情緒加上一點兒她並不想去追溯的多余感情一起撩撥著她的心弦,讓她不由自主的開始為那個現在依舊找不到的人而擔驚受怕。
‘我在怕什麼?’
她如此問著自己。
‘是的,全能的陛下,請為您忠實的修女解答她的疑惑吧。’
可是她並沒有得到陛下的解答。
「西里爾閣下,西里爾閣下?」她等來的是漢克的呼喚。
「怎麼了?」克里斯丁低頭看向腳下的血鴉戰士來掩飾她短暫的失神,「你們來的干什麼?」對方頭盔上綠色的那雙‘眼鏡’依舊沒有熄滅,她並沒有期望得到一個回答,這個問題與其是說問對方,還不如說是一句感嘆。
她依舊無法忘記在孤石之島上的戰斗,要不是血鴉戰士的出現,恐怕地球的大鐘早就為她哀鳴了。
但是她卻依舊明白,曾經並肩戰斗不代表著以後同樣可以把後背托付給對方,前一刻還互相掩護的戰友在下一刻就把槍口對準對方並且狠狠扣下扳機的事情並不少見。尤其這個理論是放在籠罩著層層迷霧的血鴉上面————他們已經不止一次宣布某個審判官的非戰斗失蹤了。
想到這里,她微微偏轉脖頸看向躺在地上的多娜,雙眼的瞳孔微微縮小了一下便又很快恢復了正常。
「……我們失去了十七名戰士。」此時漢克的匯報已經到了尾聲,‘十七名’這個沉重的數字牢牢壓在他的心頭,要知道每一名戰士都是他親自從瓦爾基里召集來的戰士,他記得每一個戰士的名字,甚至還記得那個戰士家人的名字,一想到要親手給這些戰士的家庭寫通知,他心頭就止不住的滴血————作為一個沒有政委的特殊衛隊,親手給陣亡士兵的家屬寫信時每一代利齒連連長的職責,也是責任!
克里斯丁對漢克微微點頭,抬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以示安慰,誠然她心中並沒有對那些士兵的陣亡有太大的觸動,在她看來像是李明翰那種要保護每一個人,為每一個士兵的陣亡而感到惋惜的想法才是愚蠢無比的。
雖然她也會為李明翰為她所做過的一切感到感動,但是卻並不妨礙她覺得李明翰是一個優柔寡斷並且心腸柔軟的笨蛋。
說起這個笨蛋,此時她已經注意到了多娜的心跳有了變化,她明白對方已經醒來了,此時不說話只是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罷了。
「漢克,帶你的人建立防御圈。」她抬起腳離開那個依舊沒有死透的血鴉,正要走向躺在一邊的多娜時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張口又對漢克說了一句,「漢克,你的人都是好樣的,他們的名字會永遠刻在我們這些活著的人的心中。」
她說完這句話愣了一下,隨即自嘲地笑了笑,‘你也被那個混蛋感染了嗎?’
這句話瞬間掠過心田,不過很快克里斯丁便把這個想法丟在了一邊,她寧可用自己的方式來詮釋這句話,因為她有太多的理由這樣說了。
‘因為他們的勇敢作戰。’
‘因為這些戰士的犧牲!’
理由太多了,多到這些理由都來自一個源頭。
‘李明翰,你這個混蛋!’
她在心中如此罵著,並且向帝皇祈禱會從多娜的嘴里得到那個混蛋還活著的消息,否則……
克里斯丁輕輕嘆了口氣,在多娜身邊蹲下,心中罵著。‘又是一個被混蛋感染了的笨蛋!’
她並沒有現,她用的不是單一的數量詞。
復數的數量詞也把她一起掃進了‘笨蛋’的行列里。
「好了。」克里斯丁注意到伴隨這個短短的詞通過無線電波傳到多娜的頭盔里後,對方的左手有一根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她並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感嘆動力裝甲的力反饋設置有多麼精密,因為有更重要的事在等著她。
那就是,李明翰的生死。
幾秒後她得到了答案,一個讓她驚愕不已的答案。
「他死了!!」
這個答案讓她有些難以置信,可是伴隨頭盔內部的自動清潔系統啟動開始清掃多娜的淚水時出細微的嗡嗡聲從耳機里傳過來時,她又知道對方並沒有騙她。
然後從多娜斷斷續續的敘述里她得到了更多的答案。
「你是說……」克里斯丁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坑洞,「他是在爆炸中失蹤的?」
‘失蹤’這個詞被她咬得很重,她相信那個命硬的混蛋不可能死在一次‘小小’的爆炸中。
……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嵌在某個倒霉血鴉胸甲上的金屬碎片,她固執的在心中把那足以撕碎十個穿著李明翰那樣單薄裝甲的家伙的爆炸當做是一個‘小小’的爆炸!
「不,他死了!沒人能逃過那樣的爆炸的!」多娜的理智告訴她,心中的那個人絕對已經變成了一堆冰凍的碎肉,此時她看不到只是因為被克里斯丁擋住視線罷了。
在清醒過來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都是因為你!」所以在說出這句話之後,她心中不但沒有恐懼反而多了一絲解月兌的感覺。
「因為我?」克里斯丁並沒有覺得面前的人瘋了,她反而在心中泛起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因為我?’她在心中反問著自己。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混蛋!是他要來這里,一切都是因為他!’她在心中如此回答著自己。
「是!是你炸開了牆壁!!」
多娜隨之而來的指責克里斯丁甚至都懶得去分辨,畢竟要是按照那個混蛋的理論來分責任的話,躺在地上的血鴉顯然得分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誰叫這幫更加混蛋的混蛋要來攪局呢?
不過克里斯丁的思緒並沒有糾纏在誰該為了多娜的悲傷和她險些挨上的一劍負更大的責任上,畢竟那個失蹤了的混蛋才是最大的根源所在。
所以她理所當然的站了起來,「我覺得,你應該看清楚再說話。」她轉身走到了一邊,讓躺在地上的多娜可以看到那個莫名其妙出現在地上的坑。
深深的坑,在那撕裂的邊緣還有幾根斷裂的電纜在不甘得微微晃動著,像是在無聲的控訴著什麼。
「這……」多娜愣了。
感受到多娜心中的震驚,克里斯丁不知哪來的好心情,違背了自己一貫的冷面形象,難得的調侃了對方一句,「所以,我說是‘失蹤。’」
‘這個,騙人眼淚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