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尹凡嘆氣,擁抱她,「天塌下來還有我撐著。」
小桐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自己沒事。
這個陪伴了她許多年的少年,對朋友不離不棄的少年,總是給人安心和力量的少年,仿佛只要他在,她就會覺得一切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小沉,是不是小沉回來了?」趙小玉一邊問著,一邊往門口走來,臉上的笑容在看到小桐的那一刻,變作了千年的寒冰.
「誰允許你帶她回來的?」話是問的陸沉,眼楮卻是死死地看著林小桐惚.
陸長林在屋里听出了異樣,迎了過來,小桐原本低著頭,听見趙小玉的話抬了抬眼,卻剛好看見走出來的陸長林,渾身一顫,差點沒忍住沖上去打他.
「小桐?」陸長林不可置信地叫了一聲,細細地打量了半天,終于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手.
「真的是你回來了?這些年你都去哪兒了?溫」
小桐在心里冷笑,天涯海角,地球是圓的,若是你們存心想找,會不知道我在哪兒?面上卻始終維持著淡淡的笑容,「一直在舅舅家,陸叔叔掛心了。」
在見到陸沉父母之前,小桐一直是很緊張的,甚至好幾次緊張到一深呼吸就有作嘔的沖動,陸沉孝順是出了名的,她真的很怕他們打得敗過時間,打得敗距離,最後卻敗在他媽媽手上。
進小區的時候她還在自我安慰說,實在不行我就假裝懷孕吧,她不要兒媳婦總不能不要孫子吧?或者一見面就抱著她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懺悔……
總之她的心里作了很多的設想,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因為她而覺得受傷,千萬不要因為她而再次放手。
大不了,她打完左臉,她又湊上右臉過去,為了陸沉,她願意……
出神的時候,趙尹凡扯了扯她的衣袖,低聲說,「你倒是打招呼呀。」
小桐回過神,直視著趙小玉,倒覺得沒有那麼害怕了。她鞠躬,畢恭畢敬地說,「叔叔阿姨好,好久不見。」
陸長林拉著她的手,笑眯眯的,「跟你陸叔叔客氣什麼,走走走,咱們快進屋,外面冷。」
趙小玉從鼻孔發出一聲冷哼,一只腿橫了出來,擋住林小桐的去路,「想進我陸家的門可以,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小玉!」陸長林尷尬得不得了,「你真是越來越像個孩子了!」說著伸手去拉扯她。
「你這個女人究竟給我兒子吃了什麼藥?讓他這樣迷戀你!」趙小玉上前推了小桐一下,小桐沒來得及提防,被推得後跌了一步,差點摔倒在地。
小桐心里又是生氣又是委屈,明明知道會是這樣的場面,陸沉非要帶她回家,現在好了,連家門都進不去。
「趙阿姨,我跟陸沉是真心相愛的,請你接受我們。」有些好笑,真像電視劇的情節,她干脆將電視台詞搬了出來,懶得在腦海中組織語言。
「要我接受你!下輩子都不可能!」趙小玉突然做了一件令在場的人紛紛震驚的事情,她一口口水吐在林小桐臉上,抬手就是一巴掌,「滾!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媽!」
「姑媽!」
「小玉!」
陸沉三人幾乎是同時喊道,小桐揮手打斷他們,上前一步,絲毫沒去管臉上的口水,看著趙小玉,冷冷地說,「我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了,讓您這麼不待見我!陸沉愛我,您不接受我,難道準備毀掉您兒子的幸福嗎?您就是利用他的孝順,一二再再二三地令他為難,這是一個母親應該有的行為嗎!」
小桐的脾氣一上來,較真勁兒咄咄逼人,趙尹凡看著她,恍惚感覺那個多年前不可一世的小公主仿佛又回來了,穿越了時光,那麼真實地站在他們面前。可是他們的公主長大了,已經蛻變成了女王,看到林小桐,才知道氣場和氣質這種東西是與生俱來的,這種誰與爭鋒的光芒,無可匹敵,高高在上。
幾年不見,以為這塊稜角已經被磨平滑了,原來不過是一只刺蝟,為了靠近另一只刺蝟,小心翼翼地收斂起自己的盔甲,心甘情願為心愛之人垂眉俯身,洗手羹湯。
趙小玉被小桐幾句話問得啞口無言,死死地瞪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陸沉第一個反應過來,用力握住林小桐的手,坦然地看著自己的父母,淡漠地說,「爸,媽,我跟林小桐已經結婚了,我們今天回來,不是征求你們的同意的,我們只是希望得到你們的祝福。如果你們接受小桐,我們以後會是和睦愉快的一家人,如果你們不接受,我依舊會盡到做兒子的義務。」
「我絕不接受!」趙小玉尖叫起來。
陸沉握緊了小桐的手,說,「您不接受也沒關系,當年我考大學要學建築,您也不接受,無論您接受與否,我和小桐都要在一起。」
說完也不管趙小玉在後面扯著嗓子叫罵,拉著林小桐的手轉身就走了。
陸沉走得飛快,小桐覺得自己幾乎是他拖著的,他一言不發,她也不好意思說喂你慢一點,走了大概五分鐘,陸沉停下腳步,偏過頭看她。
「林小桐,我能夠抵擋最凶猛的客戶,能夠應付最陰狠的競爭對手,能夠面對最難纏的上司,為什麼就獨獨拿她沒有辦法?」
雪花簌簌落在他的肩頭,溫柔無聲,卻該死地悲傷。
小桐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底在雪地里印下淺淺的腳印,安慰他,「或許趙阿姨是更年期,你體諒體諒她。」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你就瞎掰吧,你見過誰更年期時長三年?」
小桐模模脖子,訕訕地說,「那或許是我跟她命里相克?你知道的,像我這麼優秀美好的女孩子很容易讓人嫉妒的。」
「誰嫉妒你這個落魄的亡國公主啊。」他翻了一個白眼。
小桐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說,「幽默不是你的路線,你再怎麼努力也已經無法修改出一個幽默風趣翩翩佳公子形象了。」
他掐了一把她的臉,惡狠狠瞪她,「真煩,你真煩。」「灰姑娘。」她打掉他的手。
他笑了,說,「我怎麼是灰姑娘了?」
「沒有了玻璃鞋,你就是灰撲撲在家幫後母和姐姐們洗衣做飯的小丫頭,不會有王子,不會有南瓜馬車,不會有美麗的宴會。」
他又伸手去掐她的臉,眉眼間盡是寵溺,「怎麼這麼悲傷的故事到了你那里還是變得很搞笑?」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一一天賦。——。
「走吧,咱們去趙家蹭飯吃。」陸沉松開她的手,攬著她的肩,「咱們結婚證都扯了,板上釘了釘子,誰也別想將我們分開。」
雪地里,雪花簌簌落下,將兩雙大小不一的腳印慢慢掩埋,那對相依的身影,越走越遠,越走越遠,漸漸消失在山水黛墨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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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的臥室里。
趙小玉倚在床頭嚶嚶地抽泣,陸長林在房間里踱步,神情滿是煩躁。
「好了,不要哭了!」他不耐煩地低吼了一聲,趙小玉嚇得愣愣的,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看著丈夫。
「小玉,不是我說你,你是越來越沒有樣子了!在家和李嬸吵架,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當著兒子的面讓他難堪,有沒有想過今後他會對你生了間隙?」陸長林看著妻子怯生生的模樣,心一下子軟了,放柔了語氣,「你看看金宏和阿凡,你難道也打算和小沉將關系鬧到那個地步去?」
「我這是為了誰呀。」趙小玉說著又要哭起來,哽咽道,「好人都讓你做了,誰讓我為人妻為人母呢,為了你倆爺子,我必須這麼做。」
「小桐那孩子心底善良單純,你不要將她想得那麼陰暗。」陸長林嘆了一口氣。
當年,他檢舉了大斌,實在是迫不得已。‘寧江事件’的曝光,不得不推一個人站出來,人都是自私的,他要保全自己,只得犧牲了最好的兄弟。內部檢舉是非常隱秘的事情,上一輩的恩怨並不會影響到下一代。可是誰知道,就在大斌行刑的當天晚上,林小桐就不辭而別了。
只留下書信說想要出去走走,讓大家都不要擔心她,她想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一別經年,當那孩子再次站在他的面前,有一種恍惚的錯覺,就像時光倒退了一樣。
「善良單純?」趙小玉冷笑一聲,「善良單純的女孩子,有本事將你兒子耍得團團轉?三年都沓無音訊,怎麼小沉一回國她就湊上來了?你可別小看了那丫頭,我從小看著她長大,她有幾斤幾兩,我比你清楚!」
面若桃花,心深似海,陸沉被林小桐盯上,不死也得月兌層皮。那丫頭的能耐她可是清楚得很,簡直王嬌嬌的翻版,大事或許做不成,耍些手段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是很能夠的。想到自己的兒子被這樣一個女人玩弄在鼓掌之間,翻手即來覆手即去,趙小玉恨得咬牙切齒。
雙手緊緊地拽著被單,眼中凶光乍現。哼!我既然有本事對付你媽,就有本事對付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