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職之後的陸沉整天在醫院陪著林小桐,陪她在院子里曬太陽,陪她坐在走廊里看其他的病人在花園打打鬧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的原因,他開始越來越多的時候回憶起從前來。
陸沉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林小桐的,好像認識林小桐以來,他便習慣性地跟在她身後鞍前馬後的。那時候的林小桐還是一個很高傲的女孩子,在他之前曾經喜歡過好幾個小男生。
不知道是因為天資聰明,還是從小受的教育比同齡人高深,他總是逃課,卻每次依舊穩拿第二名。初中那會兒他曾一度熱愛打斯洛克,但是一到放學的點,他定會風雨無阻地出現在校門口等林小桐一起回家。
那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陽光特別燦爛,而他剛好穿了一件討喜的襯衫,陸續有好幾個女生羞答答地上前來遞情書給他,陸沉十分尷尬地捏著厚厚的幾封情書,一轉身就看到林小桐和幾個女孩子說笑著走到了大門口。
他趕緊跑過去,殷勤地想幫她拿書包,林小桐卻不動聲色地躲開他的手,冷笑嘲諷,「怎敢勞煩您的尊手來幫我拿書包?您還是拿好您的情書吧!惚」
那時候的林小桐,還是一個嘴很毒的女生。
陸沉模了模鼻子,將單車推到他面前來,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繼續扮奴才,「上車。」
林小桐白了他一眼,「我自己打車回去。溫」
說著轉身就要走。
陸沉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拉她,林小桐一把甩開他的手,他惱了,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你又鬧什麼脾氣呀?」
由于林小桐穿的白色的裙子,他剛才打斯洛克的時候和大雄玩笑比做俯臥撐,雙手弄得滿是灰塵,急著趕來學校沒來得及洗手,這一巴掌下去,立竿見影地印出了灰色的手掌印子。
林小桐看著肩膀上那團灰色,氣得差點沒把肩膀抖成發動機,狠狠將陸沉一推,飛快地跑掉了。
陸沉看著自己的雙手,撇撇嘴,心道,至于嗎,又不是洗不干淨。我才不要追上去,小姐脾氣,慣得的!」
好吧,我不得不承認,我們的陸沉當年真是一個口是心非的孩子,遭受如此慘絕人寰的冷眼之後,他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腳步去追林小桐。
來到林小桐家院子外的時候,正看見林媽媽站在陽台上晾衣服,林小桐在一旁幫忙,母女倆不知道說起了什麼笑話,笑得倒在了一起。
陸沉在樓下大聲地喊她的名字,並扯出笑臉拼命揮手,林小桐俯視著他看了很久,最終不知道林媽媽在她耳邊說了什麼,林大小姐不情不願地下了樓,臭著一張臉,硬邦邦地問,「干嘛!」
「你不要生氣了,我不是故意的。我請你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林小桐的表情總算緩和了下來。但是這種緩和沒能維持一個小時。
因為一進肯德基,他倆就看見了林小桐的前男友,和一女的坐在靠窗的位置說笑正歡,郎情妾意。
陸沉覺得老天真是會玩他,偷偷去看身邊林小桐的表情,他迅速將邁進去的那只腳縮回來,小心翼翼地問她,「咱們換一家吧?」
林小桐推開他,大搖大擺地進去了,到櫃台邊點了餐之後,又故意繞到前男友那桌前去,優雅地點頭微笑,算是打過了招呼,還不忘夸獎,「這是你新女朋友吧?真挺漂亮的,溫柔大方。」
她耿耿于懷那男的和她分手的原因,嫌棄她不溫柔大方,總是咄咄逼人,不像是女朋友,而像是女王。
前男友尷尬地笑著,陸沉在一旁憋笑差點憋死過去。也許這也是他喜歡林小桐的原因之一吧,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是驕傲的,無論遇到任何問題她都不會逃避。
那個時候的陸沉還不知道林小桐的骨子里其實就是一只鴕鳥,不是不逃避,只是沒有遇到想要逃避的時候。
端著餐盤走到前男友面前的桌子坐下,林小桐端坐著喝可樂,陸沉一臉黑線,心想又不是在高級咖啡廳喝咖啡,這麼正經的用餐禮儀裝給誰看呢?當然,他只是在心里想想,沒有說出來,眼珠一轉,樂了,「林小桐,我覺得我比你前任帥多了。」
她皺皺眉頭,陸沉知道她其實很想沖自己翻白眼,但是礙于公共場合,她只是輕蔑地冷哼一聲,陸沉很不要臉地就當她是默認了,于是繼續說道,「要不然你挽著我的手到他面前去炫耀一下?」
林小桐似乎被他的話刺激到了,一口氣沒喘上來被可樂嗆個半死,調整了許久才緩過勁兒,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他。
他心里委屈,不服氣地嘀咕,「言情小說上不都是這樣寫的嗎?」
她看了他半天,下了一個決定,「陸沉,你肯定是腦袋被驢踢了。」
離開肯德基的時候林小桐接了一個電話,二話不說重友輕色地拋棄了陸沉打車就走了,走的時候丟下一句話,「如果晚飯之前我還沒回來,你就打電話給趙尹凡,叫他帶人到拐柳胡同來找我!」
他看著揚長而去的車尾,抬起頭又看著陰沉沉的天空,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林小桐的樣子。
那時候他爸和林小桐他爸是一個部門的,兩人走得很近,有一次他跟著大人去她家串門,他本來是不想去的,總是听院子里的其他小朋友說,林家有個怪小孩,從來不和其他孩子一起玩。但是無奈那時候人小,敵不過大人的武力,只得心不甘情不願黑著臉跟著去了。
剛跨進林家的大門,就見一粉雕玉琢的瓷女圭女圭提著兩雙拖鞋門童似的站在那里,見到客人甜甜一笑,「叔叔,歡迎你來做客。」
他家爸爸當場就激動地直模著小女孩的臉夸她乖巧,然後換了拖鞋按捺不住他那顆蠢蠢欲動的心,進客廳和林小桐他爸商議女圭女圭親去了。
陸沉站在門口,斜眼看著那雙超惡心的粉紅色豬豬拖鞋,正準備勉為其難換上,然後也模模那小姑娘紅撲撲的臉蛋夸獎一番的,但小女孩接下來的一番行為著實讓他如被雷擊一般僵在了原地。
林小桐從口袋里模出一瓶香水,噴滿了鞋櫃周圍的空氣,然後用腳將陸長林的鞋子踢進了角落,嫌棄地皺著眉,丟出一句,「好髒!」陸沉當場就怒了,雖然我家爸爸的鞋子是真的很髒,但是你也沒必要當著他兒子的面毫不客氣地揭露出來吧?超有家族榮譽感的四歲小男孩,十分瀟灑地將那雙粉紅色豬豬拖鞋踢到一邊,踩著他那雙灰撲撲的球鞋登堂入室!
後來想起,林小桐對他好多年的冷眼,罪魁禍首都是源自這並不美好的初相識。
在客廳的時候,林小桐一直用憤恨的眼神密切地關注著陸沉的一舉一動,要不是礙于她父母在場,她肯定戴著手套撲上來,像捏老鼠一樣把陸沉捏起來扔到門外去。
大概是察覺到兩個小孩子的神秘氣場,林爸爸吩咐林小桐帶著陸沉到她的房間去玩。陸沉對女孩子粉紅色的房間本來不感興趣,可是在看到林小桐驚懼交加的表情後,立馬改變了主意,蹦蹦跳跳地向樓上她的房間撲去。
林小桐站在門口,如臨大敵地與他對峙良久,強硬地要求陸沉一定要換上拖鞋,並且進去之後不準動她任何的東西,陸沉嘴上答應著,但是林小桐一打開門,他便歡呼著沖進去,惡作劇地摔到她的公主床上,扯過被子直打滾。
林小桐的表情如同吞了一百只蒼蠅,瞪著眼看著他,突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直到很多年後他都還記得,當時林小桐哭得好傷心,他看見她哭得好傷心,自己也覺得好傷心。
後來想起,對林小桐的第一印象雖然深刻,但是並不良好啊,因此也談不上一見鐘情。可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一點一點陷進了一個叫做林小桐的世界?
從肯德基離開之後,他就一直擔心著林小桐,總感覺她會出事。林小桐從小就是一個表里不一的女孩子,在長輩面前乖巧可愛,實際上是非常愛惹事又麻煩的人精,從她氣勢洶洶地打車而去那一刻,他這左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
心不在焉地做著作業,隔著陽台就是林小桐的臥室。換做平時,她早就坐在窗台下,叮咚叮咚彈著鋼琴了,可是此時那間臥室一片漆黑。
自從兩家的臥室連在一起之後,陸沉最大的愛好就是躲在窗簾後面偷看林小桐,總是可以看到她盤著腿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藍色的睡裙下面白色的底.褲隱隱可見。有時還可以看到她笑得在地上打滾,毫無形象可言,有時候還可以看見她趴在床上和人講電話,笑得眉眼彎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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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兩章番外,真的很想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