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到寢宮數落了耶律德光一番就和他離開了。偌大的宮殿剩下石重玨獨自舌忝舐心傷。無力的手指微微動了下,然後慢慢翻下抓緊床單。剛才所有的談話都傳入她耳朵,他不僅佔有了她,還將她卷入復雜的後宮之爭。無力思考,只要援兵已出發,她受什麼樣的折磨和委屈都無所謂了。愁眉不展的父親,悲痛欲絕的母親,心急如焚的汴州百姓……她已經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
拖著疲乏的身體昏昏沉沉直睡到夜幕降臨。有宮女送來食物,伺候她起床沐浴更衣。石重玨像木偶一樣任由她們為自己穿上做工精致的契丹服飾。明鏡里折射出一個驚為天人的如花少女,宮女們不停低聲驚嘆。她側頭看了眼剛剛整理過的床。難道就這樣被他囚禁在這里,甘心做他的寵姬嗎?以前被他俘虜的時候是君彥救了她,這一次還會有人到這個固若金湯的契丹皇宮來救她麼……心落入無盡深淵。
當耶律德光急匆匆走進寢宮的時候,還是被眼前的石重玨攝住了心魄。她的美麗無人可比,早在當初發現她女兒身後他就知道,但是像這樣一身契丹宮廷裝束靜靜的坐在他寢宮里,太有沖擊力了。讓他有種妻子等待丈夫歸來的幻覺。「雙兒……」他低聲呼喚著,眼楮一眨不眨的慢慢靠近,仿佛是看見墜入凡間的仙子,生怕稍有動靜她就會消失一樣。
忽然響起的低呼讓石重玨心里一緊,不覺低下頭,雙手絞在一起。他走過來摟她入懷,沒有再多說什麼,就傻傻的盯著鏡中的她看了很久。鏡中,一張線條分明的英俊面孔笑意吟吟,毫無預警的入侵了她心房;還有一張秀美絕倫的清麗容顏哀怨分分,同樣深深印在了他心里……
這晚,他什麼也沒有做,溫情的摟著她入眠,帶著一抹滿足的微笑,安心又愉悅的步入夢鄉。她也沒有再反抗什麼,順從的枕著他手臂,緊靠著他胸口像那次被俘一樣听著那沉重有力的心跳,最後閉上眼楮。
一連幾天,他都是每晚溫柔的摟著她睡去,然後在清晨她還在沉睡的時候離開。一切都美好得如夢境那樣不真實。獨自靜坐的時候,石重玨會想起曾經的那個夢,夢里他就像現在這樣……心里似乎有種東西逃月兌理智的掌控,悄無聲息的蔓延生長。看多了他殘暴、野蠻、冷酷的一面,她已經習慣用視死如歸的態度去面對,可如今她卻感到難以自持。他的溫柔仿佛是一把鑿子,在她剛硬的心上一點點的打錘,鑿出一個個印痕。一邊是對故土的思念,一邊又是對這種異樣感覺的抗拒,石重玨陷入了空前的紛亂里。
這天,耶律德光早早到寢宮,一臉興奮的將她帶出去。「我帶你去個地方!」在他的帶領下,她第一次離開囚禁了她多日的寢宮。
他要帶她去哪里?石重玨滿月復疑惑的被他抓著手一路疾走。
迂回的長廊,玉妃遠遠的看見耶律德光走來,正要迎上去,卻發現他身邊還跟著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人。那種出塵月兌俗的美麗讓御花園所有盛放的花朵為之失色。這個女人是誰?而更讓她吃驚的是皇上眼中流露出的寵溺,似乎眼里再無其他,只有眼前這個女人。「臣妾參見皇上!」她福身行禮。
耶律德光低哼了一聲,無視走過。石重玨回頭看了一眼,那是……他的妃子?身為皇帝,他擁有過的女人應該很多吧。心里忽然隱隱作痛起來。
來到一處充滿中原特色的園林,耶律德光停住了腳步。「你看!」
石重玨放眼望去,亭台樓閣,雕梁畫棟,假山清池,翠竹花卉……都是仿照汴州石府的樣子建造的!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上次從中原回來,慨嘆你們的建築之精美,所以特意請來能工巧匠仿造中原模式建造了這樣一座園林。剛剛竣工,你喜歡麼?」他帶著一種思冀緩緩的告訴她,凝視她的眼眸柔情似水。「我為這里取名‘雙園’,以後你就住在這里。」
石重玨慌亂的躲開他灼然目光。他是怎樣煞費苦心才讓人建造出如此風景怡人的中原別院?她一再命令自己不要被他溫情的虛假表象迷惑。「再美麗,對我來說也不過是一個新的囚籠。」
一抹陰冷取代溫暖的笑意從耶律德光眼中一閃而過,他用手指抬起她下巴︰「你又在試探我的忍性,難道非要我發怒了你才滿意?」他低頭在她櫻唇上印下懲罰式的吻,伸手將她的縴細腰肢貼向他。
第二天,石重玨就被搬進了雙園。耶律德光給她安排了四個宮女和十個侍衛。飲食起居都伺候得妥妥當當。平時不管她到哪里都有人跟從。這里的確給了她一種親切如家的感覺,可是也更增添了思鄉的惆悵。他說過會帶她回去,到底要到什麼時候?知道他從不食言,她為了這句承諾,一只都等待著,隱忍著。
听說皇上在皇宮里仿造中原模式建造了一個繁華的園林,里面有奇花異草、亭台樓閣。那幾個太後挑選的妃子們個個翹首以盼,只希望哪天皇上能帶她們到里面小住。可是等到最後卻等來了一個讓人氣憤的消息,皇上讓一個漢人女奴住了進去,還夜夜雙宿雙飛!她們可都是契丹各部落首領的千金或者直系親眷,而且還有太後撐腰,在後宮除了皇後誰能和她們比?竟然被一個漢人女奴佔盡了風頭,她們個個咬牙切齒。
終于,時機來了。這日耶律德光和群臣一大早就出去狩獵,她們肆無忌憚的來到雙園游玩。在花園里撞見了神游發呆的石重玨。她如一朵空谷幽蘭靜靜的站在花叢邊,一身粉紅的衣袍,腰間用瑪瑙瓖嵌的玉帶束著,頭上金絲串珠制作的帽飾。讓她們花容失色,更妒火中燒。
「我當是什麼金枝玉葉,不過就是一個投懷送抱的南蠻子賤貨。」
「就是,依照皇上更換的速度,再過幾天也就打回原形了。」
得意又張狂的笑聲頓時破壞了滿園的祥和。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譏諷貶損。
石重玨厭惡的皺了下眉,無語想要離開,卻被她們攔住去路。「放肆!你是什麼東西?我們都是皇上御封的妃子,見了還不下跪?!」其中一個上前揮。石重玨狠狠的瞪著她,那種無畏的氣勢將幾個妃子震住。「別以為我不敢打!」說著巴掌就要落下,跟著卻傳來一聲哀號。
石重玨緊緊捏住她手腕,冰冷的警告︰「不想這只手斷的話,趕快滾!」被他欺負是迫不得已,但是這些惡毒的女人,不管是他什麼妃子,都不能對她有絲毫進犯!
那幫女人都被石重玨嚇壞了,趕緊逃離。石重玨放開手面無表情的走入住所。她們沒走幾步,其中一個回頭露出奸詐的笑容,伸手從衣袖里拿出一個袋子,抖落一條細長黑乎乎的東西。「看你還能得意多久!」那是草原上劇毒無比的蛇,喜歡隱匿在草叢里,只要被它咬上一口,半個時辰就會命送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