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是多長時間?是九十次日出日落,還是枯黃的草地冒出女敕黃草芽?都不是。
為了分散對石重玨的無限思念,耶律德光每天都用繁忙的事情捆綁自己,以期牽引注意力不讓自己相思成災。鐵人似的作風讓契丹各部叫苦不迭,南北兩院大王更是快被榨成干了。耶律吼偶爾入宮閃到雙園對小倩大嘆苦經,說現在才發現燕妃的重要性了。沒有她,耶律德光簡直就是一個瘋子!悌悌
再多事情也有做完的時候,空閑下來耶律德光都會出去策馬草原,希望哪天迎面看見北歸的石重玨……希望每每都成了幻想。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三個月近在眼前。
春獵的日子來了,大臣們請奏按舊俗執行。耶律德光卻借故拖延,其實心里早打算等石重玨回來一起參加。他甚至派人南行在途中迎接燕妃。然而隨著約定期限的逼近,五百里加急送回來的消息還是不見燕妃的蹤影!耶律德光的臉色也在每一次回報後愈加陰寒。所有翹首以盼在三個月之後全數變成了氣惱。
第四個月!耶律德光對小倩光火的大吼了一通︰「她最好在我可以忍受的範圍內歸來!否則……」吉剛過來安撫妻子。大家都知道只要燕妃回來,不管怎樣的理由皇上都會原諒。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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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就在石重玨走後的第四個月末,耶律德光等來了消息。
那日,他正和南院大王耶律吼商議事情。吉剛急匆匆奔入宣政殿,手里一封信函。「皇上,後晉派人送來書表!」
耶律德光眼神一亮,難道是玨兒有消息回來?急忙打開看,然後眼神倏的寒冷如冰。他久等得到的不是石重玨晚歸原因,而是石重貴的書表!手一松,錦帛飄然落下,被耶律吼接住。
「稱孫不稱臣?答復好了才回來?」耶律吼嘴里嘀咕著,訝異眼神落在身旁那張鐵青的俊臉上。
黑暗瞬間將耶律德光心頭所有光明覆蓋了。陰謀!都是她的陰謀!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回去後發現石敬瑭已死,便背棄誓言幫助石重貴抵抗契丹?!太可笑了,到現在才發現她的真實目的︰所有的委曲求全,對他展露的所謂感情都是為了後晉!不錯,為了後晉,她放棄那個男人寧願做他的寵姬;為了後晉,她無比懇切的騙他免除歲貢……怒氣,如荒野中的火苗迅速燃燒了他整個人。「來人!給我把後晉信使抓起來,听候發落!」他猛地站起,從耶律吼手中搶過書表撕了個粉碎!憤怒眼神露出殺人的光芒。也許她早忘了臨走之前他的警告。她不但食言還變本加厲要挾他放棄對後晉的控制!
傍晚時分,眾多大臣都膽戰心驚的走入宣政殿。听說皇上看了後晉的書表勃然大怒,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眾人都不敢吱聲,最後還是耶律吼不怕死的開了口︰「後晉派人送來書表,告知石敬瑭已死,他佷子石重貴即位。但是石重貴說往後對契丹稱孫不稱臣。皇上讓大家來就是商議如何應對。」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他們早就不滿意皇上總是偏袒後晉,燕雲之地的油水讓他們對中原更加垂涎三尺,恨不得耶律德光帶領他們像征服周邊部族一樣一舉吃下後晉。既然石重貴膽敢不把幫助後晉立朝的契丹放在眼里,妄想月兌離挾制,那正好給了他們舉兵南下的理由!于是大臣們眾口一詞的奏請耶律德光發兵中原,給後晉出帝石重貴以顏色。
耶律吼目不轉楮的盯著皇上。他知道皇上肯定是氣瘋了。燕妃久久不歸,如今後晉還送來這樣的書表。難免會讓人懷疑她是有意逃離。但是,憑他的直覺,燕妃不可能為了後晉放棄自己的親生兒子和貼身侍女公然對耶律德光叫板。希望皇上能明辨是非,認真考慮個中關系,不要沖動發兵才好。如果到時候發現是誤會一場,後悔的不止他們,還有無數無辜百姓
遭殃。
殿內大臣們的爭議聲反而讓耶律德光清醒了幾分。一如耶律吼心里所想,他也開始懷疑後晉書表的用意。玨兒和他並非一朝一夕,而是經歷了很多磨難才走到一起的。這份感情是無法質疑和玷污的。一定是後晉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從剛才的書表中他隱約感覺到一絲威脅的氣息。似乎如果他不答應後晉的上表請求,就不放玨兒回來……
「後晉竟敢挑釁我大遼國威,上表稱孫不稱臣,一定要出兵震懾他一下。」耶律德光冷凝的聲音響起,殿內頓時一片肅靜。「南院大王,你立即召集將領商議發兵事宜,等候我號令。」出兵是肯定的,否則無法讓石重貴明白契丹和後晉的力量對比。
大臣們听聞皇上要發兵個個欣喜若狂,有的甚至自告奮勇要領兵南下。耶律吼沉著臉將他們統統帶離大殿,讓耶律德光一個人冷靜一下。
夜幕降臨,宣政殿內只有耶律德光一人,煢煢孑立,形影相吊。深不見底的目光落向地上零散的錦帛碎片。
這時,吉剛心事重重的帶了幾個人進來。「主人,他們……回來了。」
耶律德光利劍般的眼神投向那里。「你們還有臉回來見我?」那幾個就是派去暗中保護玨兒的侍衛!
「啟稟皇上,臣等一路保護燕妃,絕不敢有半點疏忽。中途發現有人行刺,臣等出手相救,發現刺客只是針對景君彥。到了汴梁,臣等也多次潛入皇宮,發現燕妃一切安好。三個月期限將至,燕妃的親生母親病倒,所以燕妃沒有及時趕回來……」其中一個侍衛如實稟告實情。
「她不會來,你們回來做什麼?」耶律德光冰冷的語氣有絕對的無情。「不會忘記我的話了吧。」有違皇命者,死!
「臣該死!回來是想稟明皇上,燕妃已經被石重貴軟禁了!不求皇上恕罪,臣自行了斷……」領頭那個說罷,拔刀就自斷了左手臂,鮮血噴濺了一地。
吉剛眼疾手快攔住其余幾人。「皇上,念在他們一片忠心的份上,饒了他們吧!」
耶律德光沒有出聲,只揮了揮手。果然不出所料,玨兒不是食言不歸,而是被石重貴軟禁了!早知如此,他無論如何也不放她走!
他石重貴剛剛登基就不可一世,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從來沒有人可以威脅耶律德光。皇兄耶律倍的仇還沒有報呢,石敬瑭雖然死了,不管怎麼說總和後晉有關。必須要讓石重貴知道後晉皇帝不是那麼好當的。還敢用他心愛的女人要挾……這次,他的刀又有了飲血的!
在宣政殿呆了一夜,第二天耶律德光傳召耶律吼發令發兵南下。
「皇上,是否再三思一下。」耶律吼冒死諫言。
耶律德光沒有溫度的眼神掃過他。「無需再想。這一次我定要讓石重貴跪地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