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之劍俠情緣 第二十九章 造化玄功(上)

作者 ︰ 醉雪風流

師徒二人離了山谷,又回到先前那家客棧,此時天色已亮,客棧內已不見了忽必烈、耶律楚材等人。

那掌櫃見他去而返回,不自禁又喜又憂,喜的是對方昨夜沒來得及付賬便離去,眼下又見回來,賬錢是跑不掉了;憂的是對方身份非同尋常,乃是蒙古朝廷天字號第一通緝犯,昨夜先在樹林布了一個奇門大陣,騙得那些軍爺有進無出,那甚麼忽必烈王爺、耶律甚麼大人吩咐高手將樹樁拔去,才放過自己藏匿犯人之罪。若是聞訊再來,自己一家小店可吃不了兜著走。不由心事呈現面上,忽喜忽憂、乍驚乍愁。

李逍遙不動聲色,拿出兩錠金子,吩咐掌櫃炒幾盤小菜,再替自己尋兩匹良馬,買一包袱干糧。那掌櫃接過賬錢,歡天喜地的去了。

二人吃飽喝足,乘馬上路,繞過惡熊峽,徑往西南野徑而去。

行出三百里後,沿途漸有人煙,一路上盡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慘景,李逍遙心有感懷,遙指前方數十間破屋,向完顏萍道︰「自古到今,戰爭總是幾家相爭帝王的游戲,百姓軍隊只為棋子。耶律楚材要找金國報滅國之恨,無形之中做了成吉思汗的棋子,至今仍悔恨不已,屢次將你捉了又放,就是明證。你要找耶律楚材報殺父戳母之仇,又何嘗不是做了別人的棋子?這般你來我往,紛爭從此不絕,戰火永遠不能停息。」

完顏萍臻首低垂,默然無語,自己多年來打听蒙古政事,心知確是與師父所言無二,然為父母報仇本當天經地義,不報即是不孝;若是跟師父學了高深武功,一朝報卻血海深恨,中原沒了耶律楚材鉗制漠北,只會引致更多百姓顛沛流離,失居失所。自己心心念念不忘報仇,究竟是對是錯?縱馬追隨師尊前行,又反復想著自己的奇異心事,不知不覺間過了一日。

次日李逍遙開始授她一些經脈運行、五行生克之道,又教她一些刀法的精妙招式口訣。如此兩人一面趕路,一面練功不輟。途中幾次換馬,到得第八日傍晚,但見前面人煙稠密,燈火輝煌,來到了一座大城。

李逍遙道︰「這是龍駒寨,你還有一段閉氣換氣的口訣沒純熟,今日咱們就宿在鎮上一家客棧,你好生練熟口訣,明日更向西奔出百里,直上終南山。」

過了一日,李逍遙攜完顏萍縱馬疾行,不多時已到了終南山下。回塵舊事,感慨無已,縱馬上山,覓路而行。那幾間草屋仍在山後,只是人去房空,徒留下幾件家具。

李逍遙吩咐完顏萍將馬韁栓在樹干,再隨自己來到山澗。過不多時,己到了溪流之邊。但听四野水流潺潺,花鳥鳴啼,二人縱身一躍,鑽入了水中。

李逍遙氣功已臻化境,在這小小溪底潛行自是毫不費力,而完顏萍新練內功,火候甚淺,閉氣換氣口訣沒練到家,漸漸愈來愈感沉悶難受。幸好李逍遙早年在海邊練功,水性本就了得,很快循入水道,逆游上岸。完顏萍臉色慘白,勉力跟著師父走了幾步,陡然月復中鼓脹,哇的一聲,一股股水從口鼻流出,難受的險些昏暈過去。

李逍遙只得立在當地,道︰「你先練兩遍內功,不然就這麼跟我進去,一旦寒氣侵體,非生出病來。」

完顏萍連日來听他講解功法概要,已有相當的根柢,依言盤腿而坐,默運口訣,漸漸的一股陽和之氣流遍四肢百骸,過不多時,但覺周身暖和,體脈溫舒,不自禁暗喜此法果真有用,道︰「師父,我不冷了。」

李逍遙微微頷首,道︰「既如此,這就走罷!」先行走在前頭。

完顏萍叫道︰「師父等我。」搶上去緊緊跟在他身後,東張西望,只覺道路越來越高。上行約莫半個時辰,濕氣漸少。又過一盞茶左右的工夫,但覺他左轉右彎,時曲時折,暗中隱約向後望去,到處都是岔道。忽然間眼前一亮,牆壁上機關  兩聲,一扇門被李逍遙打開,些須光線透了過來,完顏萍微覺有些刺目,伸手抹了抹眼楮,跟師父跨入石門,走進石室。

李逍遙右臂一抬,指著室頂一個角落,道︰「這里有些粗淺的武功,你先習練罷。上面就是我練功的所在,我將通道的機關打開,你甚麼時候練好,便甚麼時候來見我。」轉身按下牆壁機括,打開石門步入通道,背影漸漸消逝在黑暗中。

完顏萍見到室頂刻著「易經鍛骨篇」、「飛絮勁」、「解穴秘訣」、「閉氣秘訣」數篇秘笈,已是怦然心動,待听師父說只是粗淺的武功,不禁略略有些失落,但想自己功力太淺,要學甚麼高深的武功,也只如閱看天書,雲里霧里。當下重拾心情,盤腿坐下,依著「易筋鍛骨篇」的口訣習練。

殊不知李逍遙是有意磨礪她的心性,以保練功時心平氣和,自能心魔不生,外魔不擾。只須如此,不過半月便可打下根基,日後不管練甚麼武功,都是事半功倍。

那廂李逍遙順著甬道走出石棺,旋繼走出棺室,點了蠟燭,沿路將牆上燭火點燃,直到了小龍女練功的房中。但見房中花草滿壁,正是後來楊過摘送給孫婆婆的,已非復初入古墓時所見的空洞景象。床上鋪了一張素毯,上蓋一張白布,上面懸著一根草繩,此外再無別物。

李逍遙月兌鞋坐到床上,閉目靜心,待要參悟武學。若是旁人坐上去,只覺床上徹骨冰涼,非跳下來不可。而李逍遙內功精深,冰床上的寒氣早已奈何不得他了。

過得一個時辰,他雙目緩緩睜開,心道︰「前不久‘南冥神功’初成,我雖借重此功的驚人威力,得以自創‘靈鷲禁式’,到底尚未純熟。嗯……離英雄大會尚有一個月,時間還算有余,我且參悟內功種種奧妙便了。」徑自坐在寒玉床上,凝神思索。

武林中各種內功心法有優劣之差,偏重之別,大多人功力卻不能隨著年紀漸長而精深,蓋因人力有時而窮,行功經脈一經確定,可供容納的真氣內力自然有限。故且難以疏通諸余經脈,又多不與氣血相合,甚至導氣歸虛,髒腑化元。是以練到老死,功力縱可精純,卻未再深厚。

這樣一來,內功便有後天、先天之分。

後天僅在修習內力,只須打通功法提及的經脈,充盈內力真氣即可。就算內力全失,也頂多元氣大傷,決計不至于危殆生命。那大輪明王鳩摩智被師叔段譽吸去畢生功力後,非但不死,反成一代高僧,即為明證。

而先天講究性命雙修,力將真氣內力與自身元氣相合,足可延年益壽。逍遙派神功和心脈氣血相連,講究功在人在,功消人亡,一旦功力耗盡,心脈自斷。原著里師祖無涯子逆運北冥神功,將七十多年的功力傳給師父虛竹子之後便即仙去;歐陽鋒與洪七公在華山頂上互拼功力,最終雙雙赴死,就是這般道理。

可見功法固分先天後天,也仍是利弊相生。

李逍遙悟到此節,不禁想起自己當年在南湖岸邊劍戰郭靖夫婦,那時如論功力之精,真氣之純,當世之中怕也只有南帝一燈可比,哪知四年過去,自己修成「南冥神功」,本以為再將百年前後的各派氣功融為一體,功力必定大增,離無敵于中原武林之日自然為期不遠。待與歐陽鋒小拼功力之後,方驚覺到並無寸進。

疑惑之余,李逍遙參悟再三,又結合祖師所遺典籍敘述,知道這門神功引自《逍遙游》中句文︰「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是說要將水積厚,須有足夠容水之處,要將風積厚,須有足夠負翼之處。如有天池一般,有容乃大。

而自己那時神功初成,見識了南冥真氣的威力,不免心生得意,以為其妙用全在于「混元一氣」之效,可將對方真氣兼容同化,包羅萬象而不為萬象包羅。此理看似無甚錯處,若與典籍所敘彼此印證,卻是錯之又錯。

殊不知此功精要全在「容水之處」、負翼之處」,而非「所容之水「、「負翼之風」。所謂「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是說水匯積不深,它浮載大船就沒有力量。倒杯水在庭堂的低窪處,那麼小小的芥草也可以給它當作船;而擱置杯子就粘住不動了,因為水太淺而船太大了。

可見若是「坳堂」過小,將杯水覆滿其內,休說「置杯焉」,便是「芥為之舟」,也有「水淺而舟大也」之嫌。「容水之處」尚自如此,何況「負翼之處」?

按此說來,南冥神功固然妙用種種,其根本卻是要闢「坳堂」為「天池」,內力與全身元氣一旦合闔,等若直截將體內潛力空間升至極致,先天至境自是指日可待。而自己一度沉迷真氣深厚,仍如當年練劍時一昧求快,到底是舍本逐末了。

想到此節,李逍遙倍感輕松,長長的舒一口氣,心下自嘲︰「到底是祖師彌留之際所創,許多精微之處來不及闡明,徒留一篇概要。當時師伯祖身懷‘八荒**惟我獨尊功’,師祖練有‘北冥神功’,師叔祖也有‘小無相功’傍身,這一套無名神功卻是無人修習,反倒便宜了我。

原本我以為此功至多與‘北冥神功’相若,才取‘海運則將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之句,命名‘南冥神功’,今看來卻是略顯小家子氣了。嗯……南冥者,天池也。若無天地造化,南冥也不過是坳堂,何以成天池?《莊子•大宗師》里說︰‘今以一天地為大鏟,以造化為大冶。‘此功可為‘造化玄功’!」

此番一朝頓悟,終有所成,李逍遙心中倍加興奮,又想︰「如此也不難得知,為何我練過數百種門派心法,功力仍不見長?皆因‘造化玄功’並非將心法一一囊括,實是依照行功路線貫通周身其余經脈、穴道、玄關。

造化之道,本就不重‘用’而重‘體’,不重表象而重實質。造化玄功更是集‘體’之一道于大成者。自己執著迷于百種門派心法,卻未能管中窺豹,領略其中神髓,實在落了下乘。若非混元一氣有包羅萬象之神效,體內真氣早已激蕩沖突,與那大輪明王鳩摩智何曾相似?自己哪里還有此等閑心、端坐于寒玉床上研武悟道?」

頓時心中微有驚悸,轉眼間便又釋然,他苦笑一聲,仰天低聲嘆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此劫已化為無形,如將前世之事一並算去,已夠取我數十次性命的了。」覺到床上寒氣不斷向四周流瀉,低頭尋思︰「功法仍待完善,我現下左右無事,又不急著回劍魔谷,不若趁此時機創悟玄功第二層便了。」

下層密室之內。

完顏萍練完一遍「易筋鍛骨篇」,就地一躍,但覺身輕體健,丹田中有一股氣漸漸上來,暖至四肢百骸,全身上下似乎充滿無窮的體力,心中大喜︰「這法門果然有用!」抄過柳葉刀挽起光華,將師父所授的精妙刀招一一使完,仍是臉不紅氣不喘,猶有余力。

如此反復練習,漸漸越舞越急,身旁刀勁四起,只刮得周圍呼呼作響。

一個時辰過後,完顏萍月復中漸漸感覺饑餓,索性將柳葉刀插在地面,要問師父古墓之內可有炊具。發足奔到了練功房外,但見床上正坐著一白衣人,觀其身影似極了師父,只是皮膚肌肉均被寒冰凍住,自己竟不知怎的,絲毫感覺不到片分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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