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邊的燈光越來越稀少,學生們大多回到自己的帳篷里睡覺。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走到一個小山頭,從上往下看去,一頂頂帳篷里面的微弱燈光,猶如黑夜里綻放的小菊花,透著脆弱的美感。
秦琴伸展著四肢,「該回去了。今晚住哪里?」她說話的時候,微微有點發抖,可能是由于夜間的寒冷。但是她的眼眸里,似乎閃爍著某種神秘的東西。
「陪你吧。」我牽著秦琴的手,繼續花半個小時,沿著小路走回營地,發現營地附近已是一片漆黑,所有的學生都已經入睡。
我走到方永泰的帳篷,听到里面傳出響亮的呼嚕聲,帳篷的門,已經從里面鎖上。這家伙,不知出于什麼心理,最希望我睡秦琴那里。
我無奈地聳聳肩,和秦琴一起鑽進她的帳篷,這才發現,方永泰已經把我的毯子放到秦琴的帳篷里面。
「唉,方永泰這個人……」秦琴搖搖頭,也不知該怎麼評價方永泰。
我笑笑,把帳篷的門拉上,熄滅防風燈,把毯子蓋到自己身上。
和昨晚一樣,我怎麼都睡不著。用最原始的催眠方法,還是沒用。
當我數到第1646只羊的時候,秦琴忽然開口說話了︰「林天,你知道耶努斯神嗎?」
原來秦琴也沒有睡著,我轉身面向她,「知道,古羅馬神話中的雙面神,掌管日出和日落。」
秦琴微微嘆氣,「耶努斯神有兩個腦袋,誰都不知道哪個是真的腦袋。林天,有時候我覺得,你就是耶努斯神。我搞不清楚,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你讓我什麼都不要問,但是,我心里覺得害怕。」
「害怕什麼?」黑暗中,我伸手撫模秦琴光滑的臉蛋。
「害怕你不愛我。或許你自己都沒有發現,你總是克制自己不要靠我太近。」秦琴抓住我的手,放到她的脖子旁邊。
「秦琴,我怕帶給你傷害。」我輕柔地撫模她的脖子,能夠感受到秦琴的失意。
「如果考慮的太多,我會更加害怕。」秦琴忽然挨近我,緊緊抱住我,同時,把熱烈的雙唇貼到我臉上。
「秦琴……我……」我想推開她,但是她用力地抱緊我,似乎生怕我從她身邊離開。
「林天,我心里好亂……難道你一點都不愛我……」秦琴一邊說,一邊把我的手移到她的身上。
剎那間,我頭腦一熱……親吻著溫暖的嘴唇,抱著柔軟的身體,渾身的血液開始沸騰……
第二天,依然是我率先醒來,望著懷里的秦琴,心情仿佛是群山環繞下的湖水,平靜而清澈。輕柔地撫模秦琴的頭發,蜻蜓點水地在她的頭頂施以一吻。
秦琴迷迷糊糊地嘟噥一句,更貼近我的身體,進一步鑽入我懷里。她的臉色紅潤,細長的眼線襯托出她微翹的睫毛,顯得嫵媚而可愛;從毯子里露出的肩膀,柔膩圓滑,雪白晶瑩。
我悄悄打開帳篷的氣窗,發現古萌坐在小溪邊的石頭上,眼楮望著我這里。
莫非他知道了什麼……我暗暗一絲心虛,替秦琴拉上毯子,把她的肩膀遮住,又輕輕拿開她抱著我的手臂,從帳篷里鑽出來。
古萌向我招招手,「香煙呢?」
他沒有問我其他的事情,只關心他的香煙,讓我覺得古萌此人的確是有點與眾不同。
我從口袋里掏出昨天古萌偷偷塞進來的香煙,扔到他手里。古萌不急不緩地取出一支煙,點燃之後,悠閑地抽起來。
古萌抽完整整一支香煙,也沒有提半個問題。他低頭看著腳下的溪水,似乎是在想自己的事情。
他忽然拿起手機,撥通一個電話,「爸,北北在家乖不乖……嗯,我明天回來。這里和小時候比起來,一點都沒有變,昨天去釣魚了,這里的魚還是那麼大……等北北長大,我們一起來這里玩……什麼水土不服,邵宜的身體沒問題,那我掛了……什麼?爸,你別這樣說,邵宜和我談過了,北北習武的事情,你有你的想法,尊重北北自己的意思吧。嗯,再見。」
古萌收起手機,表情凝重,望著遠處的山脈。
他不僅是南城美院的「皇帝」,同時也是丈夫、父親、兒子。我坐在旁邊看著古萌打電話,感受到一個立體的古萌。
古萌踢起一塊石子,小溪中央隨即激起一朵小浪花。他看看我,「有沒有興趣一起早鍛煉?」
「可以。」我笑笑,陪他一起走向樹林。
樹林里,古萌月兌下上衣,露出結實的體型,「會不會空手道?」
「奉陪。」我也月兌下上衣,把衣服掛到高處的樹枝上。
「很好!接招!」古萌向前一步,使出一個凌厲的「平移踢」。
空手道以平移踢為多,力量雖然沒有跆拳道大,但速度比跆拳道常用的凌空踢快許多。僅僅通過他這個平移踢,我就知道古萌在空手道的造詣上也非泛泛之輩。
見我避開,古萌再次上前,對我擊出一拳。跆拳道動作建立在波浪型步法基礎上,而空手道是直線運動,顯得更加直接,在某些時候,也更具威脅。
我擋住他的拳頭,同樣以空手道的拳法回擊。
幾個回合之後,我們都有些氣喘吁吁。
機會!我躲過古萌的踢腿,終于找到他的一絲破綻!
幾乎同時,我們的拳頭停止在對方的額頭前方幾厘米處。我只覺的一陣快風從額前滑過,頭發被微微吹起。
古萌點點頭,松開拳頭,摘下我鼻梁上的眼鏡,「你的外表很有欺騙性,但是如果沒有眼鏡,你看上去要成熟很多。」
我收回拳頭,從他手里拿回眼鏡戴上,「這算不算夸獎?」
「算是吧。」古萌微微一笑,把香煙扔到我手里,「交給你保管,我老婆逼著我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