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黑夜中,風鈴輕輕地叩問著自己。
「你是誰?」有聲音低低地笑著,帶著點冷,帶著點誘惑。
她的臉隱在暗處,風鈴看不清,只覺得她的身形很是熟悉。
「你當然應當熟悉的,」那聲音輕輕地道,隔著那麼遠,卻似停在她的耳畔說著話,「因為你就是我,我們——是魔。」
「魔?」風鈴皺起眉頭。
「你不相信?」那女子朝她走了過來,可是那臉卻仍舊看不見。
「你竟不相信自己是魔?想想在蕪陽你的行為,是魔性讓你大開殺戒。渺渺,上一世的事,你都不記得了。」
「渺渺?」這個名字,只一念,便覺得熟悉。
「渺渺?」叫得那麼纏綿,是誰在叫喚著她呢?
「渺無煙!」不知為何,這個名字便鑽出她的腦海。
「不錯呢,你——還記得這個名字。渺無煙,就是你,就是我。」那女子又輕輕地笑開,隨即消失不見。
空氣里還浮動著她笑著的回聲,以及「渺無煙」這個名字。
一雙清眸睜開,星辰低垂,四周靜寂無聲。
風鈴輕勾了唇,又是這個夢。從破聖月竹海後,這個夢便一直糾纏著她。
「渺無煙!」是她的前世麼?
喚來青鸞,青鸞的身體已經恢復,靈力也愈加充足。
「鸞兒,我們回蝴蝶谷!」風鈴道,有些事,她一定要弄個明白。
黑色下,蝴蝶谷安靜如初。
風鈴踱至乾坤池,卻見一修長的身影也立在哪里。
「如嫣,怎麼沒睡?」風鈴開口問道。
如嫣側過頭來看風鈴,微微頷首道,「族長!」
作為佔卜師,她是不是也感覺了不安,所以才會立在這里。風鈴沒有說話,良久,風鈴才開口問道,「如嫣你听說過渺無煙這個名字嗎?」
「渺無煙?」如嫣大驚失色,「族長怎麼突然提起這個名字,難不成她已經復生。」
看著如嫣驚恐的神色,風鈴的心跌至谷底,她慢慢地一字一頓地問,「渺無煙就是那個詛咒風家的人?」
如嫣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是她?風鈴沉肅地望向那波心,永不停歇的白泡一直冒個不停……
若她的生是為了拯救風家,那為啥她又是那個發誓要風家滅亡的魔頭。她的心事重重,再次抬眸,卻見著波心中身影一閃,他?
或許她應該去問問他。
南宮傲正在花園里給花澆水,白衣青絲,縴塵不染。
感到空氣中的異動,他黑眸一黯,一回頭便看見風鈴站在離他身後不遠的地方。
他微微地笑著,眸子深深透著思念。
「你來了,」他道,如同清澈的溪水,見底的都是滿滿的情意。
風鈴清眸一縮,向他而去。
「我沒回京城,競馳便埋在了離京都不遠的小山丘上。」南宮傲不忘的是她與他離別時對他的囑托。
風鈴微點了頭,淡淡道,「其實何必太過執著,人都已經死了,葬在哪里都是一樣的吧!對了,從竹陣中出來,你有沒有反復地做惡夢?」
「你終于肯關心我啦!」眸子一亮,南宮傲太多的情緒流露而出。
風鈴輕擰了眉,這個人還真愛往臉上貼金。她不過是想知道他與她有沒有同樣的感觸。
「這些天我反復做著一個惡夢,我怕是在陣中染上的惡念。你和我從這陣中出來,所以……」話未說完,只是定定地看著他,她的意思他應懂。
「如此,」南宮傲有些微微的失望,抬頭看向風鈴,黑眸頓時清亮透澈,「我也做過惡夢。」
「噢!」她抬眸听他所說。
「那些天,我一閉眼,便夢到你從我面前墜崖而亡,在夢里我都覺得絕望。」他輕輕地訴說著他的心,「風鈴,我喜歡你。如今我對你的心,可真可誠!」
「我不想听你說這些話,也不是來听你說這些話的。你對我的心是真是假,我不會計較,反正我也不會喜歡上你。」風鈴上前一步不看南宮傲眼里的落寞,神色漠然,「這幾天,我心里的從來沒有這麼不安過,我甚至覺得那陣的威脅還在。」
「怎麼可能?」南宮傲緊皺了眉,可是風鈴的神情卻又告訴他這事不那麼簡單。
「進陣前,我的心便不安著。陣中的邪氣太過強大,讓我作出了危險的判斷。那麼強大的邪氣,不是你我二人能夠對付的。」如果對付得了,那種不安會消失,就不會以越來越強的姿態橫在她的心間。
「那你認為?」听她這麼一說,他也覺得有些蹊蹺。
「我認為或許這里面有更大的陰謀,所以在陣中我們才僥幸逃月兌。」回過頭,風鈴看向南宮傲,命令道,「把手伸出來。」
南宮傲一怔,卻也按言伸出手。
用指尖在他手心劃出一條紅線,紅線之處有血溢出。然後她又同樣在自己手中劃了一橫。兩手相握,不帶任何暖昧,為的只是兩心合一。
「從現在起,一月內你所發生的任何事,我都知道。」如此,或許能夠探出些蜘絲馬跡,畢竟從陣中出來的如今只有她們兩人。
南宮傲唇角含笑,他沒有說話,但風鈴卻听到了他的心聲。
「從現在起,一月內你所發生的任何事,我也會知道!」
風鈴毫無意外之感,風家的法術,他會了,不是嗎?
虛空中誰輕輕地一嘆,隱形的身影,絕色的面容,不是洛君臨是誰!
果真,母後說的不錯,見著了又怎樣。不過是徒增一筆煩惱而已。
此時的風鈴雖然背對著他,但單看南宮傲眸里的驚喜與深情,以及緊握住的雙手,便不難想象兩人間相通的心思和流動的情愫。
果真,他與她最大的障礙,不是仙凡之別,而在于她的心里沒有他。
忘了吧!從今以後,不再與她有任何牽連,讓一切復原後,他還是那個快樂無憂的小王子。只是,他還能快樂嗎?
淒淒地一笑,風鈴,從此我的世界不會再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