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高一籌 第117章 信任的能力

作者 ︰ 芸心亦然

人間三月,草長鶯飛。

宮里的春色格外醉人。

衛昔昭抱著瑜哥兒在御花園內游走。這是孩子日後要久留的地方,她想讓他自兒時便熟知這一切。而若不能——于她也並非壞事。

許是因著衛昔的緣故,或者是這段時日的朝夕相伴,她如今從心里覺得,瑜哥兒就是她自己的孩子。

御花園內一處,斷壁殘垣,很是惹眼。為著這一點,衛昔昭不自主地移步過去相看。

「夫人……」飛雨出聲,有阻止的意思。

衛昔昭不解,以眼神詢問。

飛雨解釋道︰「此處是拘禁景王的所在。」

衛昔昭聞言,步履反倒愈發堅定。

是先皇的旨意,她在宮內可自由游走。任是蕭龍,也不好阻攔的。

院中並無侍衛看守。

蕭龍洛獨自坐在樹下,手中有酒。

只是,他的手腳上均有沉重鐐銬。

蕭龍洛清瘦了太多,身影透著寂寥。

這哪里是拘禁,分明是將他當做罪犯來對待。

同父異母的親兄弟,真的需要如此麼?

衛昔昭靜靜站定,心里千般滋味。

不是不會想一個問題的——如果是蕭龍洛做了皇帝,那麼如今的大周,又會是什麼樣子?

為了一個皇位,生死殺伐之間,其實沒有對錯,只有勝敗。

可這些事,蕭龍為何就不能想想?他坐在龍椅上,真的能夠心安麼?這樣對待蕭龍洛,便是他因為心安與否才有的手段麼?

衛昔昭自問,不能認同。

皇位之爭,她看到的不是哪個皇子更能堪當大任,她看到的只是在外征戰的兒郎要不要因為一個皇位而丟了性命,從而能夠做出選擇。

而蕭龍,他真正做過什麼?

他做的,是等人救他出天牢,等人輔佐他登基繼承大統。只有衛昔的仇,他的一己之仇,他沒有等人幫他報。

也僅此而已。

此時的蕭龍洛,緩緩轉過頭來,看向衛昔昭。

隨後,他緩緩地笑開來。

笑容中,有著對自己如今情形的自嘲,有著見到故人時才有的愉悅。

再深究,便是無奈、落寞。

衛昔昭心頭一緊,不知為何,倉促轉身,抱著瑜哥兒快步離去。

沒有辦法面對。

未出宮門,遇到了蕭龍。

「見到景王了?」他語氣透著漠然。

衛昔昭點頭。

「無事,少去那邊。罪人,不需見。」是命令的口吻。

「無事,臣妾會少來宮中。」衛昔昭行禮告退。

是到今日才真正意識到、看清楚蕭龍無情的一面。

他是要將他的七弟整個人廢掉,不肯給蕭龍洛一點點尊嚴、自由。

對于這樣的蕭龍,即便對季府、衛府再好,她也是心懷畏懼。

哪日翻了臉,還不是一樣的不留情面。這不需質疑。

回到季府,季青城忙于軍務,還未回府。衛昔昭心里悶得難受,找來了蕭龍澤說話,輕描淡寫地說了在宮中的見聞。

蕭龍澤听了,蹙了蹙眉,沉默半晌才道︰「明君無情,不能有情義,一如先帝。」

是為蕭龍開月兌的話,只是說的沒什麼底氣。

衛昔昭莞爾一笑,「我只是看不透,如此對待景王,是不是明君之舉。」

「他二人之間糾葛甚久,非你我能看透。」蕭龍澤安撫一笑,「不如順其自然,作壁上觀。」

衛昔昭看著眼前易容後的男子,又想想他的真面目,雖然容貌不同,竟是一般無二的優雅尊貴,心緒便這樣被轉移到了別處,笑了起來,「可有人問過你的出身?你這樣子,屈居季府管家之位,著實委屈了你。」

蕭龍澤便又是一笑,「千金難換我心甘情願。」

「這總不是長久之計。」

「待我煩了厭了再說也不遲。」

生在帝王家,卻無心富貴閑適,這樣的人,是萬中之一,可遇不可求。衛昔昭其實很佩服他這樣的豁達通透,而平日遇到什麼事,也總會被他三言兩語說得心里明朗不少,閑日每每與他多說上幾句。

其實偶爾也會猜測,蕭龍澤願意隱姓埋名在季府,到底是喜歡今時生活,還是怕他會成為第二個蕭龍洛。

那樣聰明的人,反倒是什麼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庭院春深的時節,季允鶴留在府中的時日久了些。

三夫人便有了忙碌的事情——每日將她的孩子瑞哥兒抱到季允鶴面前去,力圖討得國公爺的歡欣。

季允鶴這個人,衛昔昭到如今也是看不明白的。

這個人如今似乎只是在為了下一輩人活著,為膝下三子鋪路、建功,可在幫蕭龍登上皇位之後又無心于加官進爵,對封賞一概謝恩回絕。而二爺、三爺想做什麼事、想謀個什麼差事,他也總是不予理會。如此一來,為下一輩人活著就又說不通了。

對于這種久在官場沉浮之人的心思,時日久了,衛昔昭也懶得猜測了,因為自知猜測也是徒勞。

偶爾,季允鶴會游走至正房,看看瑜哥兒,叮囑衛昔昭幾句。衛昔昭自然是言听計從。

宮里的蕭龍不知是如何得知了裴孤鴻與衛昔晴的婚事,竟很是贊同,趕在兩家定親之前下旨賜婚。

如此一來,婚期便由預期的冬日改在了四月。

衛昔昭時不時地就將瑜哥兒交給飛雨照顧,回衛府去消磨整日光景,對人說是幫忙操持婚事,其實只是為了圖個清靜,實在是煩了太夫人那種不冷不熱的態度。

衛昔昭是覺得,有什麼矛盾的話,要麼就隱忍不發,要麼就針鋒相對,像太夫人每日與她擺著一張不陰不陽的臉,她實在是消受不起。

那一日,衛昔昭回到府中便覺得少了些什麼,問過飛雨才知,瑜哥兒被季允鶴抱去了太夫人房里與瑞哥兒一起玩耍。

衛昔昭便去了太夫人房里找瑜哥兒,太夫人神色冷淡,道︰「青城將瑜哥兒帶去了海天樓,說是晚些時候才回來。你別一驚一乍的,沒事,誰又敢打瑜哥兒的主意?」

太夫人若是不加末尾一句還好些,加了反倒更讓衛昔昭心里不安穩,想也沒想便去了前院問蕭龍澤。

蕭龍澤並不知曉這件事,也是這樣答復的衛昔昭。

好端端的,季青城為何要將瑜哥兒帶出府去?而且去的還是對于孩子來說沒趣致可言的海天樓……他從來也不曾如此。

再想到季青城提過的有些人會加害瑜哥兒,衛昔昭的心里就愈發焦慮起來。

蕭龍澤見她神色惶惶不安,提議道︰「夫人實在放心不下的話,屬下隨您前去探個究竟?」

「好!」

衛昔昭棄了車轎,命人帶馬,與蕭龍澤一前一後打馬去了海天樓。

飛雨後來听說了,頓足嘆息。她害怕,怕夫人與將軍因為這件事會生出嫌隙——

其實事情只是趕巧了,小九奉命來抱瑜哥兒出門的時候雖然倉促,還是跟她交代了一句,說是皇上要看看瑜哥兒,在海天樓等著。恰好將軍處理公務之余路過府門,便順道將瑜哥兒帶出去了。夫人就這樣前去尋人,豈不是連將軍都不信任了麼?

季青城走出海天樓的時候,恰好見到衛昔昭與蕭龍澤同時下馬。

衛昔昭下馬之後,視線流轉,只尋找瑜哥兒,看到小九正將孩子抱在懷里,便快步上前,將孩子搶過,抱在了懷里。

季青城不由愕然。

瑜哥兒是她視如己出的孩子,難道于他不是如此麼?

可是此刻,很顯然,在衛昔昭心里,瑜哥兒只屬于她一個人。孩子不在她的眼界、控制之內,她便不能心安。

「日後這種事,能免則免吧。」這是衛昔昭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季青城不由失笑,「依你之見該如何?何事都要得到你的允許,我才能踫瑜哥兒麼?」

「如此最好不過。」雖說是白白擔憂了一場,可之前的焦灼還是讓她一時難以平靜下來。說完這話,衛昔昭就要轉身上馬。

季青城攔下了她,「一起坐轎回去。」心急之下,她忘了忽略繁文縟節會招致的流言。

衛昔昭無所謂地點頭。

途中,季青城問道︰「你如今是怎麼了?偌大的季府,這許多人,你都信不過麼?」

信,只是那份信任有限度。這是衛昔昭的心里話,卻不好說到明面上,也就只是沉默不語。

「再說的深一些,你連我連小九都不信麼?」季青城依然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只是想問一句,為什麼。

「我……」衛昔昭想了想,將瑜哥兒的一雙小手握在手中,「我怕人借著你的名義胡作非為,今日的確是魯莽了,可是,我不覺得有錯。」

季青城刻意將語速放低放柔︰「昔昭,平日里一家人在一起,磕磕踫踫總是難免。可在瑜哥兒的事情上,沒人會將他的安危視做玩笑。」

「那只是你這麼看。」衛昔昭低下頭去,「我在季府,從開始到如今,陪我走過來的,也只有我身邊幾個丫鬟,還有管家。別人是善是惡,我不清楚,也懶得分辨。」

猝不及防的,季青城的心,疼了一下。

他的妻子,在偌大的季府甚至京城,其實一直孤單,孤單了太久。而最讓他難過的,是她已經喪失了相信人的能力。

她如今缺少的,不是溫言軟語,不是朝夕相伴,而是如何才能不孤獨——自心底相信一個人、依賴一個人。

獨自走了那麼久的一段路,她已忘了去依靠旁人。

側頭深凝那張美麗而漠然的容顏,他嘆息一聲,滿帶著憐惜,將她連同孩子,擁在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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