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日晨間•卡斯爾雷司令部某處——
「可惡!」一只拳頭重重錘在桌面上,「這小子算是從哪冒出來的哪根蔥?我們辛辛苦苦幫這群紅毛蠻子打天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憑什麼他偷偷模模打了兩場伏擊就被吹捧成英雄,我們頂著敵人優勢兵力死那麼多人反倒被人罵指揮不力?」
這些憤憤之言來自于一位維撒克斯叛軍中隊長,只有正統的維撒克斯人才會將「紅毛蠻子」這個污蔑性的稱呼加在凱爾特人頭上。
「說的沒錯!我看那群紅毛蠻子壓根就從來沒拿我們當過自己人,要不是我爹媽都在該死的白罌粟手里老子早就反他娘的了!還有齊格菲和亨克爾那兩個家伙,平時看起來道貌岸然的,關鍵時刻居然為了保命連家人都不要了,我呸!」他的話立即得到了絕大多數叛軍軍官的支持,他們本來就不是自願加入革命軍的,得到的待遇稍有不公就怨氣沖天。
「都給我靜一靜吧,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羅伯特顯然是想借夸大這小子的功績來削弱我們維撒克斯一派的影響力,有道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又壓著他們打了二十幾年,如果我是羅伯特也不會放任我們這些維撒克斯人在軍隊內部坐大。」見眾將越吵越凶,一直在首座上眯著眼楮的叛軍總指揮布萊爾哼了一聲,聲音不大,卻壓下了全場的狂躁氣氛。
姜還是老的辣,布萊爾坐鎮卡斯爾雷二十載有余,他可不像這些新晉軍官一樣年輕氣盛,知道公開抱怨非但不會得到應有的重視,反而容易引起游擊隊一派的忌憚。
「總指揮閣下,您說的我們也不是不明白,可我們總得想個辦法改變現在的局面啊,羅伯特分配給我們的補充兵員和裝備量都在減少,再這麼下去沒等佣兵打過來我們倒先被那些紅毛蠻子給吞了。」一位沒了地盤的地方基地司令急道。
「想辦法是嗎?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也推出一個像約翰這樣的人物,不過你們里面誰有這份能耐和膽量到佣兵控制區去胡鬧?」布萊爾斜過眼楮冷冷問道。
「額……」剛才還吵吵嚷嚷的叛軍們頓時集體失聲,他們手上唯一的本錢就是自己的部隊,若是贏了還好,一旦輸掉可就血本無歸。
「沒有一個敢出來是麼?」布萊克滿臉的鄙視。
「我們要是有那能耐麥克亞當也不至于花錢雇人鎮場子了……」某軍官小聲嘀咕道。
「閣下,這個辦法好是好,恐怕弟兄們沒人敢試,還有沒有更溫和點的方法?」被布萊克噎得夠嗆的地方司令喝口紅茶潤潤干燥的口舌,垂頭喪氣地問道。
「更溫和的辦法?」布萊克屢屢自己寸長的山羊胡子,「那就只能我們這邊先拋出橄欖枝了。」
「恕在下愚鈍,閣下您的意思我沒听明白。」地方司令一臉的莫名其妙。
「這都不懂?」布萊克的嘴角抖了抖,「既然他們游擊隊想當頭,我們就讓他當。那個約翰不是很會打仗麼?咱們就主動提出讓我們的軍隊跟著他一起上,贏了里面有咱們一份,輸了也是他指揮的問題。」
「讓我們跟在那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後面轉?!」地方司令想也沒想就大叫出聲。
「那你還想怎麼樣?自己單干不敢,跟著別人等湯喝又嫌丟面子,難道蹲在卡斯爾雷吃空餉就能讓自己得到尊重麼?反正我手里有卡斯爾雷的城防密碼本不怕他羅伯特對我下手,我好心給你們指條明路你們不听也罷!」地方司令的不識抬舉讓布萊克勃然大怒。
「不是,我……」地方司令想反駁,又沒什麼好借口。
「小子,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畢竟我也是被迫從麥克亞當屬下反出來的,我的兒子和兩個女兒都在白罌粟手上,但是我們已經不是當年那些能在平民身上找平衡的維撒克斯軍了,就算怎麼跟麥克亞當解釋我們也變回不去。現在我們的身份是叛軍,是新貝爾法斯特革命軍,這兒是個論戰功排座次的地方,在麥克亞當手下鬧一鬧就能得好處那一套在這里行不通,想要好處就得下血本,知道麼?」剛把地方司令罵得狗血淋頭,布萊克的語氣又舒緩下來。
「屬下知錯了……」地方司令此時已經完全被布萊克的氣勢壓制,只得低頭認錯。
「明白就好。」布萊克點點頭,將頭轉向眾軍官,「下午就是軍事會議,我會試著給你們牽牽線,不過成不成還得看你們自己的表現,不想被那些紅毛蠻子吞掉的話就各自努力吧。」
「謝謝閣下的提點。」事已至此,眼高手低的叛軍軍官們只好听憑布萊克的指揮。
「一幫人雲亦雲的笨蛋!」看著自己這幫沒出息的部下,布萊克暗罵道。
——午後•革命軍軍事會議——
「想必大家都听到消息了,由約翰帶領的偵察部隊已經撤回卡斯爾雷,雖然殲敵的數量不多,但是他成功地從敵人眼皮子底下搶來一支半中隊規模的機甲,這可是大勝。」會議開始,羅伯特就喜笑顏開地向眾軍官宣告勝利。
「這小子干得不錯嘛,當初還真沒發現我們游擊隊里有這號材料。」游擊隊元老威廉•坎貝爾面泛得色地看著布萊克,不管怎麼說也是他們游擊隊一派領導的戰斗,他這是在示威。
「那不知道我們的功臣哪去了?我好像沒在這里看見他的影子,還是說我老眼昏花了?」布萊克並不上鉤,話鋒一轉輕輕帶過。
「啊,他在戰斗中機體被敵人擊中受了點傷,現在正在前線醫院休養治療。」不想讓布萊克下不來台的羅伯特回答。
「哦?不知道傷勢如何?」布萊克關心道。
「放心放心,一點震蕩而已,我們游擊隊是在農場礦坑里模爬滾打長大的,可不像某些正規軍那麼嬌氣。」威廉話里帶刺地回答。
會議室里的叛軍一派指揮官紛紛將不友好的目光投向了威廉,對方的挑釁太明顯了。
「是麼?可我怎麼听說這位約翰指揮官也是維撒克斯正統軍校出身的呢?」布萊克笑著反問,再不適度反應他就沒法控制局面了。
「哼……」老威廉頓時啞了火,只能冷哼回應。
「不管怎麼說我們的英雄沒事就好,但我建議大家還是檢討一下這次戰斗的得失,避免下次犯下同樣的錯誤。」成功堵住了威廉那張討人厭的臭嘴,布萊克接著道。
「錯誤,約翰有什麼錯誤嗎?你倒是給我指出來看看,在我看來他打得已經相當不錯了!」誤以為布萊克是要貶低約翰的戰功,威廉又跳了出來。
「不不不,威廉長官,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布萊克輕松地擺擺手,「我說的不是約翰指揮官,他在這次伏擊的表現可圈可點,我手下的軍官隨便拿出哪個也沒法像他做的那麼好,我想要檢討的是我們指揮部的錯處。」
「我們?你什麼意思?有話就直說,別說半句藏半句的!」一直看不起布萊克可又總佔不得上風的威廉怒道。
「我的意思是,我們是不是太過勉強了這位約翰指揮官呢?要知道真正的大將都是運籌于帷帳之中很少有立足于戰陣之前的,這次是他運氣好才沒有出意外,如果他在戰場上陣亡了,對卡斯爾雷的士氣影響有多大各位應該可以想象吧?」
「布萊克長官,你的意思是?」沒等威廉再說話,羅伯特搶先一步問道。
「我是希望指揮部能給約翰指揮官的麾下增兵,好不容易發掘出來一位能和佣兵對抗的指揮官,就讓他率領區區兩個偵察中隊實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布萊克眼中閃過一絲老練的光芒,他知道是時候提出自己的打算了。
「他還太年輕,現在就給他增兵,這未免太過草率吧?」羅伯特審慎道。
「哎,總統同志此言差矣。」布萊克一擺手,「有道是英雄出少年,又道是亂世出英雄,現在革命軍的情況已經處于危急存亡之關頭,敵人勢大,我們這些老家伙習慣穩扎穩打的戰術已經沒法應付現在的場面否則情況也不會如此被動。據我所知敵人的指揮官年齡也不是很大,所以我認為當前時局正是啟用新人,利用他們的奇思妙想起死回生的時候。想來總統同志也不是真的想困守在這卡斯爾雷城里吧?外面還有很多同志在受麥克亞當的欺壓,想想第九都市的慘劇,您難道不著急嗎?」
「這個,」羅伯特被布萊克說得心頭一動,「我也不想放任麥克亞當欺壓我們的同志,可是我們的兵力實在是捉襟見肘……」
「既然總統同志下不了決心,那麼屬下就以身作則吧!」惋惜似的搖搖頭,忽然布萊克從坐席上豁然起身,「布魯諾、博格斯、休伊特還有錫林!」
「在!」被叫到的四名中隊長趕緊起身。
「我以卡斯爾雷城防司令的名義命令,你們四個和旗下部隊現在被調撥到約翰指揮官屬下,一切行動听從約翰指揮官命令,如果我發現哪個敢抗命我定懲不饒,都明白了嗎?!」
「是!」先前早就商量好了,還能有誰敢不應。
「這老小子是要跟我們分功勞!」事到如今威廉可算搞明白布萊克的打算了,他連忙亡羊補牢似的叫起了三個游擊隊一派的中隊長,命令他們調到約翰指揮下行動。
「老子的人馬比你還多一個中隊!」威廉將挑釁的目光投向布萊克。
「呵。」布萊克只是笑而不語,他知道自己是弱勢的那方,現在不是和游擊隊一派叫板的最好時機。
「你們……哎!既然兩位軍事長官都同意給約翰指揮官增兵,我這里也沒什麼意見,就照二位的意思進行吧。」
被晾在一邊的羅伯特總統嘆口氣,無奈地批準了他們的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