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吧,這森林深處的空氣顯得潮濕了許多,呆久了不免有些涼意,可我寧願就這麼待在這又冷又濕的屋外,也不願進去,那里有俱令我恐懼的尸體,還有個視我為鼠疫的五殿下,沒有我喜歡的任何東西。
「看來得等到天亮再回去了,夜里涼,進里面吧?」隨即一件衣服披在了肩頭,身子頓時暖和不少。
「你可以動了?」我扭頭,只感覺到他的存在,看不清他是何表情。
「嗯。」他輕輕的回答。
跟這個妖孽毒舌的五殿下一起,還是順著他的意為好。進得屋內,一陣溫暖迎面撲來,不知何時被他燃起了一堆篝火,由于技術不到家的緣故,屋內有些煙霧,想他堂堂一個皇子,能做到這些已經不錯了。
即便如此,也比先前亮堂了許多,仔細的搜尋了一下,並沒有發現那具噩夢般的男尸。
正疑惑呢,他伸手遞過來一物︰「你的流觴,是慕容緋歌送的吧?」
我點點頭不置可否。
「尸體已經被我扔掉了,若你感到累得話,可以過去躺會兒。」或是覺得欠我的吧,這家伙竟空前的體貼起來。
「不用,你想睡就睡吧,我坐會兒。」在篝火附近的干柴上坐下,四下里一瞅,干柴的籌備很豐富,夠燃燒個幾天的,應該是為了應付雨季所準備的。
找跟棍子把火堆捅了捅,濃煙一下子少了許多,火焰 里啪啦的旺了起來。
長夜漫漫,索性對著眼前的火堆發起呆來。
「那個,回京後我就上你們慕容府……」他也自己找個位子坐下,企圖打破沉默。
「停」不得不說這個妖孽的老五很會挑話來講,只半句話就成功的讓我開了口,而且是迫不及待的,「五殿下若真的覺得虧欠我什麼,以後見到慕容菲嫣的時候留點口德,我就很感激不盡了,其他的還是省了吧?」
「你」顯然沒人這樣和他說過話,而我的話又使他覺得頗為難堪,所以瞬間他就又恢復了慣有的語氣,慵懶中帶著些優雅,散漫中又夾雜著皇室的高傲︰「你可要想清楚了,想做本王妃子的女人可多了去了,何況還是正妃。」
「知道了,您的風流名號也不是杜撰來的。」我有些想笑,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樣的語氣跟我講話比他刻意裝出來的溫柔體貼听著順耳多了。
許是骨子里不願意見到他低聲下氣的模樣吧,總覺得他這種人應該就是高高在上的,沒事的時候觀望幾眼,就當是欣賞風景了,誰叫人家長得標致呢?
「你」很顯然他覺得我這女人太不知好歹了,明明都已經聲名狼藉了,卻還這麼固執。
一時間又各自陷入了沉默,走了那麼遠的路,又折騰了那麼久,我是真的累了,偎在火堆旁,把腦袋支在膝蓋上,一心盼望著天快些亮,或者大哥可以找到這里來。
心里也知道後者是不可能的,總之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吧。
「慕容緋歌送你流觴的時候,有沒有告訴你它的故事?」良久後,他終于又找了個話題。
「沒有,若五殿下想說的話,我會洗耳恭听的。」腦袋依然支著膝蓋,我只是抬起眼皮向他坐的地方瞅了瞅,不期然的看到了他有些薄怒的鳳眸。
出門在外,少了很多規矩,這半個月下來,我都幾乎忘了見到他們這些皇子公主的要行禮這回事了。
很顯然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只得無奈的嘆口氣作罷︰「流觴是天雲的第一任開國大將軍隨身所帶之物,據傳為一位名鐵匠所打造,流觴造成後就歸隱了,所以極其珍貴,出自他手的還有幾把,除了四哥的那把「逆鱗」,其余的都不知所蹤了。流觴是慕容緋歌在取得文武狀元時,父皇所賜,沒想到他竟給了你,看來,他真的疼你勝過他的親妹妹菲雪啊?」這個忸怩的小孩,話里有話啊。
「他確實是位難得的兄長」懶得跟他計較那麼多。
「慕容菲嫣,你剛才……所做的那些從哪學的?」這家伙終于忍不住了,估計從清醒後到現在他就一直糾結著呢?難得憋到現在才問。
「什麼?」我裝傻。
「少裝蒜,說,你一個相府千金怎麼會那些青樓的女子都不屑于做的勾當?」這家伙根本沒打算放過我,依然步步緊逼,難道他們的御用夫子就並沒有教導他們「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嗎?
況且,我是為了誰啊?
他的話再一次成功的激起了我的怒火,這一次沒有外憂了,我不需要再壓抑︰「五殿下明白就好,何必說出來呢?想我一個耐不住寂寞的yin賤女子,會些床第間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啊」臉上是滿不在乎的笑,心卻在滴血。
沒想到我慕容菲嫣會有如此不堪的時候。
「是嗎?看來本王還真是小看了你」這家伙來到我面前蹲下,伸手輕佻的挑起我的下巴,使我不得不抬起腦袋看著他︰「說說,除了李慕白外,你還和多少個男人上過床?」
消消氣消消氣慕容菲嫣,他只是一只無知、愚昧、風流成性卻恰佩戴著主人皇冠的瘋狗而已,你不可以跟他一般見識,因為他的主人會對你乃至整個慕容家不利的。
不是有句話叫做「打狗看主人」?
閉上眼楮,默默地從一數到十,再睜開是,眼楮已恢復了一片清明,絲毫沒有動怒的跡象,相反,笑得比任何時候都要燦爛︰「若五殿下覺得侮辱菲嫣比較開心的話,我是不會介意的,只是你的問題恕難回答。」我忍痛從他的手下掙月兌開來,這死人,下手這麼重,下巴一定被捏出印跡了。
「怎麼,有勇氣做沒勇氣承認?據本王所知,你慕容菲嫣可不是那種敢做不敢認的人啊?」火上澆油是不?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再這樣下去,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忍不住拿沾過毒藥的流觴去刺他。
起身,把他的衣服扔往他懷里一扔,欲離開這彌漫著硝煙的戰火之地。
「去哪?」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死死的。
「五殿下不知道何為‘話不投機半句多’嗎?我離你遠點,省的礙著您的眼。」掙扎幾下,卻沒掙月兌開,當下只有惱怒的看著他。
沒想到他這時竟笑了出來,那叫一個魅惑妖艷啊!我忙移開視線,越美麗的東西毒性越大,我可不想被他這朵罌粟毒死。
「既然你已經把清白是非置之身外了,那麼顯然也不在乎這身體被誰佔有了,本王現在有點寂寞了,你說怎麼辦?」說著手上一用力,我就跌入了他的懷里。
顯然先前我色誘那色魔的一幕刺激了他,他的手很不老實的開始在我的身上隔著衣服游弋起來。
我此時的心情可謂是五味雜瓶,慕容菲嫣,瞧你都干了什麼?救了只白眼狼回來。
「五殿下,您若不想跟那人一樣死的不明不白,盡管來好了」我僵硬著身體,冷冷的說道。
這話顯然很管用,他的動作頓時一僵,我借機推開他,向著門外無邊的黑夜沖去,被野獸吃了也好,起碼我還有做人的尊嚴。
從此以後,五殿下你就是我的絕交往來戶。
「慕容菲嫣,你不要命了?快回來」跑得很遠了,身後才傳來他模糊的咆哮。
齊瑞稹,你去死吧我一邊在心底指名道姓的詛咒他,除了我未來的太子姐夫跟皇後姑姑除外,他的祖宗十八代被我問候了個遍。
手里握著沾滿劇毒的流觴,我開始小心翼翼的憑著白天的記憶向林子外模去,說是模,一點不假,白天這里的可見度都有限,別說這深更半夜了。
走了一會兒,怒氣消了後,又開始為那些時遠時近的鳥獸的嗚咽聲後怕不已,緊緊手里的流觴,才略微有了些底氣。
想著這藥基本上算是見血封喉了,所以不管什麼只要踫到我鋒利的匕首便注定必死無疑了,這麼想著才有了走下去的勇氣。
不知走了多久,整日來的體力透支加上又沒有進食,使我幾乎虛月兌,現在的我可真是苦不堪言,饑寒交迫,若不是此時倒下去就會沒命的念頭左右著我,我早倒地上呼呼大睡了。
就在我以為會命喪于此的時候,遠處的林子里傳來了人的喧嘩聲和鳥獸的奔走聲,其中夾雜著火光,看樣子,應該不止一兩個人。
不知對方是敵是友,所以我不敢貿然求救,當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向他們慢慢靠過去。
由于在林子里走得久了,漸漸適應了這里的環境,走起來也沒有當初那麼吃力,唯一欠缺的是我的溫飽問題,現在的我已經餓得頭暈眼花了,此刻我的面前就是有一頭牛我也可以吞下去。
和人群的距離漸漸拉近,走到離他們差不多百米遠的時候,我才听清了那些此起彼伏的喧嘩聲︰「菲嫣」
「嫣兒」
「慕容姑娘」
「嫣姐姐」
「死丫頭」不用想這個一定是憐影,其他人不敢這樣叫我。
……
我倚著手邊的一棵樹停體,嘴巴張了張卻發不出聲音,唯有洶涌的淚水很快濡濕了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