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那非鬼非妖的日子里 第八十七章 筆墨之殤(下)

作者 ︰ 南宮貓兒

我原本以為他只是對著硯匣在自言自語,是在對于父親的無理取鬧而表達自己的不滿和氣憤。可是,他此時的表情卻又多了一些痛苦和哀求。

然後,我看到男孩兒猛地將身體向前一傾,憤憤地說道︰「你休想」

他是在跟誰對話嗎?

雖然知道他看不到我,但我還是動作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書桌前。

我注意到,男孩兒的目光是正對著桌子上的硯匣的。那只是一個六邊形的扁平棕黑色木匣子,匣身並無雕花,更沒有其他的墜飾。

「你……就算我爸沒有天賦,可他也不需要你的幫助,你不要繼續糾纏他」

男孩兒的目光是正對著桌面上的硯匣的,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放于桌上,態度越來越憤懣,卻始終都沒有踫那個硯匣一下。

最終,男孩兒泄氣般地癱坐在椅子上,用哀求的口吻說道︰「你究竟想怎麼樣?要怎麼做,你才能放了我爸?」

「什麼?」男孩突然面露吃驚地站了起來,原本就白皙的臉上頓時失去了血色一般。「不可能,我把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不會用這種手段來……你胡說雖然我最近一直都沒有去過那邊,可是我知道……不,不是的,我媽是正常死亡,醫生都說我媽是因為操勞過度才……住口,你住口」

男孩兒突然一把拿起桌上的硯匣,奮力向對面牆壁摔了過去。

棕黑色的木匣子和牆壁之間因為猛烈的撞擊而發出一聲強響,硯匣也在這一擊之下碎裂成數塊。掉落在地的木塊之間,我並沒有看到有硯台,或者是硯台的碎片掉出。那竟然只是一個空匣子。

可是,隨後我便發現,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因為,男孩在看到碎裂一地的木塊時,他的神情也是震驚和不可思議的。看來,他也始終認為硯匣里面本就應該有一方硯台的。

男孩從書桌後跑出,蹲在地上瘋狂地從木塊中翻找著什麼。可最終也沒能找到他所要的東西。

「你,你在哪?」頹然地跌坐在地上,他顫抖著聲音問道,「你出來,你不是在這里嗎?為什麼,為什麼硯匣是空的?」

應該是听到了比之剛才更令人震驚的話,男孩兒的臉色更加蒼白。偽裝出來的堅強再也堅持不住,男孩兒坐在那里,雙眼無神地睜著,目光卻沒了目標。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男孩兒都始終保持著那個姿勢坐在地上。我以為是男孩兒的記憶出現了定格,所以畫面才始終一變不變。可是,就在我的精神開始無法集中,打算在房間里面四處「走走」,以便找到走出男孩兒記憶的結界出口時,男孩兒再次開口了。

「如果,我把你和我爸的契約轉嫁到我身上呢?你不是說,我爸跟筆墨不和,始終都達不到你想要的那種境界嗎?雖然我比我爸年輕很多,可是,我自認在書法上的造詣已經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跟我簽訂契約,放了我爸,你能吸取到更多的精氣與靈力。這樣穩賺不賠的買賣,你為什麼不答應呢?而且,這也是你一直都想要的吧?那麼長時間的偽裝,不就是為了等到這一天嗎?」。男孩兒的聲音很平靜,波瀾不驚的,就像是在談論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雖然我不知道契約轉嫁是指什麼,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契約。可是,我知道男孩兒如果真的跟那個「你」簽訂了契約,他將萬劫不復。

僅僅過了幾秒鐘的時間,男孩兒蒼白的臉上就露出了笑容。但那個笑容很苦,充滿了譏諷和悲傷,幾乎可以讓每一個看到的人都心疼到落淚。可是,男孩兒卻想是卸下了一個千斤重的擔子一樣,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慢慢躺倒在地上。

眼前的房間再次被濃濃的煙霧所充斥,在畫面徹底被煙霧掩蓋之前,我看到男孩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尖,慢慢流出了鮮紅的血液。

煙霧漸漸散去,房間里的家具也都不見了蹤影。我仍然保持那個摔倒的姿勢坐在地上,手機放在我的右手邊,身體卻沒有了先前的沉重。我試著動了動胳膊,發現自己已經可以動了。並不是剛剛在男孩兒記憶世界里那樣只是意識的活動,而是身體確確實實恢復了自由。

我驚喜地站起身,撿起地上的手機正要給連伊打電話,卻意外地看到,那個叫做楠楠的男孩兒,此時就站在我的身邊。

「你要打給誰?」男孩兒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我當然是要打給我的朋友了。這麼長時間不回去,他們很擔心,所以……」我語無倫次地解釋道。

「沒用的,這里根本就沒有手機信號,嚴寧知騙你的。」

我︰「……」

「剛才你都看到了,是嗎?」。雖然是疑問句,但男孩兒的眼神是篤定的。

我點點頭。

「能幫我一個忙嗎?」。

「難嗎?」。

「你不可以拒絕。」

我︰「……」那你還問我能不能?

「最近我越來越控制不了它了,既然你有能力進入我的記憶,看到過去發生的一切,那就說明你的能力肯定不一般。我想,如果是你的話,應是可以的。」

「等一下,等一下。我不是很明白,剛剛,那不是你讓我看到,所以我才能夠看到的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想要試一下,如果你不能看到的話,現在你早就死了。」

我本來就已經死了好不好?

「可是,我沒有看明白啊雖然大致上我知道事情是怎麼發展的。可是,你,你爸爸是怎麼跟那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聯系上的?還有,你們說的那個契約又是什麼?契約可以轉嫁嗎?我剛剛看到你的手流血了,那是又怎麼一回事?還有,你和嚴寧知到底又是怎麼回事?他所說的那個墨殤,是不是你?還有還有……」

「你可以不用那麼著急,慢慢來,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問,我絕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男孩兒打斷我,涼涼地說道。

我︰「……」我那是焦慮

「好吧,那你先回答我剛剛問的第一個問題。關于,關于你爸爸的。」我心里有點發虛,但願他不要對這個問題表示忌諱。

「我先回答你的最後一個問題,墨殤不是我。然後,我爸跟墨殤有個契約,就是,用人的精血喂墨殤的墨,以助它提升靈力,同時也幫助我爸提高他在書法方面的造詣。」

從剛剛的那段記憶中,我也看到了那個叫誠謙的男人,也就是楠楠的爸爸,似乎在書法上的造詣不是很高,卻又對于書法有著令人無法理解的執著。

「你的媽媽……」

「我媽是我爸的犧牲品,是第一個用來喂墨的人。」

「那你把你爸爸跟墨殤之間的契約轉嫁到你身上,那豈不是就……」

「不,我不會。凌家每一代里都會出一個在書法上面的天才,可是,卻世世代代都沒有在書法界留下名氣。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對書法並不了解,卻也並沒有听說過有哪個很有名的書法家是姓凌的。

我疑惑地看著男孩兒,等著他給我答案。而他也確實並沒有想要從我這里得到什麼答復,便徑自說道︰

「凌家的老祖宗是一個教書先生,在一次意外的巧遇中,從一個道士的手里得到了一塊石頭。老祖宗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塊上好的端石。道士在把那塊端石送給老祖宗的時候,說此石可以用來做任何東西,卻獨獨不能制作成硯台。老祖宗雖然滿口答應,卻並沒有把這句勸告放在心里。心想這麼好的硯材,不用來做硯台,那豈不是可惜?于是,老祖宗用自己不多的積蓄,找了一家有名的端硯坊,把端石制成了一方端硯。」

「可是,端硯制成之後,老祖宗卻發現那根本就是一方廢硯。雖然那方端硯雕工精良,石質細膩、潤滑、堅實、嚴密,卻根本就磨不出細膩的墨汁。老祖宗看著那方沒辦法用以磨墨的端硯,每日都痛惜感嘆。一日,在老祖宗再次拿著那方端硯唏噓不已的時候,一不小心竟劃破了自己的手指。鮮血滴在硯上,卻激發了老祖宗的智慧。他拿來墨棒,在滴有鮮血的位置細細研磨。然後,他發現用鮮血磨出的墨汁竟看上去極其的柔女敕細膩,寫出的字也極其大方流暢。」

「老祖宗知道,那方硯確實有問題,心中痛恨自己沒有信守對道士許下的承諾。雖然惋惜那麼好的一方端硯竟無用武之地,可老祖宗知道,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那方硯台的存在。」

「此後,老祖宗娶妻生子,心想就這麼平淡過完一生也就罷了。可是,他卻意外地發現,他的大兒子竟然在書法上有著驚人的天賦。而這個天賦,也世世代代地流傳給了每一代的一位凌家子孫。」

「是那方硯台……」

「沒錯,就是那方硯台。」

「老祖宗在開始的時候並沒有發現自己兒子的書法天賦與那方端硯有關。可是,在一次書畫大賽中,他兒子想既是那麼隆重的場合,就應該拿著自家珍藏的端硯去參賽。而由于不知道端硯的秘密,他兒子在奪得了那次書畫比賽的頭名之後,那些看過他寫的字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你的老祖宗也是那時才知道,端硯與你們家書法天賦的秘密的?呃,那個時候,硯台就已經有自己的名字了吧,墨殤?」

「嗯。之後,這個秘密被告知給凌家每一個擁有這份天賦的人。端硯,也就是現在的墨殤,也被這麼一代代的傳遞下來。可是,老祖宗定下了一條戒律,那就是,凡是凌家子孫,絕不可以靠書法維生,尤其是那個有天賦的人。」

「可是,你爸爸不是書法老師嗎?」。

「那時也已經注定了我凌家會在我爸爸那里被毀了。」男孩兒閉上雙眼,痛苦地說道。

「你說你已經控制不住它了,那是什麼意思?」

「墨殤似乎只有在那個特殊的凌家人手里的時候,才不會出去為非作歹。當初我爸從我這里把硯台偷走,才會讓自己陷入瘋狂。後來雖然我將墨殤和我爸之間的契約轉嫁到了我的身上,又用我所有的血液暫時封印住了墨殤。可是,僅僅十年的時間,墨殤就沖破了封印,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了。我終究只是個普通人。」

「你能那麼大義凌然地犧牲小我成就大家,又是那麼小小年紀,真的已經很不普通了。」如果我是在他那個年紀,肯定不會那麼有奉獻精神。

「你可以不用恭維我了。墨殤突破結界後,引來了嚴寧知,現在又開始通過嚴寧知出去吸取別人的精氣了。如果不盡快阻止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好,好英雄主義的想法「可是,我也沒什麼特殊能力啊天知道我是怎麼才能看到你的記憶的。」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啊,不對,把我困在這里的,到底是你,還是墨殤?」

「是我,也是墨殤。我們……」男孩兒的話突然頓住,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是猙獰。「嘿嘿,我們是一體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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