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向前伸著手,努力想要捉住什麼,卻始終末能捉到,他有些急了,眼眶微紅,亂搖著手說,「為什麼明明不是這樣子的,卻讓她轉變了……她死後的靈魂象雲一樣,不能住腳,卻偏又厲害的很……我一踫她,她會消失,就象水中的倒影……這幾年來我老是做夢,夢中記著的,是跟她以往的平淡生活,但就連這份記憶,也要被除盡,四小姐跟我說,這內里肯定有假……我卻只不信,我管她有什麼古怪,我只希望她能活過來……」忽然咬著牙,指著寧采臣,說道︰「就是你四姐,好事不做到底,說什麼沒有十分的把握,非要我除了她,鬼是這麼好除的麼?」
寧采臣怒意上涌,說道︰「前輩,這事情是你惹出來的,你自己鬼迷心竅,卻來怪我四姐姐,你要是不肯,有什麼人可以強逼于你?你冒天下之大不諱,為了一己之私,喚醒了一個厲鬼,打開了一扇暗黑之門,你還要怪罪別人,若不是你,小倩她又豈會陷入此等危機,我們又怎麼會遇到這麼多凶險」抬手指著亭外,「現在,連知秋一葉都沒了蹤影,鬧了個元神散失,你捫心自問,你對得起死在此地的人麼?」
雲顏用手壓了壓,「息怒息怒,你們平靜一下,此時此刻,就不要搞內斗了。二叔,這麼說來,這個黑山老妖,就是二嬸嬸了?」
燕赤霞先還生著氣,但在寧采臣的連番指責下,難以反駁,想想自家所做的,確是如此,搬起石頭砸的,是自己的腳,不但沒有復活愛妻,反倒害了她。由不得意識消沉,頹然說道︰「書生,你說的不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是我,你四姐姐只不過推了我一把而已。」對著雲顏,又道︰「小師妹,你說黑山老妖是我的阿衡,我原也以為是這樣的,但自我知道她懷了孕後,就有些疑惑……你說,一個鬼魂,也可以生麼?」他說著,滿臉的恐慌,眨著眼楮,望著雲顏尋求答案。
雲顏驚悚了,「她會有小孩?不可能二叔,她,她雖是個女人,可她是個鬼魂,沒有身體的,她怎麼會有小孩?二叔,你難道,難道會跟她,跟她……」說到這里,她再說不下去,畢竟這等男女之事,讓她一個末嫁的少女,可怎麼說呢?臉上不由通紅,羞到了耳朵根。
寧采臣也不敢相信,斜眼瞧著燕赤霞,這家伙這麼厲害,鬼都可以踫得麼?還種下了種子,簡直豈有此理。
燕赤霞渾然末覺二個人的驚訝,只顧冥思沉想,「這就是阿衡的不同之處……她確是一個虛幻,不過這幾年間,和她在一起,越來越接近人世,生活得象普通人家……阿衡,你是在被我傷害後才轉變的,你跟我說過,你有了……不,不,你沒有說,是我猜想出來的……可她為什麼有了……那些日子,有幾個夜晚,我和她以靈氣交流……難道說,會產生生機……但她沒有活過來,她的身體需要最根本的源泉……蟲子過來了,這些蟲子是四小姐引過來的麼?難道轉變的根源,就是蟲麼?……」他翻來復去的呢喃,思緒混亂。
寧采臣模著額頭,「雲二俠,你看他說的可信麼?小倩明明是和你有約,才會到的此地,怎麼卻推到了我四姐身上。」
雲顏瞧了寧采臣一眼,「哥哥,你還是喚我妹妹的好,二俠二俠的,叫得生分了,也不好听呀。」
寧采臣怔了怔,「這都叫了多遍了,也不用改了,再說,我怎麼做得你的哥哥,你本事比我大呢。」
「這跟本事大不大,沒有相關吧。還有,我也叫了一陣哥哥了,也不見你反對啊。」
寧采臣沒了言語,心想你自己叫哥的,我這邊還沒同意呢。但想自己是沒反對,只得認了錯,叫道︰「雲妹妹,就不說這個了,我叫就是。方才的問題,你有什麼看法麼?」
雲顏道︰「是我接到了崔婆婆的飛鷹傳書。不過,崔婆婆最初為什麼會約在王保店,卻不是我的主意,有可能是有人迫著她,將她追到了那里。否則她有的是地方去,為什麼要到這兒來?」
寧采臣搖了搖頭,「追她的人,是樓蘭的蟲師元真,又不是我四姐。」
「要是元真認得趙四姐姐呢?」
「不可能。」
「就算不認得,以趙四姐姐的本領,引導元真和崔婆婆一路來此,也不是沒有可能。哥哥,你說呢?」雲顏反問著,不等他答話,又搖了手兒,說︰「哥哥不信,就不要纏著這事了。便算他們彼此之間沒有聯系,也沒什麼重要,關鍵是,蟲師到了此地後,便淪為了一個工具,一個引發變異的工具。我們現在要確定的,是這個黑山老妖的身份,若要滅了他,我們就需要他的真實姓名。」
寧采臣沉思了會兒,說道︰「我看八成是那個阿衡,不過,我不明白的是,她為什麼這麼象小倩?」
雲顏微笑了,「哥哥,你執迷了。黑山老妖是個魂靈,她要想讓你產生錯覺,不是很容易麼。」
寧采臣眉頭微挑,「啊,你認為我看到的,不是小倩,只是一個幻像?」
雲顏剛要點頭,忽然西南方傳來了人聲腳步響,有人大聲喊叫︰「……大師,大師……你別跑太快啊」「師父師父……」听那聲音,竟是丁堅和十方。
寧采臣和雲顏對望了一眼,都想︰這又是怎麼了?一邊想一邊把目光投向了西南,從那邊的殿宇廊下中,有幾人正快步跑來。隨著腳步的臨近,一片陰影從西邊的天空慢慢移過,所到之處,黑了好幾片地方,宛如烏雲照頂,攏了過來。
寧采臣看了,吃驚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雲顏臉上變色,「不好,你瞧天上,那輪太陽……」指著天空,教寧采臣看。寧采臣以手遮眼,眯起了眼楮,瞧了一瞧,這心下便冷了半截︰那天上的太陽,象被什麼咬了,缺了小半邊,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黑色的遮影還在擴大化,眼見著過不了多久,這太陽就會被蓋了個干淨。
寧采臣看完,駭然失色,「這,這難道是……」張著口,僵硬了舌頭,沒能說完。
「不錯,這是日食」雲顏沉聲說。
已經消退的黑暗,不知為了何故,將再一次降臨到這座蘭若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