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貴公子的車(4)
好不容易熬過了上午的課程,玄靜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了餐廳。大概是因為昨天的事情,米莉跟田甜今天都有點怪怪的,也不怎麼說話。中午叫她們一起吃飯,一個個推說不舒服都不去吃了。正想著要不要給玄遠打個電話一起吃飯,卻在電話接通的瞬間,被一只「黑手」奪走了手機。
「喂,靜兒,什麼事情?」
「哈,哈哈……」一陣冷笑。
玄靜惱怒地瞪著那個搶了自己手機的混蛋,卻因為力氣的差距沒辦法搶回來。
「你是誰?靜兒呢?」電話那邊玄遠的聲音開始透著一股焦慮。
「我在這兒我的手機被一個混蛋搶走了」玄靜只能對著手機大喊大叫,默默地祈禱玄遠能夠听見。
「哈,靜兒,這麼親熱啊,遠、哥、哥。」一字一頓地叫出對方的名號,那種咬牙切齒的恨意,連玄靜都感受得一清二楚了。
「……是小澄?」對方明顯愣了一下。
「是啊,別來無恙。」笑著,卻透著說不出的寒意。
「靜兒在你旁邊?」
一听見自己的名字,玄靜只覺得要被天打雷劈︰「玄遠是傻蛋嗎?這個時候還在問她要是這個陳澄暴走了怎麼辦?他這樣的人才不會在乎什麼場合、什麼普通人的,那麼任性妄為,打起來了怎麼辦?」
「不用擔心,你的小女朋友安然無恙著呢可是,不要光顧別人哦我可是知道,你最近的情況很不好啊,哈哈。要是什麼時候回蜀山了,也告訴我一聲啊,我還想著給你們送行呢哈哈……」
說完,也不等玄遠有什麼反應,掛斷了電話,把手機扔還給玄靜,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小女朋友……」玄靜還沉浸在兀自的小喜悅中,也沒注意到對方走開了。直到他走遠了,才有兩個字輕輕地飄到了自己的耳朵中︰「送行……」送行?什麼送行?剛剛陳澄還說了什麼?最近情況很不好?難道指的就是被校長一遍遍叫去處理不存在的鬼魂這個事情嗎?這也不至于就退學、回蜀山啊?到底是什麼事情呢?想不清楚,那就給玄遠打個電話問問唄很自然地按出了撥號鍵,卻听得那邊悅耳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郁悶地掛掉了電話,心情也自然沉到了谷底。「你到底瞞著我什麼呢?我一點也不希望這種被保護的感覺,我想要跟你並肩作戰啊」
呆滯的目光投向天空,可惜天空中連一絲雲都沒有。
正在發呆的時候,手機適時地響了起來。莫非是玄遠?拿起來一看,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你好」
「你好。請問你是宣靜嗎?」。
「欸?宣靜?哦,哦,是的,我是,請問您哪位?」差點沒反應過來,都怪米莉她們成天只是「小靜小靜」的叫,害自己都快忘了化名是什麼了。
「我是高翔。有點事,方便出來聊嗎?」。
于是,兩個人約好晚上8點在「金色港灣」見面。听高翔的口氣,似乎是想要聊些機密的東西。希望跟上次的飆車事故有關系,也希望,玄遠的事跟飆車事故有關系。
金色港灣,氣派的皇家氣度,也是高等會所。平常人都只有觀望的機會,玄靜自然也是這平常人之一。看那些進進出出的人,一個個穿得華麗非凡的,都是價值上千的衣衫,還有珠翠步搖,亮得人眼楮都睜不開。
玄靜站在門口津津有味地看著這些貴人,卻輕易地發現了這些人眼底的落寞。打扮得再好看,穿得再華麗,也掩蓋不住的空虛。偏偏嘴上是絕對不肯承認這一點的,所以才攀比,所以才千方百計地爭奪。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不去追尋自己真正想要的呢?
「小姐,等人的話,麻煩你走遠一些,不要擋住了大門。」保安客氣地對玄靜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眼楮卻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了鄙視︰「穿著這麼寒酸,還敢站在這個門口,你不嫌丟臉,我還擔心給我們酒店降低了檔次呢」
玄靜笑笑,便順從地閃到了一邊,「唉,明明只是在社會的最底層,接觸的貴族多了,竟然也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這又是一種什麼心理?」
才走了兩步,高翔就來了,「不好意思,有點事情耽誤了。」
「沒關系,我也才等了沒多久。」
「那就好,進去吧」
轉彎的時候,很明顯的看到保安的眼神中更為濃重的鄙視,大概是把自己當成了那種傍大款的人吧。心里沒有一絲生氣,只是更為悲哀,為這樣的人心悲哀。
「高公子,新女朋友?」一個妙齡女子不懷好意地看了玄靜一眼,「怎麼你的審美出問題了嗎?還是吃慣了女乃油蛋糕突然想嘗嘗雜糧餅了?」
這樣的對話並不少見,高翔有些尷尬地笑笑,不停地在玄靜耳邊道歉。玄靜並不介意,不過也沒有心思理會。說白了,高公子也是那類人中的,現在跟自己走在一起只是意外。
「說吧,什麼事情?」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毫不客氣地舉起一只雞腿。
「其實,你不是普通人吧?」
「笑話,我怎麼不是了?」玄靜有些心慌,不過還是很好地控制了。敵人也許只是在試探,不能自亂陣腳,鎮定。
「因為,你完全沒有被影響。或者說,你才是正常人,我們都不是……」
「什麼亂七八糟的,听不懂。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還記得你問我的第一個問題嗎?為什麼飆車?最近不能飆車了,不對,是不敢。已經很久了,覺得自己快死了。我也想不出別的方法,只想找個人說說。想來想去,還是你最合適了。」
「那麼,你是想找我傾訴?可是,為什麼?我跟你昨天才認識。」
「不知道,直覺,只是覺得你可以。因為,你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
「你們那個世界?」玄靜覺得自己的聲音在顫抖,這個人奇奇怪怪的說這麼多,難道是真的已經發現自己的身份了?
「嗯,我們這個世界,貴族的世界,紙醉金迷、人情薄如紙的世界。」兀自抿了一口紅酒,開始了絮絮叨叨的敘述。
高翔的父親,經營著一家跨國的大企業,幾乎一年到頭都在外奔波。而他的母親,是一個著名的律師,也是事務繁忙的人。一家人一年到頭都聚不到一起,連過年都冷冷清清。
其實這樣的成長經歷在這批公子、小姐中並不少見,但是這位高公子的經歷似乎更加獨特一點。
在他還小的時候,保姆帶著他出去購物,卻因為一時沒有看好,導致了年幼的他被迎面而來的一輛跑車撞飛了。所幸他福大命大,並沒有生命危險,在住院治療之後恢復了健康。可是這件事情卻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以至于之後的很長時間中都無法坐車。
而肇事的車主,因為兩家正好有生意上的往來,且剛好是高家有求于對方,高父便很大度地將此事不了了之了。而這件事也讓小高翔遭受了不大不小的刺激,他從那時候就覺得,自己在父母的眼中,甚至比不上那些根本沒什麼用處的金銀。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吧,他封閉了自己的內心,也不反抗,也不掙扎,父母怎麼要求自己,自己就怎麼做。
然而事情還沒完。那樣子的高翔,雖然乖了,卻完全沒有能力繼承高家的產業。
「一個男人,連車都不敢踫,還有什麼前途」記憶中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的腦海中只有父親嚴厲的呵斥。
于是,每天強迫著坐上那飛速前進的跑車,由父親的手下帶著自己飆車。他的大喊大叫、他的掙扎、他的眼淚,他們全都看不到他們就跟機器人一樣,把小小的高翔帶上了跑車,加以禁錮,加以折磨。漸漸的,小高翔嚴重的恐懼之色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病態的瘋狂,一種嗜血般的狂熱。當車子在高速飛馳的時候,他會興奮得手舞足蹈、興奮地大吼大叫。這個習慣一直持續至今,而且,就如鴉片一般,越來越上癮。
他的父母卻沒能察覺孩子的變化,還以為是自己的「滿貫療法」取得了成效。至于之後兒子病態般的對于速度的追求,他們也只覺得這是男人的體現。而這個改變也對他的其他方面產生了影響,從規規矩矩到放蕩不羈,在父母看來,這依然只是男孩到男人的成長蛻變。
「我恨這個家庭,恨我的父母,恨他們」低低的咆哮,同時淚流滿面。這個故事從未對外人講過,是因為從小到大都孤身一人吧眼前的這個女孩,也不能算是自己的朋友,只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
故事已經說完了,包廂中靜悄悄的。玄靜如水的眸子中聚集著揮之不去的愁霧,人生在世,真的有那麼多煩惱嗎?
她走到了高翔面前,輕輕地捧起他的臉,淡淡地一笑︰「沒事的,都過去了。只要還活著,一切都好。至少,他們給了你生命啊。世間還有這麼多美好的事情,還有那麼多你沒有試過的事情。如果不喜歡眼前的,那就換一件。一件,一件,又一件,你總能找到那件讓你心動的。」
她的聲音,和煦得如同春日一般;她的笑,柔軟得如同絲綢一般。他呆呆地看著她,突然間覺得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天使,墮入人間的天使。
心頭的煩躁消散了,纏繞了十幾年的煩躁,煙消雲散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
看著對方崇拜的眼神,玄靜也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剛才的樣子,神神秘秘地說︰「我是來自九華山的仙子,在人間隨處游蕩。希望你能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真的是仙子……」他喃喃自語。----第二更奉上∼∼大家晚安∼∼還是希望多多支持小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