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茹望著門口的夏辰有些失神。
時太太正笑眯眯的看著女兒，「怎麼樣，賀家的公子不遜于景王殿下吧？」
時茹嗯了一聲，「長得確實不錯」
時太太得意的抿了口茶，開玩笑道，「這樣就好了，我的小外孫以後也不會差了」
時茹沒有像時太太想象那樣露出什麼嬌羞的神情，時太太又道，「好巧不巧，他們家如今也要回京了，我原還害怕我們此次進京後，兩家斷了來往，這親事就吹了，如今大家興許還能同路呢」
時茹不想再提這件有些窩心的事，「母親，玉雪想自贖出去」舉凡時茹喚太太‘母親’，都是有很正式的有話要談。
「倒是正想與你說這件事」時太太喚了聲春卯。春卯立即端了一盤銀錠子出來。
時茹好生奇怪，「哪里來的這些錢？」
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時，時太太一張死板的臉上也浮起了容光，「就是玉雪的家人來了，出了這些錢要贖她出去呢，你讓人去喚她，我已叫了官府立契的人過來給她消契了。她那表親還在門房等著呢」
「怎麼會有這麼多？」時茹疑惑。
時太太哪管這些，「這次回京，要好些打點，韋家的事估計有點難，我讓他們見了芸姐兒，也不見松口，我真琢磨要從哪騰挪些銀子呢」說著她指了指盤中的銀錠子，模了模時茹的衣裳，「這麼點錢，路費是有了，富余的再給你置些衣裳首飾，進了京可要好好打扮自己」
時茹看著那一堆銀錠，只是想留下玉雪，又不知道找什麼說辭是好，突然她靈光一閃，「母親，那玉雪的親戚穿扮如何？」
時太太哪里會見下人的親戚，倒是春卯見的，回她道，「看著倒像是個闊氣的少爺，一身暗花緞子的料子，還簪了玉，佩了香」
簪玉倒不稀奇，講究的人家才會佩香，時茹沉思了一刻道，「母親，我不想讓玉雪出去」
「有一千兩銀子哪當初我們買她不過十來兩」
「母親說得是，災年荒年一個婢女不過一袋米面的事兒，我們足足給了人牙子十兩銀子呢，再說養了這麼多年，吃得住得用得，那樣不要花銷，一千兩也不算什麼」
夏辰在外頭一听此話，唇角一彎，簡直無語。
時太太笑道，「你這丫頭倒比我會算計，養個丫頭哪里用得著這麼多」
「母親容我說完，且不說我要她還有用，給大舅母、二舅母、外祖母、老祖宗的東西大都出自她手，她若走了，進了京老祖宗舅母們，外頭那些官太太們考較我，連個捉刀的都沒有」
時太太點頭，「倒也是」
「還有她這親戚既然肯出一千兩贖她，再讓他割點肉又何妨，肯出一千兩，未必不肯出五千兩、一萬兩，只要官立的賣身契在我們手上，還不都是我們說了算」
提到這個時太太兩眼一亮，「只是我已答應了人家，還喚了官署的人來消契了。」
「母親何須操心，那小吏，派個下人給他幾兩銀子打發了就是至于玉雪的親戚，派個媽媽去說，就說我暫時離不了她，她手上還有幾件要送貴人的東西要繡，等東西完工了，再放出去不遲」時茹興奮地轉了兩步，「至于什麼時候完工，還不是我說了算」
時太太看了看銀子，有些肉痛，想著說不定還能要到更多，只好揮揮手，「春卯，你跟孫媽媽去，把銀子還給人家吧」
春卯才走一步，時茹已經上前壓住了那盤銀錠，「我只說等等再放玉雪出去，又不是不放人，遲早都要收錢的，何必還要退出去」
時太太微微一笑，「茹兒長大了，好謀劃既然如此，你覺得韋家的事該怎麼辦？」
「母親的意思？」
時太太也不言語，眼神沖春卯一努，春卯立刻收了那盤銀子，轉眼又捧出一個盒子來，盒蓋展開，油墨還帶著香。
天哪是一疊子銀票。
時茹貪婪的伸出手去，一把抓起一疊，定楮看去，都是通豐錢莊千兩以上的大票子，「一、二、四、九……」她喃喃低數著。
「小姐，不用數了，是五萬兩」春卯笑著告知。
「母親」時茹喜不自禁，「這錢是韋家送的？」
「不然你以為還有哪家無緣無故這麼闊氣得送錢給咱們娘倆花？」
時茹依依不舍的放下銀票，回頭問道，「母親不是說，韋家不同意娶大姐姐麼」
「不是不同意娶你大姐，只是他們想娶一個嫡女」
「母親，你答應了？那，那我不是要嫁給那個商人子？」
時太太嗔怪道，「你急什麼，我是答應把嫡女嫁到他們家，諾這五萬兩就是定錢」看著時茹著急的樣子，時太太吊足了胃口，才道，「我只答應是嫡女，又不一定是你。畢竟芸姐兒至今還沒上族譜呢本家那些人都窮得眼楮泛綠了，給些銀子，是庶是嫡還不是我說了算」
母女倆一個口氣，一句話就定下了別人的命運。
「到時候要是他們家不願意呢？」
「看看，剛才還挺精明的，現在怎麼想不明白呢韋家想娶你，不過是希望靠你外公走御藥的路子，只要我幫他們把話帶到，在你外公面前多多美言，事成了，他們還管娶的是誰？娶你不過是為了多一層保障」
時茹見話已這麼分明，二十萬兩有了希望，歡喜得不得了，模著那個放錢的盒子愛不釋手，「大姐姐也同意？」
「韋大太太給了她一對鐲子，我就當插簪了，日後他們家敢反悔，或是怪我們以庶充嫡，我也有理由搪塞至于你大姐，那個韋六儀表堂堂的，她歡喜還來不及呢」
「那母親，此次進京打點要多少錢五萬兩啊，您才舍得拿那一千兩給我做衣裳」時茹搖著時太太狠狠撒嬌，「剛剛竟然還說要春卯把錢送出去，要是真送還了，我可連幾件新衣裳都落不著了」
「我不過是試試你長了腦子沒有，到了手的錢，怎麼可能還還回去。這五萬兩的事，我本來還不打算告訴你，你看你，你看你，才見了錢，就急切起來。你操心什麼等芸姐兒嫁過去，剩下的還不都是你和你哥哥的此次老爺的前途要緊，這錢可不能省，再說韋家求內宮用藥他們獨家的路子，最後還不是要你外公大舅舅操辦，這錢，一多半還得是他們的」
時茹癟癟嘴，看著那盒子，有些不痛快。
她們三人這麼在屋里如此墨跡，夏辰在外頭听得是一清二楚，心里呸了十幾聲，真是沒見過時家母女這麼不要臉的人了。玉雪的事，不放人還要收錢，時茹剛剛才答應玉雪要讓她贖身，這邊就到太太面前反口；還有韋家的事，太太竟然公然拿人家開涮起來，為了錢以庶充嫡這種事，嘴上都說得這麼順溜。這對母女，德行真是叫人無話可說。
她們再探討什麼雜事，沒什麼意義，夏辰恐污了耳朵，不想再听。